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寒了心

作者:禾木火每
第168章寒了心

  石景揚轉身寬慰錢老夫人,“老夫人,您老先別急。讓晚輩來與盧典史說。”

  錢老夫人點點頭:“多謝石世子!”

  石景揚輕輕的拍了拍錢老夫人的肩,轉身對盧典史說道:“典史大人,在下石景揚,與寧宇是好友。

  昨晚,在下酉末到明輝巷的明苑,且歇在明苑,直至今早將寧宇送入考場,才與寧宇分開。

  在下能作證,寧宇昨夜從未離開過明苑的家裏。

  請問,有在下做人證,能否洗脫寧宇的嫌疑?”

  盧典史暗歎寧宇的運氣好,點頭道:“只要石世子所言句句屬實,是能洗脫寧公子的嫌疑的。”

  石景揚說道:“在下所言,皆是句句屬實,當然,盧典史若不信,可以走訪取證。”

  盧典史笑着說道:“本官自是相信石世子所言,當然,走訪取證也是要的,這是章程,還請石世子體諒。

  再有,他日若在公堂上需要石世子作證,還要麻煩石世子走一趟。”

  石景揚點頭道:“盧典史秉公執法,在下自然是理解的。他日若是案情有需要,在下隨叫隨到。”

  盧典史拱手致謝,末了說道:“既然寧公子無嫌疑,本官也該回衙門去回稟府尹大人了。本官告辭。”

  徐威武與石景揚拱手還禮。“典史大人慢走。

  送走盧典史一行。

  錢老夫人懸起心落到實處,轉身對石景揚與徐威武欠身道謝:“多謝石世子,多謝威武,多謝你們。”

  徐威武連忙說道:“姨母使不得,使不得。咱們自家人,用不着如此客氣。”

  石景揚附和道:“老夫人,不必客氣,在下與英哲情同手足,他遇上難處,在下伸以援手是應該的。”

  錢老夫人看着情真意切的二人,心裏百感交集。

  徐威武也好,石景揚也罷,不過是沾親帶故的外人。

  外人待宇哥兒還能一片真心,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多年的人,卻恨不得將宇哥兒推入萬丈深淵……

  錢老夫人心裏暗歎一口氣,朝二人感激的說道:“宇哥兒有你們護着,是他的福分。”

  說完,錢老夫又擔憂的皺起眉,說道:“那毒婦此計不成,怕是又會生出別的心思來,威武,姨母有個不情之請。”

  徐威武笑着說道:“姨母客氣了,咱們一家人,有什麼需要侄子做的,姨母吩咐就是。”

  徐威武知道錢老夫人一生好強,平時最怕麻煩人,人生幾十年,求人的次數掰着手指也能數着。

  錢老夫人看向徐威武,“威武,科考這幾日,你能不能多在貢院這邊走走?

  老身知道,你要負責南城一片的安危,公務重,這個要求可能有些過份。

  只是,老身擔心那毒婦再朝宇哥兒動手。那毒女手裏有銀子,這些年又結識了不少人……”

  說到後面,錢老夫人的聲音直往下低。

  徐威武明白錢老夫人的意思,寬慰道:“行的,貢院在侄子所轄的區域,科考是眼下最緊要的事,於情於理,侄子都該將貢院的安危放到首位,接下的日子,侄子會守在這邊,直至科考結束。”

  錢老夫人感到得想掉淚,“謝謝威武!有你在此,老身就放心了。”

  徐威武看着淚眼花花的錢老夫人,心裏一片酸澀。

  寬慰道:“姨母不用擔心,趙氏就算有能耐,她也不敢將手伸到貢院裏去。”

  錢老夫人搖搖頭,說道:“威武你不瞭解那毒婦,那人……太壞了,太壞了!”

  徐威武是個糙漢子,嘴笨,看着錢老夫人臉上盡是悲傷,難過得直搖頭,也不知該如何安慰纔好。

  錢老夫人的話提醒了一旁的石景揚。

  對趙氏,不能用常人的思維想,這人太壞!

