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十六章
紫曦和墨影見聞墨弦那副樣子,心裏急得不行,連忙過去扶她。
聞墨弦看着牀上的顧流惜,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低低道:“真的沒辦法麼?不……不會的。”
她聲音有些含糊,其中透着的絕望和苦痛,讓紫曦兩人再也忍不住紅了眼。
聞墨弦看了白芷一眼,突然雙腿一屈,生生跪了下去。紫曦和墨影驚得變了臉色,猛地跟着跪了下去,急聲喊道:“主子!”
聞墨弦仿若未聞,仍是直直的跪着,瘦弱的脊背卻挺得筆直,透着一股執拗和無望。即使她如今跪着,依舊掩不住她那藏在骨子裏的傲然。可是此時,她對着一個只見過一面的人,放下她的驕傲自尊,只爲能從她口中再得到一絲希冀。
“求前輩!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承擔着,只要能救她,哪怕是暫時壓制那蠱蟲!”
白芷被她這一跪,也驚到了。她雖不瞭解聞墨弦,可是就她的表現和處事風格,她也明白,這種人骨子裏的傲氣是與生俱來的,都是寧折不彎的主,她竟然爲了一個朋友,下跪求她?
她垂了眸子,似乎在思索什麼,隨即冷冷看着她:“無論什麼代價?”
聞墨弦眸子裏浮現出一縷光芒,隨即沉聲道:“是!”
白芷冷笑了一聲,伸手強行用內力將她託了起來:“別跪我,我一沒死,二還沒老。”
隨即她看了眼顧流惜,皺眉道:“這血線蠱,我並非沒嘗試過解,可是許多染蠱之人頃刻斃命,我都來不及出手。但是家師曾經救過一位染了蠱的男子,那人也是服用了靈藥,暫且保住了命,最後他卻活了下去。”
聞墨弦壓抑着這突如其來的驚喜,顫聲道:“那……那前輩可能?”
白芷目光銳利地看着聞墨弦,冷凝道:“我解不了,家師也沒能解掉。這世上,即便是宮銘,也不敢說他能解了血線蠱。”
聞墨弦擰眉道:“可前輩說?”
白芷打斷她的話:“每一條進入血肉的血線蠱,必然會拿走一條命,至少從古至今,從未變過。”
聞墨弦一愣,沉吟片刻後,她緩緩開了口:“所以,那男人活着,死的卻是別人。”
“你倒是聰明,的確如此。他能活着,因爲有人以身引蠱,以命換命!”
聞墨弦面色此時已經恢復了平靜,她淡聲道:“如何換?”
“其實很簡單,萬物生靈總有偏好,蠱蟲,亦是如此。它之所以奪人性命,無非是爲了養料,當它遇見更好的養料,自然可能捨棄之前的血肉,選擇更好的。”白芷涼嗖嗖地看着聞墨弦三人,緩慢道。
聞墨弦抿了抿脣:“可有風險?”
白芷輕笑道:“自然有,引蠱者自不必說,死的悽慘無比。而即使是被引蠱的宿主,也並非絕對安全。引蠱時,必然要除掉那藥對蠱蟲的禁錮,若引蠱者不夠誘人,蠱蟲不肯離開,反而趁機侵蝕心脈,那人,當場便會痛苦而亡。”
聞墨弦沉默不語,一旁的紫曦和墨影聽得膽戰心驚,緊張地看着她。
良久後聞墨弦擡眸看着白芷,溫聲道:“想必前輩盡得令師真傳,那引蠱之法,您也是會的。”
白芷笑的優雅,點了點頭,聞墨弦亦是報之一笑。
紫曦和墨影頓時跪了下去,堅定道:“屬下願爲流惜姑娘引蠱!”
聞墨弦只是看了二人一眼,避輕就重道:“想來這引蠱人不是誰想當就能當的?”
“不錯,需得提前試驗一番。”
聞墨弦起身再次拜了一禮:“麻煩前輩了。”
“你確定要用別人的命去換她?”
聞墨弦有些苦澀地看着昏迷不醒的人,沉重地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看在這丫頭神似故人的份上,我便勉力一試。至於後果,各位自行負責!”
隨後白芷回了自己屋內,開始做準備工作,等下便會尋找合適的人選。
白芷回了房卻是一直在發呆,嘴裏低低呢喃道:“太像了,太像了,是緣分,亦或是巧合?”
正當她出神時,傳來幾聲敲門聲,她隨意道:“進來。”
正眼看去,卻是聞墨弦,她懶懶地掀了掀眼皮:“怎的,後悔了?”
聞墨弦搖了搖頭,隨後輕聲道:“晚輩只是有個不情之請……”
“既是不情之請,那還說什麼?”
聞墨弦也不惱,淡笑道:“可對我而言卻很重要,等會兒,前輩不是要尋找合適引蠱之人麼?”
“所以?”
“無論合不合適,我希望前輩都能讓它變得不合適。”
白芷眉頭一挑,冷笑道:“既然如此,又何必再試!”
聞墨弦笑了笑:“自然有必要,不然怎麼知道我適不適合?”
白芷這下更是驚詫莫名:“你要引蠱?!”
聞墨弦反而淡然的很:“有何不可,前輩之前不也說,我早該死了麼?而且估計還是個短命的,既然如此,由我來,豈不是一樁穩賺不賠的生意?”
