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懷疑
“爹，女兒知道。”
但是喪夫什麼的……葉皎不自覺地摸了摸鼻子，覺得有些心虛，不過她很快就想通了，反正這輩子估計也不可能再有交集了，喪夫就喪夫吧。
“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哥哥去辦。”
淮陽侯看了自己的大兒子一眼，葉皓鄭重地點了點頭。
他必須要親自取江都，把有關葉皎身份的一切都處理好，抹去她在青樓生活的一切痕跡。
父子倆瞭解完葉皎，又把侯府的事簡要地和葉皎說了一下，着重說明她的母親現在正在外公家，今天就會差人送信叫她回來。
淮陽侯府的後嗣並不算多，老侯爺與老夫人生了二子一女，兩老人都去世了。
大兒子就是淮陽侯葉廷威，淮陽侯也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就是葉皓，今年二十二了，小兒子葉皚今年剛剛十四歲還在白鹿洞書院唸書，所以不在家。
二老爺葉廷望也有二子一女，大兒子行二，今年二十，是先夫人所生，女兒和小兒子都是繼室所生，女兒叫葉皖，今年剛剛十六，小兒子纔剛剛十歲。
其實這些她都知道，但是聽着父親和兄長說一遍也是溫情滿滿。
……
淮陽侯尋回丟失多年女兒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京城，京城裏有很多人聽到此事後都紛紛議論開來，其中有不少人對於侯府尋回的女兒很是不屑，其中就包括葉家二房夫人，當然她比外面的人都要早知道。
“哼，那丟失多年的丫頭就算回來了又怎麼樣？鄉野長大的丫頭片子罷了，哪裏比得上我的女兒？”
二夫人想到自己花容月貌的女兒，心中充滿了得意之情，她可不相信那個鄉下長大的丫頭能夠翻出什麼浪花。
“夫人說的是，那位小姐自然比不上咱們皖小姐，但是那位小姐與咱們小姐也沒什麼矛盾吧？”
二夫人的陪嫁婆子先是恭維了二夫人一番，轉而又把自己心中的疑惑問出口，這大小姐回來又和自己家小姐有什麼衝突呢？
原本躺在榻上的二夫人猛地坐了起來，瞪了婆子一眼道：
“你真是蠢笨！原本淮陽侯府就我生的一個閨女，以後嫁人代表的就是淮陽侯府，現在多了一個女兒，我閨女便只是個二房嫡女了，怎比得上唯一？”
雖然自信自己的女兒哪裏都好，但是葉皎的迴歸依舊讓她心中極其不舒服，女兒的地位突然就低了一截。
若是以前說親的人家都是公侯嫡長子，如今就只能輪到次子了。
突然外面的婆子敲了敲門，稟報：“二夫人，侯爺差人來說，晚上請二老爺二夫人一聚。”
“知道了。”
二夫人揚聲回道，等婆子走了，立刻笑着吩咐道：“快叫小姐好好打扮。”
好叫那丫頭知道什麼叫天人之別！
二夫人話音落後，身旁的丫鬟忙應聲而去。
小半個時辰後，葉皖已經換上了一套粉紅色羅裙，衣領口繡着桃花，裙裾邊緣繡着金絲線勾勒出大片纏枝紋，腰間用淺綠色絲帶系起。
二夫人看着女兒一臉嬌豔的模樣，滿意地點了點頭，心中暗暗高興。
“我家皖兒真是花容月貌，正好你爹爹也回來，咱們去前院見見你姐姐去。”
說罷，便帶着皖兒向着前院走去，路上正遇到剛剛回府的二老爺，幾人一行走到了前院正廳。
這時，正廳內早已聚集了不少的丫鬟婆子。葉廷威、葉皓還有葉皎已經落座了。
二夫人和葉皖第一眼就瞧見了坐在那裏的美人。
烏髮簡單盤在腦後，只帶上了三隻玉簪並幾朵淺色絹花，臉蛋白皙光滑如瓷，眉若遠黛，脣若櫻桃，那一雙狐狸眼與淮陽侯一模一樣，只是更添嫵媚。
穿着一件雪青色羅裙，腰間繫着白色系的絲帶，手腕上戴着一串白玉鐲子，更襯得手腕如凝脂，衣服首飾都非常簡單，但是更顯得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貴氣質。
