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而越王的那副巨大的棺木也被移開了,想來裏面的陪葬品也被洗劫一空了。
慕錦驚喜道:“主子,這裏便是主墓室了,何老三就是從那扇門進來的。那圖紙總算有了用武之地了。”
顧流惜眼神沉了沉,按照他們的目的,想來還是要去尋純鈞了。
她擡頭看着墓頂,這裏結構完好無損,並沒有何老三所說的盜洞,難道他是故意在騙冉清影她們?
“這裏沒有盜洞。”孟離也發現這一點,沉聲道。
冉清影冷冷哼了聲:“我早便料到了,不過他的話並非完全不可信,那些盜洞他說得仔細,不像是假的,應該還是有的,只是並非在這裏。我們可以順着他來的路去尋尋,起碼,這些圖紙他不敢作假。”
她心裏其實還是有些懊惱,想來若不是自己堅持讓他下墓,依他那懦弱的性子,也不敢算計她。但她低估了這墓帶給他的恐懼,也高估了自己的準備。
看着一旁壁上的長明燈,冉清影吩咐史進去點燃了。昏黃的燈光逐漸將黑暗中模糊的影子露了出來。
在那棺槨旁,散落了一地碧綠色的小玉珠,孟離蹲下身子看了看:“是帝冠上的玉珠,想來這些人走的很匆忙,這麼珍貴的東西都被弄壞了。”
顧流惜聽了孟離的話,突然覺得心裏有緊張,他們爲什麼這麼慌亂?
隨即慕錦一聲低呼傳了過來:“主子!”
顧流惜擡頭一看,就見冉清影眸子裏斂着一絲璀璨的光芒,死死看着隱在棺槨後面的一個無比精緻的玉架。
在它上面擺放着一柄長約三尺半的玉劍,因爲角度原因,之前一直沒注意。那劍遠遠看去,通體通透,流光溢彩。造型便是春秋時期的模樣,沒有劍格,從劍柄直接連接劍身,線條優美。劍身和劍柄上雕刻的繁雜紋路,漂亮無比。
難道這就是純鈞?顧流惜心中驚疑不定。傳說純鈞是歐冶子所鑄的五柄劍中,最漂亮的一柄,稱爲富貴之劍,這劍到是很符合。
冉清影已經無法掩飾自己的心情,她從十二歲便在尋這把劍,整整六年,她不知耗費了多少精力,也不知道看了那人多少失望的冷眼,如今她總算尋到了!
她忍不住快步走了過去,想要拿下那柄劍。
卻聽得身後一聲急呼:“住手!”,卻是顧流惜閃身掠了過來!
顧流惜這舉動,落在衆人眼裏便是意欲奪劍,冉清影眸子一冷,反而更快地朝劍探去。
顧流惜緊趕而來,伸手攔住她,兩人快速過起了招。
這把劍是冉清影的執念,即使她對顧流惜動了心思,此時也沒辦法冷靜,招數也越發狠厲。
一旁的慕錦和史進自然也是上前相助,柳紫絮和蘇青忙撲過去攔。孟離和關卓山卻不知如何出手,只能過去想,要制止他們。
顧流惜看着有些瘋狂的冉清影,眼裏冒火,急聲吼道:“你們都糊塗了麼?這裏這麼亂,所有的東西都被動過,一把如此漂亮的劍,怎麼可能還好好的擺在那裏!”
冉清影聽了後,動作一僵,甩掉突如其來的魔怔。也是清醒了過來。忙撤了招,開口道:“都停下……”
可是那邊蘇青被史進拍了一掌,手裏的劍脫手飛出,不偏不倚,將將擊中了那放劍的底座。
顧流惜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
那底座開始旋轉,隨即緩緩移開,片刻後一團黑色的影子如流水一般,漫上了地面,尋着血肉的氣息,開始瘋狂涌來。
孟離定睛一看,那些居然都是一條條的小蟲般的東西,只有兩個指節長,頭是紅色的,後半斷是黑色的。
他臉色瞬間慘白,哆哆嗦嗦道:“血線蠱,是血線蠱!快走,快走!”
冉清影此時也是面無血色,卻還是甩出鞭子,將那把劍捲了過來,厲聲喝道:“快跑!”
顧流惜帶着蘇青和柳紫絮,朝門口衝去。看到冉清影,一把伸手奪過她的鞭子,將兩側長明燈全打翻,擊穿藏油的石壁,那火蔓延開來,迅速燃了起來。
那紅線蠱十分懼火,當下許多都退了回去,卻仍有一部分衝了過來。
更令人膽寒的是,其中有部分蠱蟲竟是離了地,沿着木樑爬了過來,速度越發快。
在那混亂中,沒人注意到,一隻小小的血線蠱,竟是凌空而起,躍過地上的火焰,朝那些美味的血肉飛去!
幾人看着地上,樑上的蠱,心裏驚懼萬分,全力運氣輕功朝前疾行,顧流惜看着體力不濟的柳紫絮伸手送了她一把,卻見一枚暗器直朝她而來,她連忙抽劍打開,身形因此慢了一拍。一隻率先而來的血線蠱弓起身子,閃電般彈了過來。
顧流惜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一個人壓倒在地,看着那熟悉的墨色衣服,顧流惜心裏寒到了極致。
“蘇青!”
“顧姑娘,你……啊,你快走!”蘇青整個人痛得開始抽搐,在地上掙扎翻滾。
顧流惜眼淚頓時就落了下來,搖頭哽咽道:“我說了要帶你出去的,我……我一定帶你出去!”
