第371章 371：原來MR高竟然是頭大老虎！
他認爲帝國主義真是腐敗透頂，又覺得名滿香江的高博士竟然也要講人情世故而向鬼佬行賄。
在共產世界裏必不會如此！
長洲之行越發堅定了鄭昭科的信念，他跟着便開始按照慣例給上級寫信。
鄭昭科先如實描述了在長洲的所見所得，其中自然也沒落下高要，他認爲高博士於民間威望幾乎如洪水滔天，不過卻極注意跟鬼佬的關係，有不倒翁之嫌。
又最後補一句：“莊欲薦某爲港督近身，望速回，科。”
等提筆寫完，目光炯炯的鄭昭科重新審視一下信件內容，其實他還有點不滿意，因爲文字沒有表達出高要對於民間的影響力。
再轉念一想，組織跟高博士打交道已久，應該會明白自己的意思。
如此，鄭昭科纔開始封信，而後將之貼上郵票。
與此同時，莊世頓也在跟麥景陶商談，他沒有講起高要送自己房子的事情，而是說道：“這祭祀活動熱鬧非凡，我看過去遊玩的遊客幾乎都認識MR.高。”
初來乍到的莊世頓自然無法理解什麼叫太平清醮，而且洋文也沒法如實翻譯，他最大的理解也不過就是場祭祀活動。
麥景陶就不一樣了，他在來港島之前是星加坡警察隊的隊長，可以說他的警察生涯一直都是在跟華人打交道，非常習慣華人的風格。
否則當初他也不會積極跟高要交好。
在星加坡的那段日子裏讓麥景陶明白，如果一個地方開始出現華人，那麼用不了多久，華人便會在其中佔據相當大的影響力。
這是規律！
要搞好治安，就非要跟華人的頭頭處理好關係不可。
“你對MR.高怎麼看？”
莊世頓不動聲色說道：“Sir，我認爲MR.高是一位東方式的紳士，在華人間擁有相當強悍的影響力以及號召力。”
麥景陶微微一笑，刑事偵緝處是獨立部門，在警隊中擁有相當靈活的權力。
最重要的是，這個部門幾乎就是爲華人特意創建的。
身爲刑事偵緝處處長的莊世頓能夠在一開始意識到高要的影響力，這非常利於他接下來的工作。
麥景陶說道：“莊Sir，你應該知道目前的警隊編號分爲A\B\C\D\E\F。”
莊世頓點頭：“是的，A是祖家，B是摩羅差，C是粵差，D是山東差，E是白俄差，F是戰時負責防空洞秩序的30人。”
麥景陶不由鼓掌：“看來莊Sir做了番功課。”
莊世頓一臉矜持：“大Sir，既然我當差，當然要做好功課。”
“否則如何向港督以及王室交待。”
“哈哈哈。”
麥景陶一笑，莊世頓能夠被調來做處長確實有其道理，非常清楚警隊的主要任務是維護權貴的財富而非是人民的安全。
“現在警隊在職人員，包括文職，總計是2328人。”
這個莊世頓就不知道了，便趕緊記住。
“其中A類的有1025人。”
這些人中的絕大部分都是來自其它大英殖民地的警察隊隊員，在戰後，他們報考來港島。
比如說油麻地偵緝處主任葛柏就是這般來的港島，其實莊世頓也是，只不過他起點高，直接被提拔爲刑事偵緝處的處長。
“B、D、E、F的人數在300上下。”
莊世頓一算，他心中登時喫驚：“粵差纔是維護警隊治安的主力？”
麥景陶給了個讚賞的目光：“山東差目前以守衛太平山以及擔任防爆隊爲主。”
“摩羅差則是固有守衛。”
“白俄差是水警。”
至於F，那就是門面，提都不需要提。
而粵差又分兩種，一個是軍裝，一個是便衣。
軍裝最常見，“ABCD，大頭綠衣，捉唔到賊，吹BB”說的就是它。
而便衣指的就是刑事偵緝處，當前該部門下轄約220名探員。
人數不多，職銜也不高，最高如姚木也就是高級警長，但是這些人的權力大，是真的大。
偵查罪案、緝捕疑犯、管理人民政策事務、審查處理、簽署發給牌照以及管理麻雀館、流動攤販、酒吧等娛樂場所，此外亦包括批發大型活動、節慶及粵劇戲棚等事務，全部歸華探處理。
比如說一般太平清醮活動便是由偵緝處來負責批發，這也是當時高要會讓姚木請莊世頓過去欣賞並主持頒獎的原因。
麥景陶繼續道：“港府在重光後一直有暗地裏在計算來港的人口。”
警隊便有承擔這個責任。
