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忽悲忽喜
顧長卿睜開眼睛，四周瀰漫着層層迷霧，白茫茫的一片，她四處張望，什麼都看不分明。
“有人嗎？有人嗎？”她伸出手，撥開迷霧，顧家大宅顯現在她的面前。
大門大開，顧長卿走了進去。
“小姐，你放學回來了，快過來喫飯，容媽讓張師傅做了最拿手的粵菜！”
容媽站在大廳前向她招手
顧長卿看了看自己，依然是十歲的模樣，穿着校服，揹着書包
她心中一陣雀躍，快速地朝容媽奔過去
“別跑，別跑，小心摔着！”容媽看着她，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
顧長卿奔到容媽身邊，握住她胖胖的手，她的手溫暖，柔軟，顧長卿心中更加開心，拉着她的手走進去
爺爺在大廳裏看電視，媽媽顧玲瓏陪在爺爺的身邊，兩人聽到聲音，齊齊回過頭來，露出相似的笑臉
“長卿回來了！”
“長卿，到爺爺這裏來！”
顧長卿開心地奔過去，來到爺爺的身邊，看着爺爺黑紅色的面孔
顧建國笑道：“小長卿，怎麼這麼看着爺爺。”
顧長卿怔了怔，然後笑了笑：“只是覺得，好像很久都沒見到爺爺了……”
顧建國，顧玲瓏和容媽都笑起來，“這孩子，一回來就撒嬌。”
顧長卿看着他們的笑臉，也笑起來，顧建國抱起她，讓她坐在他的腿上，顧長卿依偎進他的懷裏，聞到一股菸絲的香味，那是屬於爺爺的氣味，顧長卿滿足地吸了一口氣。
顧玲瓏伸手過來在她的臉上撫摸，笑容溫柔似水，“長卿，等爸爸回來再喫飯好不好？”
爸爸？
顧長卿忽然變了臉色，顧玲瓏，顧建國愕然。這時，一把聲音插了進來，“我的小長卿回來了嗎？”
顧長卿回過頭去，看到一張樸實的面孔，她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文叔？這不是文叔嗎？怎麼是爸爸？可是顧玲瓏卻在旁邊說：“長卿，爸爸回來了，怎麼不叫爸爸？”
原來這是爸爸，她喜歡爸爸
顧長卿張開手臂衝了過去，叫了一聲，“爸爸”
文奇山笑了笑，從身後拿出一個很大很大的洋娃娃，在她的面前晃了晃，目光中滿是疼愛，“長卿，爸爸特意給你買的，喜不喜歡？”
顧玲瓏在旁邊笑道：“長卿，你看爸爸多疼你！”
顧長卿看着面前的文奇山，他眉目舒展，面上盡是疼愛，顧長卿開心地接過洋娃娃，然後文奇山抱起了她，在她的臉上親了好幾下，鬍子扎得她又癢又疼，顧長卿咯咯笑。
顧長卿看着文奇山說：“爸爸，我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爸爸變成另外一個人，那個人好壞！”
文奇山笑道：“這孩子，竟說傻話，爸爸永遠都不會傷害長卿。”
顧長卿高興地摟住他的脖子。
顧玲瓏走到他們身邊看着父女兩個，笑得很開心，很幸福，旁邊顧建國也摸着白鬍子在笑，容媽也看着他們笑。
顧長卿看着他們的笑臉，忽然覺得很開心，很幸福
她要一直生活在這裏
“傷者血壓降低”
“醫生，病人又停止了心跳！”
“進行電擊！”
晚上，顧長卿躺在牀上，媽媽在給她講故事。
燈光下母親的臉很漂亮，很柔和，聲音溫柔輕緩，非常的動聽。
忽然，顧長卿露出注意的神色
顧玲瓏問道：“怎麼了長卿？”
“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叫我。”
顧玲瓏笑道：“一定是有人在想你，你要不要回去？”
顧長卿搖頭，“我不要回去，我要留在這裏。”她隱隱覺得，那邊有很可怕的事情在等着她。
病房中
醫生對坐在輪椅上的黃韜說：“病人還未度過危險期，如果這兩天還未醒過來，情況將非常的危險。”
黃韜行到病牀邊，握住顧長卿的手，沉痛地呼喚，“長卿，長卿，醒過來。”
李佳站在另外一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長卿，長卿，你還年輕啊，長卿……”
徐坤站在病房外，聽到他們的哭聲，捂住臉哭，
那麼努力的孩子，那麼堅強的孩子，如今卻死氣沉沉地躺在裏面……
顧長卿陪着爺爺下棋，心中越來越不安。
顧建國拿起一顆棋子，笑道：“長卿，怎麼魂不守舍？”
顧長卿搖頭，“我沒事。”
顧建國看着她笑：“長卿，爺爺的這一生的心血以後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記着爺爺的做生意的宗旨，‘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回報社會，回報人類，做有良心的企業’。公司上下兩千多人都靠着你的引領，不論在何時何種情況下，都不要捨棄他們。”