  錢老夫人將寧宇的安危託到徐威武手上,接着說道:“我還要處理些家事,就先回去了。等宇哥兒考完了,再請你們到府上作客。”

  徐威武與石景揚連連說好,然後將錢老夫送上車。

  石景揚看着錢老夫人的車走遠,收回目光對徐威武告辭道:“指揮史忙,在下也告辭了。”

  徐威武朝石景揚拱手道別,“今兒多謝世子爺,世子爺得閒常來府裏作客。”

  石景揚點頭應下,拱手別過徐威武,轉身上了馬車。

  錢老夫人回到寧府,對悅娘道:“讓人到衙門請老爺回來,再派人去將族長及族裏的長輩請來。

  對了,讓蔚姐兒也回來。荷姐兒與蕾姐兒若在府裏,讓她們到外院的正堂來。”

  悅娘轉身作了吩咐,然後急步跟上錢老夫人,試探的問道:“老夫人請族裏的長輩過來是……”

  錢老夫人長長的吐口氣,說道:“是該有個了斷了。”

  悅娘聽了,知道錢老夫人下了決心要休趙氏,便不再多話。

  錢老夫人沒有回靜安堂,而是去了祠堂。

  到祠堂門口,錢老夫人說道:“你們就在門口候着,不要讓人進來打擾。”

  悅娘等人曲膝應下。

  錢老夫人進到祠堂,先給寧家列祖列宗上香祭拜,隨後跪在蒲團上向祖宗請罪。

  半個時辰後,錢老夫人從祠堂裏出來,見寧蔚站在門口,沒有多話,只說道:“走吧!”

  寧蔚點點頭,走在錢老夫人身邊,伸手扶着錢老夫人去往外院的正堂,錢老夫人邊走邊問道:“人都到了嗎?”

  悅娘回道:“族裏幾位長輩已經到了,老爺還未到。二小姐與三小姐隨夫人去了雙蓮巷趙府,不在府裏。”

  錢老夫人點點頭,“知道了。”

  錢老夫人一行人快到正堂時,看到寧光焰帶着邵陽及幾個小廝回來。

  寧光焰見到錢老夫人,緊幾步小跑過來,問道:“阿孃急着招兒子回來,是有何事?”

  錢老夫人沒有回寧光焰的話,擡步往正堂走,淡淡的說道:“走吧,進屋再說。”

  寧光焰擡頭看一眼正堂,心生疑惑,快步追上去問道:“阿孃,怎麼到正堂說話?家裏出了什麼事?”

  錢老夫人沒理睬寧光焰,徑直往前走,“族長及族裏的長輩都到了,先進屋吧。”

  寧光焰得知族長及族裏的長輩都來了,心跟着提了起來。

  錢老夫人進到正堂,屋裏的人紛紛站起來。

  “堂嫂!”

  寧家現任族長是寧光焰的堂叔寧旭明,寧旭明從小與寧旭東感情深厚,對錢老夫人這位堂嫂極敬重。

  加之寧光焰是寧家現今官職最高且最好的,母憑子貴,錢老夫人在寧家族裏的威望很高。

  錢老夫人朝衆人見禮,禮讓着坐下。

  待衆人坐定後,寧旭明看向錢老夫人,問道:“不知堂嫂讓大夥過來,是爲何事?”

  錢老夫人環顧一下,說道:“今兒請各位來,是想請各位來作個見證。”

  “堂嫂,何事?你說。”寧旭明說道。

  寧光焰母親的面色平淡,心裏的不安更重了,隱隱的有種不好的預感,開口說道:“母親,何事呀,您老興師動衆的……”

  寧光焰的話未說完,錢老夫人冷戾的目光掃過來,厲聲說道:“你給我閉嘴。喬一,接下來,我未讓寧光焰說話,他插嘴說話,你就給我撐嘴。”

  在場的人聽了錢老夫人的話,皆是一愣,看看錢老夫人,又看看寧光焰。

  屋裏的空氣像凝結一般。

  喬一得令,立即站到寧光焰身邊。

  寧光焰扭頭看向喬一,想着邵青的雙腿被眼前這人打斷。

  再想到找了好幾個專攻跌打損傷的大夫來給邵青診治,這些人都說邵青從此站不起來。

  寧光焰對喬一是又恨又畏。

  錢老夫人將目光從寧光焰身上移開,接着剛纔的話說道:“一筆寫不出兩個寧字來。

  在場的都姓寧,都是族裏德高望重的人,我今日請大夥過來,是想將府裏近來發生的事與大夥說說。”

  一聽母親要說府裏的事,寧光焰急了,忍不住叫道:“母親!”

  錢老夫人轉頭看過去,說道:“喬一,撐嘴!”

