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吃上肉了
“行。”老头子高兴起来:“那你想办法,帮着再弄一條吧。唉,老了一身就是病,现在走路都无力,我也沒办法,只能尽量炖点营养的东西给她吃。”
“老奶奶病后体虚?脚软无力?我們乡下,倒是有個偏方,不知你们试過沒有?”徐二龙问。
“什么偏方,說来听听?我們也试過了一些偏方的。”老头子属于典型的病急乱投医,什么方子都要试一试。
“用黄鳝研成粉,每天服一次。”徐二龙說着這個偏方。
“沒有,這個沒试過。”
“试试吧,感觉還是管用。我爷爷在世时,教给我的,我奶奶现在就经常吃,腿脚非常硬朗。”徐二龙把這個偏方,详细讲给老爷爷听。
“好,我到时候,去买黄鳝。”老爷子记下這個偏方,突然想起:“小伙子,你跟我說這個偏方,是不是想趁机卖黄鳝给我?”
徐二龙笑了起来:“我刚才真的只是给你說說這個偏方,不過,你现在提醒了我。你不是想要甲鱼嗎?我捉甲鱼的时候,也顺带给你弄些黄鳝過来?一客不烦二主嘛。”
老爷子跟着笑:“行,不過,可记得便宜一点。真要有用,我给我們厂裡這些人,介绍介绍。”
徐二龙也是想着這條路子,能有人主动帮着牵线搭桥,最好不過,也算暂时有点稳当的门道,省得象今天這样四处找客源。
“到时候我怎么来找你?”徐二龙问。
“你就跟人打听李援朝好了。”老头子爽朗的笑:“我儿子叫這個名,是厂广播站的,大家都认识,一问就知。”
徐二龙抽抽嘴角,当初进厂门口的时候,随口胡谄一個名,還真的对上号了。
从化工厂出来,徐二龙掏了三分钱,买了一张缆车票,坐缆车上去。
這缆车,是国内轨道最长、坡度最陡、运行最久的地面客运缆车,承载县城几代人的回忆。
从投入运行开始,一直保持着上行三分、下行两分的价格,一直到85年底,才提价。
徐二龙坐在缆车上,望着下面的三道拐,思绪翻腾。
以往,沒钱,连三分钱的缆车票都舍不得买,许多时候,他是爬三道拐去上面的县城。
当初他妹妹徐小玲第一次坐缆车的时候,哭着闹着不肯出站,上上下下的坐了十趟,才意犹未尽的出来。
這些往事,想想好笑,好笑中,又有着莫名的心酸。
以后,决不会再有這么心酸窝囊的时候,他不会允许自己再为钱折腰。
徐二龙去了沙井农贸市场。
這会儿,還不叫沙井农贸市场。
现在這儿属于翻砂厂的地盘,只因這位置,处于几個巷道的交叉点,往来的人要从此经過,在沒开放的时候,许多人就拿些小东小西在這儿偷偷交换,久而久之,自发形成农贸市场。
徐二龙转悠一阵,观察着市场行情。
虽然八十年代开放,可還是要具体到各個地方,全国各地的进展不一样,徐二龙不想当這個冒头人物。
有人偷偷上前,询问他需要鸡蛋嗎。
徐二龙不需要鸡蛋,但有人来搭话,再好不過。
他沒有票,需要的东西,只能在這儿买。
先买了十斤米,花了一块三毛钱,又买了一斤肉,花了一块多钱。
這年头,大家喜歡的就是大肥膘,可徐二龙感觉,還是吃瘦肉好,這不肥不瘦的胛子肉,切成片,再从泡菜坛裡,抓出一把泡姜泡海椒,炒出一盘泡椒味的肉片,那滋味不摆了。
又买了两斤挂面,和一切基本的日用调味品。
然后,他又买了几個小的搪瓷盆。
這东西好,即可当饭碗吃饭,也可以当水杯喝水,用来装点东西,也方便。
這分家出来,要买的东西太多了。
卖甲鱼的那点钱,很快就所剩无几。
最后,他将最后剩下的两毛钱,给徐小玲买了两朵红头花。
提着這些东西回去,還好保管室位置在村裡最靠边的地方,也不担心有人看见。
看着徐二龙提着编织口袋进屋,小玲两眼亮晶晶,带着莫名的期盼。
她就知道,她的二哥特别有本事,总能给她搞些吃的。
徐二龙在她的注视中,故意慢慢的将东西一点一点的往外拿。
“大米,啊,還有肉……”小玲开心的捂着嘴。
今年才土地下户,地裡的粮食還沒有收成,家家户户分的那点口粮,早就撑不到這個时候,全是以瓜菜代替。
“你哪来的?”张金芳小声问。
“早上那條甲鱼,换了這些。”徐二龙回答。
這让张金芳意外:“那甲鱼,能换這么多的东西?”
她盯着徐二龙,紧张的追问:“是不是你去搞什么投机倒把?”
徐二龙哭笑不得,果真张金芳沒有出過门,整天呆在农村,除了知道這個词,根本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世道。
“沒有的事,妈,你跟小玲去弄肉,晚上,我們好好吃一顿。”徐二龙說:“瘦肉弄来炒青椒,做青椒肉丝。”
安排好這些,他自己去隔壁喻平家,借了篾席,去村口的黄桷树下荫凉处,呼呼大睡。
他在這儿睡,不打紧,有人已经告诉了徐冬生:“你家徐二龙,怎么在村口黄桷树下睡觉?”
“不管他。”徐冬生气呼呼回答:“這個混帐东西,整天好吃懒做,让他睡死好了。”
直到现在,他還在气头上,气這個忤逆子闹着分家,是一点也不想听到徐二龙的任何事。
张金芳将徐二龙带回来的那一块肉,细细的切成片,
又让小玲,去自留地裡摘了十几個青椒,洗净后,拿一根铁丝签串成一串,丢在火堆裡,烧成糊海椒。
拍掉灰,再切成段,就可以用来炒肉片了。
徐二龙一觉睡到天快黑了,小玲跑到他的耳边,悄悄喊着他:“二哥,起来,回家吃肉了。”
她真怕喊大声了,让别人听见。
万一有人跟她抢肉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