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一場倒春寒的桃花雪之後,王都城終於迎來生機勃勃的春色。
沈歲安終於坐足四十天的月子,第一件事便是讓人準備溫浴,痛痛快快從頭到腳都洗漱一遍。
真是神清氣爽,整個人都鬆快了。
姜氏讓人趕緊將她的頭髮烘乾,雖然是三月天,難保天氣還有些涼意。
“朝哥兒,快來讓祖母抱一抱。”姜氏過去將孫子抱在懷裏。
“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小孩,你孃親真是會生養,把你父母的優點都給你了。”
如今的朝哥兒已經不是剛出生時皺巴巴的樣子,肌膚白嫩如雪,一雙眼睛黑白分明,長得十分冰雪可愛。
長大以後肯定是個迷倒衆生的俊美男子。
朝哥兒是沈歲安給兒子起的小名,大名叫符之煜,是阮皇后起的。
沈歲安覺得爲人母真是很奇怪,剛生下兒子的時候,她還沒有與兒子有深刻的血脈相連的感覺,直到後來每天看着兒子一點點變化。
她的心也跟着滾了熱流,一天天更愛兒子。
“母親怎麼沒帶承哥兒一起過來?”沈歲安笑着問。
姜氏道,“今天哭着要喫糖,被我打了兩下屁股,現在躲在你祖母懷裏告狀。”
話都說不清楚,三句有兩句得靠猜,只有老夫人才有耐心哄着小孫子。
沈歲安噗嗤一笑,“承哥兒受大委屈了。”
“姑爺最近是不是特別忙?”姜氏問。
“是啊,鎮撫司的官職終於批下來,他忙着安排人事。”沈歲安說。
符今淵已經三天都宿在鎮撫司了,前陣子忙得眼底都明顯透出疲憊。
這次鎮撫司能夠從戶部得到批票,將俸祿定了下來,符今淵是真的耗費不少心血。
符帝當然是不同意的。
六部跟左右丞相各執其見,偏偏這麼重要的事,需要六部尚書籤字,最後兩位丞相蓋章纔能有用。
沒人知道符今淵是怎麼做到的。
總之最後就只有賀知源依舊堅持鎮撫司官職俸祿太高,對其他官衙影響太大。
符今淵就只回了一句,“莫非當初設立鎮撫司,皇上和賀丞相認爲只需給臣一人的俸祿,便能做了上百人的活計?”
剿滅十三寨的功勞在前,符帝無法否認鎮撫司存在的意義。
只能捏着鼻子答應了。
有了官職和俸祿,那鎮撫司就能真正進入正軌。
王都城的衆人也是這時候才發現,之前的鎮撫司根本就只是宸王的練兵場,現在有了規模的鎮撫司,才真正能震懾人。
姜氏說,“姑爺不容易,如今你出了月子,也要多體貼他。”
沈歲安含笑點頭,“我這就讓人把煨好的雞湯送去鎮撫司給他。”
母女倆正說着話,半見神色有些着急地進來。
“啓稟王妃,夫人,外面……老爺和二姑娘找上門了。”
剛纔守門的小廝急急來回稟,說王府門外來了幾個人,吵吵嚷嚷說自己是王妃的父親,要王妃親自去門口迎接他。
小廝察覺不對勁,忙把人請在偏廳,這纔來稟報。
要是讓那人在外面繼續嚷嚷,還不知引來多少猜疑。
宸王在王都城本就不易,可不能被抓住把柄。
姜氏聽到這話立刻沉下臉,“定是那不要臉的,他還好意思找到王府,歲歲,你不必管,我去把他趕走。”
“母親,你是趕不走他們的,既然都來了王都城,他們是鐵了心要留下的。”沈歲安攔住姜氏。
“你先去跟祖父祖母說一聲,我去見他們。”沈歲安淡淡地道。
姜氏眼中難掩對沈江林的厭惡。
“你不必對他留情面,他對你從來不像個真正父親維護你,如今見你成了王妃,他又想來蹭你的榮光,做夢。”
沈歲安輕笑,“母親,我心中有數。”
……
沈江林這一路來南朝,真是跋山涉水,途中還因爲遭遇難得一見大雪,被困在一個邊陲小鎮大半個月。
緊接是兒子病倒了,又拖延許久。
兜兜轉轉過去三個月,他們才終於來到王都城。
他也是世家大族出身,什麼樣的富貴大宅沒見過,卻在見到宸王府的時候,還是被各處精緻奢華所觸動。
看來陸淵回到南朝,根本沒有傳說中不受重視。
要是不受重視,能有這樣的王府?
“爹爹!”沈思怡很激動,她拉住沈江林的胳膊,“我想住在這裏,我一定要住下來。”
以前她覺得沈家大宅就足夠大了,和宸王府一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了。
沈明耀眉眼下壓,神色陰鷙,面無表情地跟在父親和姐姐後面。
從踏入王府開始,他全身都不自在。
他不明白,寄人籬下有什麼好的,沈歲安對他們恨之入骨,怎麼可能給他們好日子過。
如果有得選擇,他死也不願意來南朝。
沈江林目光貪婪地打量偏廳的各色擺件,看得出這些擺件全都是價值不菲,想不到陸淵竟有這樣的命運。
“怡姐兒,要是當初把你嫁給陸淵就好了。”
沈思怡神色幾乎猙獰,是啊,明明是她先喜歡陸淵,沈歲安都有婚事了,卻還要跟她搶了陸淵。
“父親,他們當初是先帝賜婚的。”沈明耀陰惻惻地說。
就算父親有那個心,沈思怡也不可能嫁給陸淵。
沈江林瞪了兒子一眼,“沈歲安呢,怎麼還沒過來,她知不知道我們來了。”
門外的下人目不斜視,只當沒聽到沈江林的抱怨。
沈歲安剛走到偏廳門外,已經聽到沈江林呵斥的聲音,她的眼底閃過一抹嘲諷。
“見過王妃。”下人紛紛屈膝行禮。
揹着門的三個人猛地轉過身,目光直直地盯着擡步走來的女子。
沈歲安今日穿着一套水影紅密織金線合歡花長裙,溫煦的陽光灑落在她的眉梢,她的眼眸瑩亮,肌膚雪白如脂,明麗又大方,臉上掛着得體淺淡的笑容。
只是那雙看向他們的眼睛,沒有多少感情。
眼前的沈歲安好像跟他們記憶中的少女有些不同,可又說不上究竟哪裏變了。
沈江林怔愣了片刻,回過神,惱怒呵斥,“怎麼,見着你父親,你連行禮都不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