這能是長在鄉野的姑娘？就是世家也少出這樣的名門閨秀！
母女兩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葉廷望也一眼就瞧見了那個俏生生的女孩，先是有些欣喜，但很快就皺起了眉頭。
無他，葉皎的衣裳雖然在平民眼中還算不錯，一襲淡青色衣裙，只在裙襬處繡上一片白色梔子花，穿在她的身上顯得氣質清麗但有些太過素雅。
再看看自兒穿的那一那一身錦衣華服……葉廷望覺得自己的女兒太不妥帖。
明知道自己的姐姐剛剛被尋回來，在外面一定是吃了苦的，怎打扮得如此如此花枝招展，這不是戳侄女的心窩子嗎？
葉廷望與自己的兄長關係極好，兄長丟失的女兒被尋回來，他也真心替兄長高興，自然想不到這是他妻子特地吩咐的。
見二房來了，父子兄妹三人立刻起身，葉廷威又慈愛地和女兒介紹了弟弟一家，葉皎一一地應了。
“你二哥如今在軍營歷練，先如今也不在家，這是你二叔家的妹妹。”
葉皎視線落到站在二叔身後側的那個妙齡少女身上，不知道爲什麼覺得有些不舒服。
“皖兒，還不快叫姐姐？”二叔見自己女兒遲遲沒有開口，不禁開口催促道，心下納罕女兒今日怎麼有些奇怪。
“啊？哦，姐姐安。”
葉皖似乎剛回過神來，對着葉皎微微彎腰行禮，臉上帶着一絲怯生生的笑意。
“我叫葉皖。”
葉皖細語地向葉向葉皎介紹自己，看起來很單純，帶着一絲羞澀，讓人感覺很可愛。
“妹妹好，我叫葉皎。”
葉皎微微頷首，也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
可是在不爲人知的袖子裏，葉皖的手緊緊地絞在了一起。
她當然知道她叫葉皎，這個從她有記憶的時候就一直被提起的名字，大伯母每次看到她都會想起葉皎，侯府裏的人都說侯夫人對小姐那麼好都是因爲那個丟失的孩子。
葉皖有一段時間一直在想，爲什麼她不是侯夫人的女兒，但很快她又想明白了，反正侯府就她一個女孩，她就是侯府的掌上明珠。
但是她沒想到丟失了那麼多年的孩子還能被找回來。
爲什麼，她還要回來？爲什麼……她不死在外面。
葉皖緊緊握着拳頭，心臟都在劇烈跳動，她恨透了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表現出來，一點都不能。
於是她只是單純好奇地問：“姐姐，姐夫不在嗎？”
葉皖知道葉皎已經十八歲了，大越的姑娘一般在十六七歲就會成婚的，她這個姐姐一定成親了吧？
一定是鄉下泥腿子吧……
雖然之前已經商量好對外說辭，但是葉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還是敏銳地察覺到大伯和大哥的表情都有些變化。
但這種變化讓她更興奮了，一定是她想的那樣！
葉皎在宮裏那麼多年，自然爲看人還是有幾分準確的，剛剛她就覺得這個堂妹讓她感覺很不舒服，現在這句話問出來，只是讓她確定了。
葉皖不安好心！
但是葉皎也不怕她，眼神立刻變得憂傷，眼角都紅了，哽咽地說道說道：“他已經歿了。”
這話一說，頓時整個房間陷入了死寂，雖然沒有明說，但這個‘他’誰都知道是指葉皎的丈夫。
皇宮裏的齊景延也猛地打了一個噴嚏，納悶最近怎麼總是這樣。
饒是二夫人再想看葉皎出醜，也知道現在不該多說，連忙打圓場道：“侄女別傷心了，逝者已逝，現在回到了侯府享盡榮華，侄女婿泉下有知也替你高興啊。”
葉廷威看着女兒傷心，雖然知道這並不是爲了那個不存在的“死去的女婿”傷心，但是他覺得一定是葉皖的話勾起了女兒的傷心事。
不由得就覺得自己這個皖侄女太單純了，連話也不會說，以後該讓弟弟好好教導一番。
二老爺也覺得自己女兒太冒失了，連忙賠罪，又說了好些話，一家人才順利入席吃了一頓家宴。
二夫人原本準備的尖銳問題都不敢再問出口，自己老爺都那樣的態度了，她還是收斂着些比較好。
