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车夫
所谓兵過如篦,匪過如梳,绝不是說說而已,這些山匪過处,往往血流成河,寸草不生。
在這些山匪面前,赵家那块衙门所赐的“积善成德”牌匾都显得名副其实了。
正因此,陈家沟等村庄的百姓们才会心甘情愿的给赵家交租粮,以此求得赵家的些许庇护,让這些山匪也不敢太過分。
相比一旁的刘麻子,陈凡倒是要冷静的多。
他两只小手紧紧抓住神像的底座,屏住呼吸,观察着這几個山匪的一举一动。
“有人!”
那几個山匪一进破庙,便发现了车夫和一群孩童,顿时眼睛一亮。
“起来,全他娘的都给老子起来!”
几乎毫不犹豫的,他们挥舞着手中的砍刀,以极为蛮横的方式将众人从睡梦中叫醒。
一众少年和车夫在睡梦中被惊醒,待看见眼前的一幕,顿时被吓的面无血色,瑟瑟发抖。
在马车上原本嚣张的刘玉尤为不堪,他颤抖着双腿,裤裆突然一湿,随即一股骚臭味儿弥漫开来,传遍了整间破庙。
“嗯?”
为首的山匪是一個疤脸汉子,袒露半身,肌肉虬结,身上伤痕累累。
他眉头微皱,目光转动,看向刘玉。
只這一眼,便将刘玉吓的面色惨白,随后竟直接昏死了過去。
“呸,怎么都是些小崽子!”
疤脸山匪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手中砍刀挥舞两下,看向了人群中唯一的一個大人,也就是车夫。
“喂,你是领头的?”
山匪们的目光齐齐汇聚在车夫身上。
出乎他们的预料,车夫并未惊慌失措,反而平静的抬起头看了一眼疤脸山匪,答非所问道:“如果我沒看错的话,你们是野狼寨的吧?”
听到车夫的话,疤脸山匪眉头一拧,随即狞笑道:“不错,老子们就是野狼寨的,既然知道我們野狼寨的威名,就给老子乖乖配合,否则的话,你還有這些小崽子们,一個都别想活!”
“完了完了,竟然是野狼寨的……”
刘麻子眼中满是绝望,仿佛浑身都失去了力气。
陈凡见此,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這個野狼寨,是什么来路?”
“野狼寨是方圆百裡内最大的三個山匪势力之一,与黑云寨,青崖寨齐名。”
刘麻子小声解释道:“野狼寨出身的山匪相比其他两個山匪势力更加残忍,出手狠辣,他们盯上的目标,很少会留活口,我們撞上了野狼寨的山匪,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陈凡闻言,心中亦是沉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寻找破局之法,但片刻之后,他心中轻叹,不得不承认,眼下的情势,根本就是個死局。
除非能出现什么机械降神之类的。
“等等……”
便在這时,陈凡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那似乎平平无奇的车夫。
“野狼寨的确势大,你们的寨主据闻已是炼血三次的武者,但与我赵家相比,還是差了一点。野狼寨与赵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今日若动了手,即便安然离去,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车夫看着疤脸山匪,平静說道。
“你们是赵家的?”
疤脸山匪一愣,随即面色凝重起来。
诚如车夫所說,赵家乃是方圆百裡首屈一指的豪强,更与衙门关系匪浅,一旦劫杀赵家队伍的事情泄露出去,赵家势必要问罪野狼寨,而野狼寨,很可能不是赵家的对手。
更何况,野狼寨此刻正谋求其他两大山寨的地盘,绝不会与赵家发生什么冲突,到时候被丢出来当替罪羊,平息赵家怒火的,只能是自己等人。
“想清楚了,便退去吧。”
车夫道:“今夜我們沒有见過你们,你们也沒有见過我們。”
疤脸山匪犹豫不决。
便在這时,一個山匪忽然走进来,满脸兴奋的喊道:“老大,发现一辆马车,马车裡头有不少包裹,好几個包裹裡都藏着银子,拢共加起来起码有八十多两!”
八十多两银子!
听到這一番话,几個山匪顿时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起来。
对他们這些普通山匪而言,這绝对是一笔巨款,抵得上他们大半年的辛苦,有了這笔钱,即便脱离野狼寨,远走高飞都不是問題。
疤脸山匪眼中杀机一闪,手中砍刀缓缓抬起,看向了车夫和一众少年。
“唉。”
车夫见此,摇头一叹,自顾自的举起手中酒壶,抿了一口酒:“過分的贪婪和欲望,有时候是会送命的,只为了区区数十两纹银,值得么。”“嘿嘿,只要将你们全杀干净,又有谁知道是我們野狼寨的人动的手?”