顧長卿擡起頭看着爺爺，顧建國輕輕嘆息一聲，“孩子，知道爲難你了，可是這是作爲顧家人的責任，你不能放棄，回去吧。”
顧玲瓏和容媽也走到她的身邊，顧玲瓏道：“回去吧，那邊有很多關心你的人。”
“小姐，那邊纔是你的世界。”容媽溫柔地說。
顧長卿淚水奪眶而出，“可是我捨不得你們，我要你們都在我身邊，那邊的家空蕩蕩的，我好寂寞……”
顧玲瓏摟住她：“傻孩子，不管我們在哪裏，我們都是那麼牽掛你。我們會一直在你心中。”
顧長卿緊緊擁抱住母親。
病房中
已經是深夜。
病房裏黑暗寂靜，只有各種儀器閃動的燈光和發出的有規律的“嘟嘟”聲。
這時，黃韜坐着輪椅推門進來。坐在一邊沙發上的李佳見他進來，便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黃總，這麼晚了，你身上的傷也不輕，怎麼不在病房裏好好休息？”
黃韜看着病牀上仍然昏迷不醒的顧長卿，輕聲說：“我怎麼睡得着……”聲音意猶未盡，如同漣漪一般，在這深沉的夜裏慢慢地盪漾開來，逐漸消失
李佳聽得心中發酸，她知道她再勸也沒有用，便說：“我出去一下。”留下他與她單獨相處。
等李佳出去後，黃韜滾着輪椅來到顧長卿的牀邊，見她的手露在被子外邊，便將她的手小心塞入她的被子裏，然後給她蓋好被子。
“你要我唱歌，我已經唱了，你要我做的事，我都辦到了，可是你怎麼還不醒來？”黃韜伸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臉。
“你說要還我的情，可是你一直這麼躺着，莫非是想賴賬？”
顧長卿面容平靜，安詳，無悲無喜，彷彿世上一切的悲歡離合都與她無關
黃韜看着，心中痠痛
“這樣好了，只要你肯醒來，我給你打折，只要你春天陪我看花，夏天陪我跳舞，秋天陪我賞月，冬天陪我滑雪，你欠我的，都一筆勾銷，好不好？”
黃韜看着她，輕聲說，彷彿她能聽到他所有的話，他充滿期待地看着，可是她一點動靜都沒有，甚至連睫毛都沒動一下。
黃韜心中失望而又難過，低下頭來，
世界清冷寂靜，他覺得寒冷而又孤獨，他捂住臉，眼眶發熱
過了一會，他忽然聽到一把微弱的聲音：“一年四季的時間都被你佔了，還一副吃了大虧的樣子，黃韜，你真當得起‘奸商’二字……”
黃韜的心加快了速度，全身的血液都似乎沸騰起來，他緩緩擡起頭，看着她，卻見她依然閉着眼睛
他的心又沉下來，瞬間被失望吞沒
原來是他的幻聽……
可是下一秒，顧長卿的睫毛動了動，慢慢睜開了眼睛
黃韜依然懷疑自己看錯，揉了揉眼睛，見她正看着自己微笑
心一下子提速，這樣的忽悲忽喜讓他幾乎承受不了，他一陣暈眩，可是心中卻有一種狂喜在慢慢地擴散開，迅速擴散到他全身，讓他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充滿活力，
這一瞬間對他來說，便猶如春暖花開。
“長卿，長卿……”他激動地說不出話來，下一秒，纔想到按鈴招醫生來。
“哭什麼呢？像個孩子似的……”顧長卿笑了笑
黃韜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流了滿臉的淚，他用手擦了擦，輕聲道：“沙子進眼睛了。”
顧長卿笑了笑，也不拆穿他，隨即又想到了什麼，臉色微變，“馮爵，馮爵……”
她的心提起來，竟不敢再問下去，生怕是那種自己無法面對的答案
黃韜拍了拍她，笑着安慰：“放心，他家裏爲他請了世界權威腦科醫生爲他動手術，現在好像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只是還沒有醒來。”
心中卻暗暗嘆息一聲，她醒來後，第一個關心的，果然還是他……
正自失落間，又聽到她問：“那你呢，你的腿傷也很嚴重，你好嗎？”
黃韜的心又嚯嚯跳起來，有些激動地說，“我還好，這點傷怎麼難得了我！”
顧長卿見兩人都無大礙，心中一鬆，因爲身體太過虛弱，疲倦襲來，她又沉沉地昏睡過去
她回來了，因爲她在這邊還有責任……
接着醫生進來，爲她檢查了身體，然後欣喜地告訴黃韜，顧長卿已經脫離危險，只待好好修養一段時間就沒什麼事了。
醫生笑着說：“傷者求生的意志力很強，如此嚴重的槍傷還能活下來，已經是個奇蹟。”
黃韜彎下腰看着沉睡的顧長卿，溫柔地笑了笑，“她是我見過的最爲堅強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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