“根據估量，當前在港島的人口不下於150萬。”
莊世頓悚然動容：“真是令人喫驚的數字。”
人口是高度機密，也只有麥景陶這等高位之人才夠格知道。
一直以來，港府都知道港島人口在呈現爆炸式的增長，不過官僚的不作爲風格讓它習慣性蕭規曹隨，想當然的認爲來港的這些人會繼續去南洋又或者用不了多久便會回大陸。
哪怕高要接二連三提起，還是如此。
“當然了，這些人中有相當一部分人可能會回去。”
麥景陶聳聳肩：“不過縱然如此，留下來的人數還是相當驚人，而這些人中，70%以上都是粵人。”
港島本來就跟粵省接壤，而且當時廣府又相當繁華，甚至可以說超過現在的港島，兩地之間有不少商貿往來，來港島以粵人爲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莊世頓略略點頭，原來如此。
A類的警官在警隊中佔據的數目並不算少，但是這些人中的絕大部分都不會講國語，更不要提粵語了。
所以必須要依靠粵差。
現在的問題很明顯，Mr.高對於粵人、粵差都有極高的影響力。
“看來你明白了？”
莊世頓點頭，他想起一事便又試探道：“在長洲之時，MR.高跟我說他有個想法，說現在華探缺少一個總理性的職位。”
“是的。”
麥景陶一口承認，該想法是當初高要讓黎宛華先告訴的麥景陶夫人，得到確認後，雙方纔祕密見了一次面而後敲定。
總華探長看起來名聲很想，實際上他仍然歸屬刑事偵緝處之下，要增設該職位的話，自然繞不過現任的刑事偵緝處處長莊世頓。
“1000多號人，要管理上百萬人。”
麥景陶攤手：“我不是上帝。”
莊世頓詢問：“大Sir，你不是已經準備將黃竹坑的警察宿舍改爲學校？”
“還是不夠。”
麥景陶搖頭：“莊Sir，你應該知道當前真正治理港島治安的其實並不是我們。”
“而是民間組織，就是Mr.高這些人。”
他幽幽道：“去年的時候，我們的港督先生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以爲MR.高是個紳士又跟帝國關係好，便妄圖把手伸進MR.高負責的九龍城寨，然後被Mr.高教訓了一頓。”
莊世頓大喫一驚，他只知道去年港島爆發過一場遊行，卻沒想到這裏面竟然牽涉到港督以及MR.高的較量。
如此看來，僅在上帝之下的港督竟然輸了？
問題是，身爲港島最大主人的港督竟然沒有因此對付MR.高？
不可思議！
等等，莊世頓忽然問道：“sir。”
他請教道：“MR.高跟祖家有…”
莊世頓指一指上頭：“有路子？”
紳士也是要講人情的，這年頭如果不懂人情世故的，那是絕難升上去的啦。
麥景陶微微一笑：“Mr.高因爲在西營盤跳水救人的緣故，曾經救了工務局簡Sir的好友。”
“簡Sir以及簡太都非常欣賞MR.高，雙方之間的關係很親密。”
哦…
莊世頓似懂非懂，他畢竟初來港島，不瞭解這邊各部門長官的情況。
不過想起既然麥Sir會特意提起，想來這簡Sir在倫敦應該擁有一定的能量。
麥景陶沒有在這方面深入，他繞回話題：“直接跟治安有關的是三合會。”
莊世頓點頭，他知道這個，殖民地部的檔案內時常會提起三合會這幾個字，只要有華人的地方必有三合會。
偏偏帝國的殖民地中必有華人…
“當前三合會的米飯班主是商會。”
莊世頓恍然大悟，商會？他看過資料，也時常聽人說起，Mr.高的衆多身份中有一個就是潮州商會會長。
“也就是說控制三合會的是商會？”
兩人是私下談話，自然沒有那麼多避諱。
麥景陶笑道：“雖然這麼講有點不符合我們警察的身份，但是事實確實如此。”
“當前港島最大的商會有三家，五邑工會、東莞商會、潮州商會。”
其實還有一家，就是代表客家的崇正總會，不過港島的客家人以鄉紳爲主，這所謂的崇正總會當前主要代表的是南洋客家人，所以可以忽略。
莊世頓默默點頭，也就是說自己主要需要打交道的是這3家商會。