實際上，她是覺得葉皎現在的情況已經對她的女兒造不成威脅了。
一個死了丈夫的寡婦，就算是侯府千金又怎麼樣？就算再嫁人也不會佔了她女兒的份子。
……
皇宮
明崇德只覺得皇帝自從巡遊回來以後變得不對勁了，每日經常發呆先不說，前兩日還非要養狸奴。
問皇上要什麼樣的，也不說，他把百獸園裏幾個品種的貓咪都提過來，皇上卻沒有一個滿意的。
最後皇上眼巴巴自己去了，就在角落裏撿了一隻普通養來逮老鼠的黃狸貓？！
好傢伙，您原來就是想要一個姓“皇”的？
眼看那個小祖宗又蹦上御桌了，明公公又急忙把貓主子才御案上巴拉下來，嘴裏小心念叨着：“黃老爺，您可消停一點吧。”
抱着有四五斤重的大橘，明公公想瞥一眼皇上有沒有生氣，這倒好，一看，皇帝又在發呆！
眼看毛筆上的墨水都要滴到奏摺上了，明崇德連聲提醒，齊景延才恍然回神，連忙放下筆。
過了一會兒，明公公聽到了齊景延分外糾結的聲音：“明崇德，朕想問……”
“朕夢到自己有孕了是怎麼回事？”
齊景延欲言又止，他實在有些羞恥於說昨晚那個夢。
他一個大男人夢到懷孕什麼的……
聽到皇帝的話，明公公瞪大了眼睛，懵了一會兒。
“什……什麼？”
皇上懷孕什麼的，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齊景延的腹部。
很快就感受到了危險的目光。
明崇德立馬嚥了咽口水提議道：“要不，皇上讓欽天監來看看？”
這個提議立馬就被齊景延否決了，他這麼做與那“不問蒼生問鬼神”的昏君有何區別？
“好了，朕也不指望你小子能想出什麼辦法。”
皇帝厭煩地把委屈巴巴的明公公攆了出去，嘆了口氣，又抽出了一張宣紙。
提筆寫道：
朕爲什麼會心煩？
因爲朕夢到朕懷孕了。
夢會成真嗎？
不會。
本來寫到這裏就已經說明這件事根本沒有值得煩惱的地方，但齊景延鬼使神差地又寫下了一個“會”字。
然後……然後皇帝的臉就扭曲了。
但又壓抑不住心中那奇異的衝動，繼續寫：假如朕真的懷孕了怎麼辦？
一：落胎
二：生下來
接着他在落胎下寫：朕不能大着肚子，有損威嚴，如被發現會動搖國本。
眉擰得更緊更緊了。
齊景延抿了抿脣，在選項二下緩緩寫：這是朕親生的。
好像一瞬間，什麼都明朗了。
皇帝的心情倏然好了起來，沒錯，朕親生骨肉，還是親……自生的？
這個念頭猛然停滯了。
那張宣紙迅速地消失在了桌案上。
可笑，他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懷孕！
然而天意弄人，今天的齊景延還在信誓旦旦覺得自己絕不會懷孕，哪裏想到幾天後就“夢想成真”了？
……
不管外面的風言風語怎麼樣，反正葉皎成了淮陽侯府大小姐後享受到了父兄無微不至的關心。
琉璃珠簾被輕輕撩撥起來，屋內入目的傢俱全是黃花梨木所製造，大敞的窗戶都是朱金木雕，刻滿了纏枝蓮紋，每一處都價值不菲。
寒露已經在侯府中住了五日了，可是對眼前的富貴依舊咂舌，誰能想到她們姑娘竟然是侯府的小姐呢？
這裏可是淮陽侯府，公侯之家，而在不到一個月前，她們姑娘還是江都一家青樓的姑娘。
但是她又不覺得有什麼不可能，畢竟她們姑娘的樣貌就不像是普通人家能生出來的。
想到這裏，她輕手輕腳地撩開窗幔道：“姑娘，該起身了。”
晌覺睡得太多，恐會頭痛。
千工拔步牀上，雲鬢散亂，一張臉在鋪灑的烏髮中顯得格外小，葉皎嚶嚀一聲，揉了揉睡眼，玉白的臉頰上粉紅一片，像是最嬌嫩的月季花瓣。
“備水沐浴。”
葉皎還是睡得久了些，從牀上爬起來的時候還是睡眼朦朧，連走到浴房脫衣的時候都是閉着眼睛的。
“哎呀，姑娘的月事終於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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