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人之常情。”唐旭嘆了口氣,“你仔細想想,我們仨一起出來,結果只有池宴發生了這種事,沈大小姐很難不遷怒我們。”
季無涯失魂落魄地呢喃:“怎麼會這樣呢?我不相信池宴會逼得娉婷姑娘跳湖自盡,可……可爲什麼偏偏是池宴?他與娉婷姑娘又從未見過,更別談結仇。”
唐旭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回去好好休息一晚,要想幫池宴早日洗清嫌疑,咱們得打起精神來纔是。”
——
“小姐是覺得,季、唐兩位公子有嫌疑?”
雪青方纔瞧了會兒也看出點門道,她家小姐從不無的放矢。
沈棠寧坐在馬車裏,神色早已恢復往日的寧靜,若有所思道:“事發之時,他們兩人齊齊都有不在場的證明,你覺得這只是巧合?”
“這麼看來,他們倆人的嫌疑確實很大,可是奴婢聽說兩位公子和姑爺也算是交情頗深,怎麼還會做出這樣的事?”
雪青還是想不通,這三人在燕京世家公子中的名聲都不好,闖禍是一起闖,被罵也是拎出來一起罵,勉強算是微末之交。
按理說,這樣的情誼應當匪淺。
沈棠寧目光一頓,話音添了幾分冷淡的嘲弄,像是在說池宴,也像是在說其他:“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在你看來情比金堅,可對別人而言,捨棄你和捨棄一樣累贅,沒什麼不同。”
雪青覺得小姐這話格外耐人尋味,不等她進一步追問,池府已經到了。
她先一步掀簾下了馬車,瞧見門口隆重的陣仗,愣住了。
沈棠寧緊跟着出來,聽見她嗓音發緊:“……小姐。”
她若有所感擡頭望去,緩緩擡了擡眉。
……
“混賬!我們池家怎麼出了這麼個無法無天的孽障!這讓我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老夫人一怒之下,將茶壺茶盞散落在地,噼裏啪啦的碎裂聲,襯得滿室更爲寂靜。
池二夫人在下首悄然抹眼淚,池二老爺神色凝重一言不發。
侯夫人一派威嚴的作風,眼神尤其的冷,譏笑不已:“若不是門房機靈,怕是明日池家淪爲整個燕京的笑柄,我們都還被瞞在鼓裏!”
池月怨念頗深,不忿地掃了眼穩坐如山的沈棠寧,撇了撇嘴:“二嫂,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二哥闖下這樣的大禍,你怎麼還想着替他瞞着我們呢!你安的到底是什麼心吶?”
池景玉也斂着眉,面色沉沉瞥了眼沈棠寧。
沈熹微坐在椅子上,按捺住心裏的歡喜,捏着帕子掩了掩脣,安安靜靜看戲。
池宴竟然殺了人?
嘖,她不得不再次慶幸,還好當初沒嫁給他!
沈棠寧瞧着這三堂會審的架勢,心中冷笑。
她早該料到,大房片刻不歇地盯着二房動靜,稍有風吹草動,怎能瞞過他們的眼睛?
好不容易能借題發揮,侯夫人焉肯放過這個機會?
沈棠寧倒也沒想瞞多久,好歹是撐過了今晚,能讓二老睡個好覺,明日還有場硬仗,不過這個想法顯然落空。
“老二家的,這便是你教的好兒子!平日裏鬥雞走狗不務正業,我咬咬牙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如今他幹了什麼?他居然沾了人命官司,我池家是斷斷容不得這麼個敗壞門風的孽障!”
池二夫人猝然擡頭:“母親!”
聽老夫人這意思,竟是要將她兒子逐出家門?
這怎麼行!
眼風掃到婆母欲要起身下跪,沈棠寧擡手按住她,生生將她按了回去。
池二夫人泫然欲泣望了她一眼,雖然不解,仍是按捺了急切的心。
沈棠寧瞧了眼怒火中燒的老夫人,語意不明:“祖母,如今京兆尹只是請夫君前去配合查案,並未定他的罪,此事是不是他所爲還有待商榷。”
老夫人沒給她好臉色,眼裏閃過一絲厭惡:“只抓了他一個人,還不能證明他的嫌疑嗎?事情發展到這個份上,你覺得還有轉圜餘地?”
她此時只覺得池宴害得池家苦心經營多年的聲名掃地,恨不得立馬和他撇清干係!
不愧是那個賤女人的後代,骨子裏便流淌着低賤的血脈,早知如此,她就不該留下這一家子!
“當然有。”沈棠寧從容不迫地出聲,神情不見絲毫慌亂,“柳暗花明又一村,還未到絕境,怎能輕易下定論?”
侯夫人指尖扣緊,覷着她冷笑:“棠寧,我知你維護自家夫君心切,可殺人這個罪名並非小事,你要知道這事真和宴哥兒扯上關係,咱們整個池府都跟着受累!”
她抿了抿脣,語氣透着咬牙切齒,“別的不提,就明日侯爺和子珩上朝,參他們的摺子都夠我們喫上一壺!”
她兒子千辛萬苦走到今天這個位置,怎能因池宴那個孽障將前途毀於一旦!
老夫人一聽頓時氣血上涌,猛地一拍桌:“不行!這逆子!必須逐出家門……”
沈棠寧站起身來,驟然揚聲道:“祖母!”
她臉色肅然,字字詰問,“咱們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發生這樣的事情不想辦法解決,卻急着撇清關係,這落在外人,乃至陛下眼裏會怎麼看?”
衆人神色一僵。
她扯了扯脣,不疾不徐道:“明哲保身固然是人之常情,可事後若證實池宴是清白的,覆水容易,收回來可就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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