“五邑工會實行的是董事會，會長只是名譽。”
“不像東莞商會跟潮州商會，它們的會長對於商會擁有極爲強悍的影響力。”
“東莞商會的現任會長是周家的周溪年議員。”
“潮州商會的現任會長則是高家的高要議員。”
莊世頓心念電轉，爲什麼麥Sir要在他們面前加一個什麼周家、高家？
麥景陶也不藏着掖着，他徑自說道：“周家是港島的名門望族，多年來都極得港府以及民間的信賴。”
“至於高家…”
他也難以表達自己的情緒，只能平淡說道：“MR.高通過一年時間，成功的讓之成爲港島的四大家族之一！”
“他取代了原來的大洋藥商利家！”
莊世頓大驚失色！
他知道利家！
原來…原來…
他本來看高要斯斯文文，說話又和氣，做人又溫和，定然是讀書人，絕對的好說話。
又見高要對自己行賄如行雲流水，想必是靠走關係上位的。
老實說，最早的時候莊世頓內心深處其實是有幾分不屑的。
在聽麥景陶之前說起高要竟然跟港督鬥法都沒事之後，他便收起了這不屑之心。
再聽麥景陶講，這高要竟然在一年時間便搞垮利家並取而代之後，莊世頓的心頓時砰砰砰狂跳。
原來這個紳士的面紗的背後竟然是一頭喫人不吐骨頭的大老虎！
虧自己竟然還以爲Mr.高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原來不僅是自己看走了眼，更是被MR.高的表現給騙過去了啊。
莊世頓背後登時起了陣白毛汗。
麥景陶眼光何等老辣？他一看就曉得莊世頓被震住了，也好，這樣容易管理。
他只做不見，便跟着說道：“有這3家商會配合，港島總歸能保持一定的和平。”
“不過商會也不能覆蓋全港島，人力也有難以兼顧的地方。”
“今年從1月份到現在，已經發生多起兇殺、劫械、入室搶劫等惡劣案件。”
“其中便有國人被害。”
這國人當然就是西人。
“豈有此理！”
借題發揮的莊世頓總算按捺下心中的驚悚，他跟着道：“看來刑事偵緝處猶有不足。”
這話便又繞回來咯。
麥景陶點頭：“是的，MR.高也意識到了這點，他認爲當前各環頭互相之間配合存在問題，歸根到底是華人警探中沒有一個絕對說的上話的角色。”
其實最早這麼安排是故意爲之。
警隊也考慮過這一點，所以有在大環頭（油水充足的雜差房）內安排刑事偵緝處主任一職。
大環頭代表着油水足，也代表案件多，所以要這些主任互通有無。
問題是，華人跟鬼佬之間的交流還是有問題的，而且有些案件的話，華探長是不願意跟鬼佬溝通的。
既然銜接出了問題，今年開始又爆發了這麼多的惡性案件，又有高要開口，麥景陶思付之下最多也就是增設個督察崗位罷了，便直接應下。
“治安總體要靠粵差。”
麥景陶對莊世頓說道：“莊Sir，新人新氣象，便由你來提議，我來批覆。”
“到時候這總華探長也是單獨向你彙報。”
其實這個職位是在分權，分的是刑事偵緝處內各主任的權力，也有分莊世頓的。
不過從當前而言，該職位的出臺已成必然。
而對於初來乍到的莊世頓來講，他可以借用該職位來梳理刑事偵緝處內的脈絡。
當然了，莊世頓也可以拒絕，不過現在是一哥直接開口，如果還拒絕的話，那就太不懂事了。
莊世頓不假思索站起敬禮：“YesSir！”
麥景陶臉上頓時露出笑容，這聲YesSir的背後，自己對MR.高以及警隊總算有了個交代。
20萬啊，這錢不能算是小數目。
如果論薪資，自己起碼得賺十幾年呢。
“莊Sir，你剛來港島，有幾個會你不能不加入。”
麥景陶笑着從抽屜裏掏出兩份申請表：“一個是粉嶺高爾夫球會，一個是馬會，我來做你的推薦人。”
這兩個會最早是白人的社交俱樂部，不加不是自己人的嘛。
莊世頓再次敬禮：“ThankYou，Sir！”
他心想，沒想到自己剛過來便親身經歷了一次官商勾結，這MR.高真是夠犀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