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良久後。
沈棠寧擰着眉看向對面的人,眸光微動:“你是說,殺錦繡是爲了滅口?”
柳疑復臉色凝重點點頭,語氣沉痛:“倘若那晚我送她回去,也許意外就不會發生了。”
察覺到他的歉疚,她猶疑片刻:“大人勿要自責,對方既然盯上了她,那麼即便一次沒有得逞,也會等到她落單的時候再次動手。”
所以這事兒和柳疑復其實關係不大。
錦繡是伺候娉婷的丫鬟,對娉婷再瞭解不過,那麼幕後的人爲了永絕後患,殺了她也不奇怪。
只是之前他們都沒考慮到這一點。
他面色發沉:“可她的確是來見了我之後才死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和她給我的那東西有關……”
沈棠寧難免好奇:“大人方便告知我,錦繡給了你什麼東西嗎?”
柳疑復擡起頭來:“是一件舞衣還有一個面具,我已經將款式畫了出來命人去查探來源。”
舞衣?面具?
聽起來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別的。
看出她的困惑,柳疑復從懷裏取出是兩張紙:“是這樣的。”
沈棠寧接過展開看了看,微微皺起眉:“這裙子款式……倒是別緻。”
“你是女子,對這方面更瞭解,可見過這樣的款式?”
聽了柳疑復的話,她細思一番:“燕京時興的衣裙我都大致瞭解,這樣的舞裙在燕京我從未見過。”
但不知爲何,她總覺得有些似曾相識,像是在哪裏看過一樣。
她眼微微一睜,腦海中浮現一出畫面。
是一名刺客!
是了,在一場宮宴上,有刺客僞裝成舞姬獻舞,穿的就是這樣的舞裙。
彼時大家都沉浸在曼妙的舞姿裏,不料刺客突然發難,掏出匕首朝陛下刺去!
當時三皇子挺身而出替陛下擋了一下,這場行刺以失敗告終。
但更令人悚然聽聞的是,這舞姬竟然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受太子指使,說完這話後,她便咬破藏於舌尖的毒藥自盡。
直接來了個死無對證。
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是栽贓陷害,但盛怒之下的帝王哪容得下太子辯解?
再加上那時的謝家早已日薄西山,於是這成了太子被廢的導火索。
沈棠寧驀地攥緊了指尖,眸色發冷。
“沈大小姐?”見她神色有異,柳疑複眼神狐疑,“你可是想到了什麼?”
她深吸口氣,收斂了情緒:“我只是覺得,娉婷既然這麼重視這件舞衣,那麼極有可能這是她非常珍重的人送給她的。”
柳疑復一點即通:“你是說她的心上人?”
“沒錯,大人可以沿着這個方向去查。雖說那人表面不曾和娉婷有過什麼交集,但他和娉婷總得有見面的時候吧?”
沈棠寧輕輕眯起眼,“他想要娉婷爲他做事,心甘情願被他利用,就要付出成本。對娉婷這樣的女子來說,金錢於她不值一提,那麼就只能是情感的補償。”
柳疑復沿着她指的思路想了想:“所以,他和娉婷很有可能一起出現過某個公衆場合,不止一次?”
她彎了彎脣:“還可以縮小範圍,能讓娉婷爲之傾倒,說明他自身的條件就有一定的優勢,比如外貌和才情。有機會見得到她,這人的經濟條件也不會差。”
沈棠寧眸光幽幽,“而且能神不知鬼不覺遮掩這一切,說明他還有一定的權勢。”
柳疑復微微頷首:“我會去一一排查。”
他頓了頓,別有意味瞧了眼沈棠寧。
總覺得她是在故意誘導他。
但當對方睜着那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眸看過來時,他喉嚨彷彿被什麼堵住。
“那錦繡的案子大人打算如何?”
柳疑復神色沉了沉:“她被發現的時候身上值錢的東西被搶奪一空,京兆府定性爲搶劫後殺人滅口,打算隨便抓個混混結案。”
他說這話的時候,話音裏不可避免地泄露出一絲憤怒。
當時柳疑復就不贊同,和劉大人起了爭執:“這怎麼是普通的搶劫呢?分明就是和之前娉婷的案子有關!劉大人不覺得太草率了嗎?”
劉大人也不生氣,只是意味深長看着他:“柳大人,娉婷的案子已經結案了,那麼也就意味着此案到此爲止。咱們眼前的要緊事是查貪污案,儘快給陛下一個交代。”
柳疑復不受控制地冷笑:“那錦繡呢?她就白白死了?”
劉大人波瀾不驚,面上帶着和氣的笑,語氣卻有些淡漠:“柳大人,這裏是燕京,天上掉下塊石頭砸着的都是達官顯貴,沒人會在意一個丫鬟死亡的真相。”
這話聽着雖然不近人情,可也是事實。
事實上若不是娉婷聲名在外,死了個妓子本也用不着京兆府大費周章。
就連柳疑復的頂頭上司大理寺卿也委婉勸他,不要把時間浪費在無謂的人身上。
見柳疑復異常的沉默,沈棠寧猜到了什麼,默然片刻出聲:“大人,這個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的,有時候太敏感是對自己的懲罰。”
擅長自省的人會比旁人更痛苦。
“那就應該冷眼旁觀嗎?這樣只會讓罪犯更加猖狂!”柳疑復脣線緊抿,驀然站起身,一字一頓,“我一定會將兇手緝拿歸案!”
就像他答應錦繡,會讓娉婷死而瞑目一樣。
沈棠寧沒有嘲笑他的天真,而是彎了彎脣:“大人心懷大善,是我淺薄了。”
柳疑復離開前看了她一眼:“雖說兇手不知道當日你也去過春風樓,但沈大小姐還是小心爲上,若遇到困難可以隨時來找我。”
池宴靠着牆,聽見房門打開的動靜撇過頭來,懶洋洋勾脣:“喲,柳大人這就走了?喫飽了嗎要不再來點?”
這次見面是藉着感謝柳疑復替他伸冤的名義。
柳疑復朝他頷首,客氣道:“多謝款待,我還有事在身,告辭。”
“大人慢走啊!”池宴直起了身子瞥了眼左右,慢悠悠進了雅間。
“聊完了?”
沈棠寧擡起頭來,衝他一笑:“夫君守門辛苦了。”
池宴嘖了一聲,夫人和外男相談甚歡,他在外面站崗,也算是獨一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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