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說完,她便揚起頭向着搖光閣的方向去。
錦霜如今二十了,比程放還長一歲。
她是侯府的家生子,從小就跟在程放身邊照顧。
她爹孃一個是給老侯爺當差的,一個是伺候先老太太的。
老太太在世的時候,她家府裏那是極有話語權的下人。
就連秦氏對她們一家都得給幾分好顏色。
作爲府裏的老人,錦霜以前在搖光閣那就是一等一的大丫鬟。
她跟着程放自幼一起長大,算得上一句青梅竹馬,打小兒程放就一口一個錦霜姐姐喊着她,他的那些裏衣,鞋襪都是錦霜親手縫製的,程放得了新奇玩意兒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給她。
再大一點,便是順其自然成了程放唯一的通房。
錦霜知她身份終是低,可日後家裏主母進門,她怎麼都能做個貴妾。
有着跟程放往日情誼,新進門的主母都輕易動不得她。
可那邢代容算得一個什麼東西。
邢代容進了搖光閣第一天,就把她趕了出去,還不許她回夫人身邊,叫程放把她塞進佛堂,與老侯爺那些祈福的姨娘們趕在一起。
還說那纔是她這種人該待的地方。
錦霜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可奈何老侯爺和夫人都拿程放與邢代容沒辦法,她只得苦兮兮的在佛堂裏熬。
她沒想到自己還有被放出來的一天,更是被擡成了姨娘。
如今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哪裏用春杏在旁邊多提點,她早就想報仇了!
陸又齡讓她自己挑院子,她一把便是挑了離着搖光閣最近的院子。
就爲了收拾那邢代容!
“我們走!”
初秋午後日頭正好。
侯府花園水波粼粼。
三兩對彩羽鴛鴦遊在湖面,垂垂柳條照着倒影碧波清清。
一粉衫兒女子領着兩個丫鬟在湖邊賞景,玩得正舒服間,迎面撞見一穿着偏紅正裝的女人。
紅色在這個時代是很有講究的。
首先是隻有重大的日子女子纔會穿紅色,比如婚嫁,重大節日,子女婚嫁。
而且只有正室才能穿正紅,小妾側室都只能穿偏紅。
遙遙的,邢代容一眼便注意到了這穿着偏紅正裝的女人。
她頭上戴着一支銀步搖,一支鎏金釵。
在這個時代待了有幾個月的邢代容一眼便能確定,那不是個丫鬟。
她正納悶那是誰呢,就見錦霜氣勢洶洶的走到了她面前。
邢代容瞧着她眼熟,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到,可她身後跟着的兩個丫鬟全都驚喜道。
“錦霜!”
“錦霜?”邢代容念着這個名字,她臉色忽然一變,終於是想起來了,“誰把你放出來的!”
“姑娘還記得我呢。”錦霜陰陽怪氣道,“我當那搖光閣裏的女人全都被姑娘扔了忘了呢。”
邢代容臉色一板,“你不在佛堂裏跟那些下賤姨娘一起唸經來這裏幹什麼!”
“下賤?”錦霜冷笑着,“我們是下賤的姨娘,那你呢?你在這府裏連個姨娘都不是!無媒無聘無名無分待在我們世子身邊,豈不是比我更下賤!”
“你!我跟你們纔不一樣!”
“對,你跟我們當然不一樣,我們哪有你那麼賤啊!我們好歹是乾乾淨淨的良家子,你呢,一個更下賤,只會勾引男人出賣皮相的青樓賤妓!誰知道你被多少人睡過!髒得要死!”
“我纔沒有!我在青樓是賣藝不賣身!”
“呦呦呦,在青樓裏賣藝不賣身,說出來是真新鮮!有誰信吶!你當你是什麼?天上的仙女還是宮裏的公主,所有男人能捧着你?說到底,你就是比別人會勾引男人!”
邢代容氣到全身發抖,“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就在這時,錦霜一眼瞥到疾步走向這裏的幾人。
邢代容向她撲過來,她不躲不避,邢代容的手剛碰到她臉的時候,錦霜發出一聲急呼,“姑娘我錯了!你饒了我吧!”
下一秒,撲通!
錦霜整個人掉進了池子裏。
邢代容發矇了一下,她身後緊跟着傳來一聲怒喝,“住手!”
程放帶着人急匆匆的跑過來。
邢代容看到他來後,下意識叫了一聲,“阿放。”
“世子!救我!”
不深不淺的池水裏,錦霜一個勁的撲騰,向着程放苦苦求救。
程放沒有看邢代容,立馬叫人把錦霜撈上來。
待得人溼漉漉,狼狽可憐的從湖裏撈起來,錦霜一把撲進程放懷裏委屈大哭,“世子,世子,差一點我就見不到你了!”
錦霜哭得梨花帶雨,本就落了水,頭髮散亂的貼在臉上,更顯得此刻柔弱無比,我見猶憐。
這個時候,邢代容終於知道,自己被算計了。
她看着窩在程放懷裏哭着告狀的錦霜,怒火上心頭,“程放!她在陷害我!”
程放抱着錦霜,擡眸看了她一眼,“我都親眼看到了,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你......!”
“世子你莫氣,邢姑娘也是知道了我被擡爲妾室,一時接受不了......”錦霜楚楚伸出蔥嫩的手,抓着程放的衣襟可憐道。
邢代容聽到這,更是震驚的瞪大了眼睛,“你還擡了她爲妾?!”
原來程放還爲擡錦霜爲妾這事想着說法跟邢代容好好解釋解釋。
今天他卻是一個字都不想跟她多說。
說到底,他是個男子,更是侯府的世子,這時代,男人三妻四妾一點不算什麼,哪裏要事事跟人解釋,他已經許了邢代容一生一世一雙人,便是會做到。
但給自己曾經的女人一個名分這又有什麼過分的。
邢代容因爲他許錦霜一個位份就喫醋大鬧,這般善妒,只叫他對她生了疲倦。
他爲了她,跟這麼多人抗爭,承了那麼多壓力,她怎麼就半點理解都不給。
難道全世界就他一個人在爲她做努力做遷就,她就一點退讓遷就都不肯!
“對。”
程放直接把錦霜抱起來,第一次用生硬口氣跟她道,“就是我答應的擡錦霜爲妾,你樂意也好,不樂意也罷,我用不着問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