“可你還能苟延殘喘個一兩年,俗話說,螻蟻尚且偷生,你就不想活着?而且看樣子,你的那些屬下,很樂意爲你獻出自己的命,你一個做主子的何必搶着去。”
聞墨弦眼裏有絲黯然,自嘲笑道:“螻蟻尚且偷生?是啊,我又何嘗不是。只是我不願她死,這個代價就得我來付,若他們去,而且她……她日後若知道了,定會愧疚自責一生。”
白芷眸裏有些動容,隨即反問道:“那你呢?你若因她而死,她就不會自責,就不會愧疚了?”
聞墨弦有些恍惚,低低喃語道:“所以,她只用欠我便好,只用欠我便好。”
隨後她又笑了起來:“而且我若死了,不是很正常麼?”
白芷愣了愣:“可如果你沒辦法替她引蠱呢?”
聞墨弦抿了抿脣,眼裏一片蒼涼,她薄脣有些顫抖,苦聲道:“倘若如此,晚輩和她也只能聽天由命,可只要能救,晚輩死生不懼。”她說的坦然,可只有她自己明白,這種假設有多難受。
聞墨弦一愣,沉吟片刻後,她緩緩開了口:“所以,那男人活着,死的卻是別人。”
“你倒是聰明,的確如此。他能活着,因爲有人以身引蠱,以命換命!”
聞墨弦面色此時已經恢復了平靜,她淡聲道:“如何換?”
“其實很簡單,萬物生靈總有偏好,蠱蟲,亦是如此。它之所以奪人性命,無非是爲了養料,當它遇見更好的養料,自然可能捨棄之前的血肉白芷定定地看着她,隨即笑了起來:“這些年來,找我救命的人不在少數,可我還是第一次遇到你這般有趣的,竟是對自己的生死如此隨意。不過,很對我胃口!原本那宮老頭救過的人,我是懶得去救,不過你嘛,也許我可以破一次例。”
她頓了頓復又開口道:“引蠱的也不一定會死。”
聞墨弦忙擡頭看着她,眼裏有些驚詫。
“看來你也並不是不在乎生死啊,那爲何還願意替她引蠱?”
聞墨弦淡淡一笑:“每個人心裏總有那麼一些人,是可以讓你不計生死地去護着的。”
白芷聽了她的話,神色有些怔忡,她眼裏又涌現出那種悽苦的情緒,低低道:“是啊,可當你再也護不住,又能如何呢?”
聞墨弦一愣,沉吟片刻後,她緩緩開了口:“所以,那男人活着,死的卻是別人。”
“你倒是聰明,的確如此。他能活着,因爲有人以身引蠱,以命換命!”
聞墨弦面色此時已經恢復了平靜,她淡聲道:“如何換?”
“其實很簡單,萬物生靈總有靈性,聞墨弦看她如此,眸裏有些許瞭然,這前輩怕也是有故事的人。
白芷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我這些年耗費許多心力,尋得一份古方,辛苦製出一粒龜息丸。服用以後,能使人呼吸心跳全都消失,如死人一般,服下解藥後便能復生,所以也可以暫時控制蠱蟲,再尋求救治之法。我曾想過給那丫頭用,只是那蠱蟲離她心脈太近,那藥對血線蠱有幾分禁錮,我不敢確定,所以風險很大。因着我與她有緣,而你恰好不討人厭,所以,我可以給你這顆藥,你的決定呢?”
聞墨弦眼裏滑過一道光,隨即沉聲道:“我要她萬無一失,多謝前輩成全!”
白芷看着她離開,眼神卻是所有所思,隨後她嘆了口氣:“希望我的藥沒有白費。”
聞墨弦回到房裏,紫曦和墨影隨即也從外面趕了回來,身後還跟着袁安等人。
她擡了擡眼眸:“這是作何?”
紫曦小心看了她一眼:“主子,我們這些人,原本都是早該喪命的,即使當初能活下來,怕也是過着同那些畜生一般的日子。因着您,我們纔有機會得到如今的一切。當初決定跟着您時,我們的命就歸您了。如今主子有需要,屬下萬死不辭,懇請了閣主讓我們都去試試,多一個人,流惜姑娘就都一線生機!”
聞墨弦目光落在他們幾人身上,輕聲道:“你們不怕麼?”
“百死無悔!”幾人異口同聲,躬身抱拳,沉聲道。
心昔閣的首批弟子,無一不是在最絕望的時候,得到心昔閣的救贖。這麼多年來,他們自幼便被教會一件事,那就是他們的生命是他們自己的,只要不損及閣內利益,他們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雖然他們還有很多人,從未見過那個給了他們希望的人,但是那種感激和尊敬卻是被刻到了骨子裏。
他們同那些刺客殺手一樣,也會接到許多危險的任務,但閣內從不強迫,甚至只要力所能及,即使他們失敗了,也會有人出手救他們,而不是作爲棄子。這樣的行事風格在武林中,實爲罕有,付出的代價亦是不小,可最終的結果,卻是爲心昔閣收攏了大批人心。
所以心昔閣的統領,堂主,只要確認了身份,可以在任何地方,直接調動當地的人馬,即使他們之前從未有過交集!因此,更不用說,那位在閣內衆人心中,如若信仰一般存在的閣主!
若不是暫且不宜暴露聞墨弦的身份,此刻來的絕不止這些人。
聞墨弦勾了抹笑:“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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