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62章

作者:風歌且行
鑰匙。

  溫梨笙最近也得到了一把鑰匙,是用單一淳的名義送到溫府上的,那把鑰匙比尋常的看起來要大一些,上面的齒痕很繁瑣,鑰匙柄雕刻着圖案。

  看起來這鑰匙所開的鎖,也並非尋常鎖。

  溫梨笙一直不知道這個鑰匙是什麼作用,而單一淳現在又沒有半點消息,那把鑰匙就一直在她房間裏擱置着。

  但方纔沈嘉清提起鑰匙的時候,她忽而想起那把被她擱置的鑰匙。

  有人把這東西送到她手裏,肯定是出於某種目的。

  就聽霍陽說:“我只見過一次,被我爹藏得很緊,我沒機會碰到。”

  溫梨笙問他:“那鑰匙是什麼樣的?你描述一下。”

  霍陽只見過一次,他想了一會兒,按照腦中的記憶說:“比一般鑰匙要大些,柄是圓的,上面有一隻雕刻的狼頭,背面嵌着三顆紅色的石頭,其他的就記不清楚了。”

  他就這麼一說,溫梨笙就立馬意識到他所說的極有可能就是她收到的那把鑰匙,或者說可能跟她一樣的鑰匙。

  不管是什麼,她現在便得知了那鑰匙的用處,應該就是用來開霍家那個鐵箱子上的鎖。

  那裏面放着的是足以威脅胡家的祕密,她好像知道這把鑰匙給她的原因是什麼了。

  溫梨笙道:“你從來沒想過打開那個鐵箱子看看?”

  霍陽抹了一把眼淚:“我以前有想過打開,不過我找不到鑰匙,所以就算我想,也是沒有能力打開的。”

  沈嘉清看不慣他這樣,嘖了一聲:“收起你那娘們唧唧的樣子,我看見你這樣拳頭又癢了。”

  誰知霍陽聽了之後,大怒喊道:“你打了我,還不能讓我哭了?!”

  “你再跟我喊一個?”沈嘉清兇巴巴的想要起身,溫梨笙按住他的胳膊,將他攔下。

  霍陽這人也真的是很奇怪,若說他骨頭軟吧,可每次對上沈嘉清,他好像都表現得很強硬似的,就算今天捱揍了,明日碰見還是一副不服氣的樣子,明明跟他說了只要好好配合就沒事,結果還是硬着頭皮對着幹。

  若說他骨頭硬吧,結果挨兩棍什麼都招了,哭哭啼啼的模樣又顯得很是可憐。

  不過霍陽把該說的都說了,還捱了一頓揍,溫梨笙覺得把他留下也沒什麼用了,免得沈嘉清再揍他一頓,於是說:“你回去吧,今日我問你的這些問題,你不能告訴任何人,否則哪日天黑你摔掉了牙,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她說完,沈嘉清便道:“聽仔細了,若是你敢出去亂說,我就追到你家去揍你。”

  霍陽憤恨的瞪他一眼。

  沈嘉清又捋袖子:“嘿,你這小王八……”

  “算了算了。”溫梨笙攔了一下,她也是對霍陽有些無奈,這人真是記喫不記打。

  霍陽臨走前還把熱茶給喝完了,他出去之後,沈嘉清靠在窗邊往下看,直到看見霍陽的身影離開酒樓往千山書院走去,才道:“梨子,你抓着他問這些幹嘛?他本來就矮,再揍兩下真長不高了。”

  “那不是你動的手嗎?”溫梨笙納悶道:“攔還攔不住。”

  “他欠揍我能不揍他?”沈嘉清關上窗子,又坐回來。

  “前段時間,有人送了把鑰匙給我,跟霍陽所描述的鑰匙一模一樣。”溫梨笙道:“你覺得,那人把鑰匙給我有什麼用處?”

  “一般這種東西都是用來威脅人的,鑰匙裏鎖的是胡家的把柄,那肯定是要你用來對付胡家唄。”沈嘉清不以爲意道。

  溫梨笙道:“胡家應該暫時不敢動我了,他們家主還親自給我寫了一封道歉信,讓我簽字原諒。”

  沈嘉清往嘴裏扔着花生米,沉默了一會兒後說:“給你寫道歉信的,是胡家大房的家主吧?”

