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卻也正常,郝延他們雖說能力出衆,但是千機堂善尋入世之人,她年歲不大,若她一直不曾入鬧世,他們一時半會也查不到。”
“那她該是隱世閉居了,突然下山來蘇州,卻又是爲何?阿墨,你這新朋友可是神祕的緊,是蜀地隱世之人麼?讓千機堂繼續查,定能弄清楚她從哪來。”蘇若君對顧流惜也好奇起來,看聞墨弦這幾日的小心思,她對那個顧流惜怕也是好奇了。
蘇彥站起身,“主子,我還有事要辦,你和若君聊着。”
兩人點頭,看着蘇彥離去,蘇若君輕嘆道:“我此次去西域那尋了許久,也未尋到七葉琉璃花,只是尋了另一味藥性相仿的炎心草,卻也僅能讓你稍緩一段時日。”她眉宇間一片愁苦,有些無奈。
聞墨弦看着她:“何以這幾日一直不說,這不是很好麼?”
“哪裏好?我同師傅學醫這麼久,向來自負,所救之人無數,卻不想,最後反倒在你身上束手無策。師傅將你交與我,可我卻只能看你越來越嚴重,阿墨,我太無能了。”她聲音苦悶,看着臉色蒼白的聞墨弦,眼裏都是疼惜。
“怎會?若不是你和宮伯伯,我怕是十年前就隕了命,不是你醫不好我,只是命中註定,尋不到那東西。這十年來,你和宮伯伯殫精竭慮,替我續命,該是我對不住你們,生生拖累了你,讓你困在我身邊。”聞墨弦嘴角泛苦,蘇若君十六歲接手宮銘替她治病,如今都二十三歲了,依舊一個人東奔西走,尋藥試藥,她最對不起的也就是她了。
“怎會是拖累,我們十年的感情,如何能用這個詞。阿墨,我曉得你累,也曉得你倦了,可是答應我,無論怎樣不要放棄,好不好?”
這些年聞墨弦對自己的身子,越來越不在意,雖說一直乖乖喝藥,可是情緒越來越淡,若非當年的事撐着,她估計早就熬不下去了。可是如今她謀劃的越發完備,就越發看淡生死,讓她擔心不已。
聞墨弦看了她許久,隨後擡頭看着清朗的天際,低聲道:“若君,我都曉得,只是我覺得不必再強求。宮伯伯因着我,困住了自己,我不想你也如此,你懂麼?”
蘇若君低着頭,並不說話。師傅當年因着無法治好阿墨,自覺愧對摯友,以至於扔下心昔閣,全心尋藥治阿墨,如今七年都沒回來過。
“我明白。炎心草藥性太烈,我先開付方子讓你好好養好身子,等底子好些,我再給你用藥。我先回藥閣去了,你仔細着別受涼了。”
看到她離開,聞墨弦嘆息一聲,神色莫名。撫了撫越發悶的胸口,緩步走入房內。
這廂顧流惜總有些心神不寧,來了蘇州半個多月,自己除了尋到聞墨弦,似乎就忙着千面狐狸之事了,林越幫忙尋孟離也有了好幾天,一直半絲線索都沒有。煩悶之餘更是越發想聞墨弦,想着偷偷去看她,卻擔心自己避不過暗處的那幾個人。
猶豫間外面原本清明的天色突然轉暗,一股涼風開始颳了起來,越來越烈,院子裏的門也開始發出砰砰的撞擊聲。
顧流惜走出去,只見天上黑雲翻騰,天幕低垂,顯然正在醞釀一場大雨。她嘆了口氣,關上門回了院子。
天際開始發出轟隆的雷鳴,白色光芒伴着雷聲在雲層中竄動。片刻後,一聲驚雷爆開,炸下漫天雨水,很快眼前只能看到一片水簾。
顧流惜不喜歡甚至厭惡雷雨天,每當此時,她都會想起十年前雷電交加時,落下的大雨。哪怕時間久遠,當時年歲尚幼,可夢中仍舊清晰的記得,當時雨水沾溼皮膚時的溼冷,還有身邊那人空洞絕望的眸子。
漫天的雨水,混雜的鮮紅,被屠戮時的恐懼驚呼,匯成顧流惜內心中最無法忘卻的一幕。而那場雨,將她和那人的安寧喜樂,沖刷的一乾二淨,無處可尋。
蜷坐在牀上的顧流惜,怔怔的看着外面間或閃過的亮光。耳邊雨聲雷聲混雜,嘈雜凌亂,一如她此刻的心情。她想聞墨弦,很想!
她會不會也同她一般不願想起這場景,雷聲那麼大,她會不會怕,會不會難過?她越想,心裏想見她的念頭越發強烈,甚至壓過了她對外面那天氣的厭惡,她倏地跳下牀。由於蘇州雨水足,這小院裏也備好了蓑衣斗笠,顧流惜披了蓑衣,帶上斗笠朝蘇府而去。
此時戌時已過,加上大雨傾盆,街上空無一人,顧流惜很快到了蘇府。
夜了不好再打擾,也沒有名頭,她想了想,解了身上的蓑衣斗笠,放在一處收好,冒着雨翻進了蘇府。
大概是雨大,護衛之人不多,顧流惜很容易就摸了進去。身上的衣服已然溼透,顧流惜躲進一個小亭子裏面,將身上的水擰乾,透着雨幕看着遠處聞墨弦的房間。雖是夏日,溼透的衣服被涼風一激,仍是有些冷,顧流惜覺得自己有些傻氣,此時來,自己也看不到她。雖這般想,可她仍是站在原地看着那扇門,彷彿能透過阻隔,看到裏面安歇之人。
院子裏積了一層雨水,那株合歡樹葉子溼漉漉的,花朵沾了水耷拉在枝頭,有些狼狽萎靡。
突然一個人影自偏間竄了出來,十分迅速的推開聞墨弦的房門,接着又有兩人進去了,顧流惜心裏一縮,這是那日守着聞墨弦的那批人!難道聞墨弦……
果不其然,裏面一個十分焦急的女聲傳來:“快去!叫若君姑娘來!主子發病了!”
顧流惜心裏一擰,腦海中頓時浮現出那晚聞墨弦痛苦的模樣,一時間刺得她生疼。隨後一條人影又迅速掠走,而她也按耐不住迅速衝了進去。
越靠近,耳邊那壓抑痛苦的嘶聲就越清晰,不過眨眼的時間,顧流惜卻覺得自己被折磨了許久。進去後,門口一個男子迅速出手攔她,顧流惜心裏急的不行,同他過了幾招,拼着捱了一掌,進了內室。
那人內力不弱,顧流惜只覺得胸口一陣悶痛,但顧不得喉嚨裏的血腥氣,徑直掠到了聞墨弦牀邊。
屋內兩個人正按着聞墨弦,其中一個正努力想把軟木塞進她嘴裏,窗外的驚雷劃過,屋內時明時暗,藉着那光芒,她看到聞墨弦慘白的臉因痛苦而扭曲,滿頭冷汗,渾身抽搐。
顧流惜心頭頓時大痛,嘔出一口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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