  喬一得令,轉身便給寧光焰一記耳光。

  喬一雖然只用五成力,寧光焰白晰的臉上還是冒起五指手掌印。

  衆人吸了口冷氣,他們沒想到,錢老夫人真讓人扇寧光焰耳光。

  寧光焰惱羞成怒,噌一下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一雙眼直瞪着喬一。

  喬一面無表情的迎着寧光焰的怒目,沒有一點畏懼與退讓。

  錢老夫人冷冷的說道:“無忠無孝的東西,你若想臉腫得像豬頭一樣見不得人,你可以繼續頂嘴。”

  寧光焰心中恨意滔天,卻只能忍着,頹敗的坐下身來。

  錢老夫人不再看寧光焰,接着將趙氏如何害寧蔚寧宇,她爲了這個家的安寧,如何帶着寧蔚寧宇避到明輝巷,又如何從明輝巷避到寶瓶巷,以及趙氏如何阻止寧宇參加科考的事一一說給衆人聽。

  在場的人,聽得心裏悲憤不已。

  末了,錢老夫人說道:“老身想着家和萬事興,所以。一忍再忍。沒想到,老身的忍讓,在趙氏眼裏成了軟弱好欺。”

  “這等惡婦,再該休了,爲何要留到現在?”說話的是寧旭財,族長寧旭明的親弟弟。

  “對呀,早就該休了。”有人附和道。

  寧旭明接過話來,“堂嫂心慈,再有,看在幾個孫兒的面上,才一再給趙氏機會。”

  寧旭財不贊同的說道:“堂嫂就是心太慈,才助長了趙氏囂張的氣焰。

  有句話說得好,江山易改,秉性難移。趙氏這樣的惡婦,留不得。”

  錢老夫人嘆口氣,說道:“老身悔不當初,今日若不是威遠侯府的石世子作證,好在石世子昨晚在明苑陪着宇哥兒。

  否則,宇哥兒的前程今日就毀在那毒婦手裏了。

  說到這裏,錢老夫人頓了頓,接着說道:“老身決定休了趙氏。寧光焰,這事,你是什麼態度?”

  寧光焰得以說話,趕忙說道:“母親,趙氏不能休呀?”

  寧旭財惱得站起身來,指着寧光焰罵道:“光焰,你這腦子是被驢踢了嗎?還是天下沒女人了?這樣的毒婦你留着做甚?留着繼續害寧家子嗣?”

  寧光焰不理寧旭財,走到錢老夫人跟前跪下,擡頭看着錢老夫人說道:“母親,趙氏不能休,不是因爲別的,是因爲荷姐兒。

  陳王殿下有意納荷姐兒爲側妃。這事,已經得了皇上的許可。

  今日,欽天監的人到工部來尋了兒子,要了荷姐兒的生辰八字。

  現在,只等欽天監合了荷姐兒與陳王殿下的八字,看好期,就將荷姐兒擡入陳王府。

  若是此時休了趙氏,這,這,這如何是好?”

  滿屋的人,除了寧蔚,個個驚愣在原地。

  錢老夫人先是震驚,接着是懊惱,後悔沒有早點休了趙氏。

  往後,有陳王府做靠山,趙氏定會更加肆無忌憚傷害宇哥兒跟蔚姐兒。

  其他人,則是驚喜,他們震驚寧家女嫁進皇家。

  寧旭明先回過神來,搓着手說道:“若是這樣,趙氏還真休不得。”

  寧光焰聽了寧旭明的話,心裏鬆一口氣,伸手握住錢老夫人的手說道:“母親,再給趙氏一個機會,饒她這一回,兒子保證,往後好好約束她。可好?”

  錢老夫人擡手,將手從寧光焰的手裏抽出來,說道:“江山易改,秉性難移。老身再不相信趙氏。”

  錢老夫人的手抽開,寧光焰不能握錢老夫人的手,轉而握住錢老夫人的雙膝,邊搖晃邊求情,

  “母親,兒子保證,往後一定好好約束趙氏,不讓她再難爲宇哥兒與蔚姐兒。好嗎?”

  陳王是貴妃的小兒子,深得貴妃的寵愛。荷姐兒進了陳王府,對寧姓一族的好處可想而知。

  寧旭明跟着說道:“堂嫂,爲了荷姐兒着想,要不,再給趙氏一機會?”

  錢老夫人不吭聲,

  屋裏再次陷入沉寂之中。

  錢老夫人想着如何保寧宇與寧蔚,過了半晌,錢老夫人看着寧光焰。

  一字一句的說道:“老孃對趙氏已寒了心,不管你如何說,老孃對她的態度不變。”

  寧光焰苦苦哀求道:“母親,您老就看在荷姐兒的面上,再給趙氏一次機會,好嗎?”

  錢老夫人扒開寧光焰的手,不讓他繼續晃自己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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