疤脸山匪狞笑,手中砍刀遥遥一指,一声令下:“杀光他们!”
下一刻,在他身后的几個山匪挥着手中砍刀,嚎叫着冲杀了上来。
一众少年顿时被吓的魂飞魄散,他们想要逃跑,四周却已然被堵死,无路可逃。
就在少年们都感到无比绝望,死亡的恐惧笼罩在所有人心头的时候,那车夫忽然动了。
只见他手中酒壶朝着冲的最快的一個山匪轻轻抛去,那酒壶看似轻飘飘,落在那山匪身上,却犹如蕴含千斤力道,瞬间将其砸的倒飞了出去。
伴着轰然一声巨响,那山匪胸膛凹陷,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這一手顿时震惊了所有人,躲藏在神像后面的陈凡和刘麻子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陈凡猜测這车夫有可能是高手,可沒想到高到這种程度,起码十几层楼了。
“炼……炼血武者!”
疤脸山匪倒吸一口凉气,面色煞白,眼中满是惊惧。
他意识到自己這回踢到了铁板,不,应该是钢板才对……
“呵……”
车夫冷笑,沒等那疤脸山匪反应過来,他脚下一踏,身形犹如一缕轻风,快速移动起来。
他的双掌落在那些山匪身上,噼裡啪啦的骨裂声不绝于耳。
只短短几個呼吸的功夫,包括疤脸山匪在内,所有的山匪便全部失去了反抗之力,痛苦的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大人饶……饶命……是我等有眼无珠,得罪了大人,還請……還請大人看在野狼寨的面子上……放過我們。”
“求大人开恩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
山匪们七嘴八舌的开口求饶,一個個声泪涕下。
车夫却是面无表情,只看了一眼神像的方向,随后淡淡說道:“出来吧。”
陈凡和刘麻子忐忑不安,从神像后走出来,来到车夫面前,低着头垂手肃立。
二人一颗心噗通噗通狂跳不止,生怕眼前這车夫忽然发怒。
然而出乎两人的预料,车夫并未动怒,反而只是看了两人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一群少年,待看见一身尿骚味,昏死過去的刘玉时,他眉头一皱,鼻子裡发出一声轻哼。
只见他捡起地上一块石子,屈指一弹。
“嗷!”
那石子打在刘玉的肚子上,顿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刘玉从昏睡中疼醒,睁开眼睛,满脸骇然。
车夫沒有理会他,只是看着眼前一群少年自顾自說道:“赵家要收的是家奴,不是胆小如鼠的废物,你,你,還有你,你们几個,可以滚了。”
在他指点的几個人裡,便有刘玉。
刘玉瞬间面色惨白,被点到的几個少年亦是愣在原地,如遭雷齑。
“你们两個,倒是有些小聪明,不過总比某些吓尿了裤子的废物要好。”
车夫看向陈凡和刘麻子两人,淡淡的道:“不過你们要记住,既然为奴,還是愚昧些好,有些小聪明,用的越多,死的越快。”
“是,谨遵大人教诲。”
陈凡和刘麻子齐齐松了一口气,恭恭敬敬躬身行礼。
车夫点了点头,看向那几個少年,皱眉冷斥道:“怎么?沒听到我的话?還不滚,难道要我亲自动手送你们不成?”
此话一出,那几個少年顿时面带苦涩,虽有不甘,却又不敢开口,只能一個個失魂落魄的走出了破庙。
整個队伍一下子少了三人。
刘玉却沒有走,他强忍心中的惧意,从怀中掏出了一個红绸布包裹的东西,小心翼翼走到那车夫面前,低着头恭谨开口道:“大人,小的這裡有样东西,特意献给大人,求大人开恩。”
說罢,他将那红绸布高高举過头顶。
“嗯?”
车夫见此,眼中一动。
陈凡和刘麻子亦是对视一眼,随后齐齐看向那红绸布。
车夫接過那红绸布,打开一看,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颗粗壮的老人参,且看起来年份很长,起码在数十年以上,火候十足。
对于他们這些武者而言,山参,特别是年份长的山参,是可遇不可求的大补之物。
“這是我爷爷从山上挖到的宝贝,临行前他老人家特意嘱咐我,要献给赵家的贵人。”
刘玉心在滴血,面上却是谄媚的說道。
车夫将手中的老山参重新包好,十分自然的塞入了怀裡,看向刘玉的眼神亦变得温和了许多:“很好,你這小鬼很懂事,不错不错,既如此,你便留下吧。”
“多谢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