她咬牙帶着蘇青往前走,蘇青抖着身子,將脖子上的一個小瓷瓶扯了下來。他渾身哆嗦的厲害,卻依舊捏碎了瓷瓶,一把將一個物什塞進了顧流惜嘴裏:“閣主……閣主給你的,保命的,你……你一定要回去,一定……她……她在等你。”
他整個身子劇烈的抽搐了一下,隨即便悄無聲息了。他裸露的皮膚上,絲絲縷縷血色紅線,密密纏繞,猶如盛開了一朵妖豔的曼珠沙華。
那不知名的藥丸入口即化,猝不及防顧流惜嗆的劇烈咳嗽,咳出了滿臉的淚。
身旁的孟離慢了下來,一把拉住顧流惜:“流惜,他死了!你不能再帶着他。這血線蠱會在他體內產卵,不到片刻,便回再出來!”
顧流惜聽得渾身發抖,嘶聲道:“他是爲了救我,難道……難道我要……要把他扔在這裏,給那些畜生做……”後面的話她怎麼都說不下去了,只能死死咬着脣。
孟離身子一僵,隨即道:“你也知道他是爲了救你,難道你就這樣讓他白死麼?”
他身形一停,迅速撕了衣服,將腰間掛着的酒撒了上去,將蘇青的遺體搶過來裹住,點了火摺子,低聲道:“蘇兄弟,對不住了。”
眼看那些東西不依不饒,他拽起有些崩潰的顧流惜拼命跑。
這墓道極其長,一行人在其中極速奔走,混亂非常。柳紫絮也知道蘇青沒了,想到這段時間,這個年輕的男子一直跟在流惜身邊,又總是護着她,心裏難受的不行,卻只能咬牙逃命。
遠遠看到一道石門,幾人慌忙朝那邊趕去。
顧流惜手裏捏着方纔接住的暗器,總算回過了神,看着身邊的慕錦,眼裏斂着一絲殺意。
而就在此時,幾條血線蠱竟是先他們一步落在石門不遠處,嘴裏吐着猩紅的絲線,在黑暗中都沒辦法忽視。
很快幾條血線蠱便彈了過來,幾人趕緊躲避,想着後面陸續跟過來的血線蠱,心急如焚。
墓道狹窄,幾個人根本挪不開身子,顧流惜仗着輕功好,避過紅線落在石門旁,奇怪的是,那血線蠱追了幾步,就轉頭繼續對付後面幾人。
顧流惜意識到這蠱似乎不敢過來,冉清影幾人也發現了,眼看後面蠱蟲追來,都開始想辦法過來。
顧流惜拿着火摺子折身過去,帶着柳紫絮避開那些密集的紅線。突然感覺一個小黑影迎面而來,她忙將柳紫絮推進了石門,卻感覺肩膀處一陣尖銳的疼痛,讓她差點跪了下去。
她心裏一縮,沒道理啊,這東西難不成還會飛!
而這時史進突然慘叫了一聲,原來後面又有蠱蟲趕了過來,吐出的那紅線纏住了他的胳膊,頓時勒進了肉裏。
幾人看的膽顫心驚,冉清影他們更是不敢去幫忙,眼看着史進被那些蠱蟲包繞。
趁着這個空隙,冉清影咬牙躍了過來,最終除了慕錦,剩下幾人都逃了過來,徒留史進再次成了那羣瘟神的美食。
而當慕錦過來時,顧流惜沉着眸子將手裏那枚暗器還給了她。只是身上又是一陣劇痛,她手抖了一下,那暗器只是阻了慕錦一下,並未打中她。
可即便如此,慕錦還是被那緊跟而來的紅絲抽中左臂。她悶哼一聲,臉已疼的扭曲,狼狽地摔在石門內。冉清影一驚,快速過去,拿劍十分果斷的削去她那塊血肉,才救了她一命。
慕錦疼出滿臉冷汗,白着臉看着顧流惜。
此時顧流惜的臉色,比她更難看,她心裏一陣苦澀,既然還是逃不過,何苦讓蘇青白白送了命!勉強撐着,她弱弱地開了口:“師姐。”
柳紫絮剛準備應她,卻見她身子一軟,頹然倒了下來。
柳紫絮驚得魂飛魄散,一把抱住她,急喊了聲:“流惜!”
顧流惜只覺得渾身無力,四肢百骸一陣陣抽痛,將她的意識逐漸抽離。她腦中唯一的所想的便是臨走時,聞墨弦在她身後看着她的模樣,難道她們之間註定了有緣無分麼?心裏的痛意來的比身體裏的更難熬,顧流惜眼裏一陣痠痛,沉沉閉上眼,喃喃喚了句:“墨弦……”
而坐在馬車上的聞墨弦心口猛的一疼,手裏端着的茶杯砸在車廂內的毛毯上,沉悶而黯然。
紫曦聽到動靜,急忙撩開車簾,看見她右手燙紅了一片,急聲道:“主子,怎麼燙到了?”
聞墨弦臉色慘白,罕見的有些慌張,她避開紫曦抓她手的動作,聲音有些發顫:“紫曦,快些,不用休息了,加快速度,去越州!”
紫曦有些擔憂:“主子,怎麼了。”
“紫曦,我突然心慌得很,我求你,快些。”她臉上的無措慌亂再也掩不住,冷靜自持的模樣徹底碎裂。
紫曦看到一貫風淡雲輕的主子,露出如此表情,甚至對她用了“求”,頓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隨後哽聲道:“是。”
當夜色降臨時,通往越州的官道上,一行人護着一輛馬車疾速前行,噠噠的馬蹄聲混合着車軲轆的聲音,驚起一片飛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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