  溫梨笙聽後突地一驚,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

  她原先是沒想到這一茬的,因爲在這郡城中,胡家大房和二房雖然是一個走仕途一個混江湖,但從本質上來說也都是胡家,算是一家人。

  然而沈嘉清的這句話,卻提醒了她。

  胡家大房二房即便是一家人,但到底走的路不同,所以顧慮的東西也是不同,大房從官是很懼怕得罪謝瀟南的,他們可能是迫於某種由謝瀟南那邊施加的壓力,着急忙慌地寫下了一封道歉信給溫梨笙。

  可二房是混江湖的,誠然也不敢與官爭,但若是有什麼事情比得罪那些大官後果來得更嚴重的話,他們在某種程度上並不會忌憚謝瀟南的身份。

  打個類比,若是胡家的那個把柄一旦暴露,會給他們引來無比嚴重的後果,那在殺了溫梨笙和暴露把柄之間,胡家二房肯定會選擇前者。

  大不了殺了人之後浪跡天涯,四處躲藏,隱姓埋名在他鄉也一樣過活。

  所以最安全的辦法,就是將那個把柄送到溫梨笙的手中,那麼這樣一來,兩個選擇就會合二爲一。

  殺了她,就等於暴露把柄。

  所以給她送鑰匙的這個人,還是在保護她。

  那麼只有可能會是謝瀟南,沈雪檀或者她爹其中之一安排的。

  想起當初在峽谷山莊上,是謝瀟南留她多坐一會兒,讓她看見霍陽在擂臺上的比試,得知他使用的是霜華劍法這一事來看,這大概就是謝瀟南留下的謎題。

  而這把鑰匙的用處,就是這道題的答案。

  雖然時間有些久,但這道題終是被她解開了,溫梨笙心中難免高興起來,得意地咧開嘴笑。

  謝瀟南用單一淳的名義給她送了鑰匙,是不是表示單一淳就是他的人?那單一淳出現在沂關郡,進入千山書院教武學,或許並不是巧合。

  溫梨笙在心中暗歎。

  這個計劃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目的又是什麼?

  “梨子,梨子!”沈嘉清的喊聲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幹什麼?”溫梨笙問。

  “你想什麼呢那麼出神?”沈嘉清說:“放心好了,不管怎麼樣,風伶山莊都會保護你的。”

  溫梨笙笑笑:“我知道。”

  忽而想起謝瀟南今日說的那句話,溫梨笙問道:“沈嘉清我問你,若是以後的某一日,咱們大梁突然禍亂四起,有人舉起造反,挑起戰爭,到處動盪不安民不聊生,你會怎麼辦?”

  沈嘉清雖然疑惑她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還能怎麼辦?當然守好我的一畝三分地,能在亂世之中喫飽喝足就行。”

  “啊?!”溫梨笙得到了一個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她滿臉的震驚不加掩飾。

  沈嘉清見她這模樣,沒忍住被逗笑了:“怎麼?”

  “不對!”溫梨笙皺着眉頭,一臉不理解:“不是這樣的,這不應該是你的答案,你認真回答。”

  “我是認真的啊。”沈嘉清道:“要不然還能如何?”

  這太奇怪了,這個答案與溫梨笙想象的完全相反。

  沈嘉清不是這樣的人,前世的他分明揹着劍走出了沂關郡,從那以後再也沒有回來。

  “大梁動盪不安,百姓深受無端邪派迫害,我身無長物,唯有一劍略爲鋒利,便竭我所能以此劍斬邪除惡,盡綿薄之力救受苦受難之人。”溫梨笙一字一句說道。

  下一句就是:“梨子,我要走了。”

  這是當年沈嘉清離開那日清晨,向她告別時說的話,溫梨笙只聽了一遍,但一字不落的全部記得。

  沈嘉清是心懷大義的,所以得到了這樣的答案,讓溫梨笙極爲震驚。

  “你在說什麼呢?”沈嘉清古怪的看她一眼。

  溫梨笙一把拽住他的袖子,盯着他的眼睛,神色凝重道:“沈嘉清,天下動盪不安,反賊四處作亂,很多□□離子散,家破人亡,還有不少邪派害人性命,你再想想你的答案。”

  沈嘉清被她認真的神色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你覺得我的答案應該是什麼樣的呢?”

  “你武功那麼厲害,不應該仗劍走四方,看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嗎?或者投身入軍,加入平定反賊的陣隊,爲咱們大梁的安定出一份力。”溫梨笙道。

  沈嘉清一聽就笑了起來,他笑了一會兒後說:“這大梁的王位誰坐,江山誰掌,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呢?我們離奚京太遠了,莫說有反賊造反,就是他們奚京內鬥個你死我活,皇帝換一個又一個,咱們在這北境還是該喫喫該喝喝。”

  溫梨笙看着他的臉,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神色很是自然,顯然是內心的真實想法。

  “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一個人的力量太弱了,能做什麼呢?”沈嘉清道:“我救個百人千人,於整個大梁的人來說也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誠然沈嘉清說的很有道理,這也正是她當初所想的。

  當初沈嘉清與她辭別的時候,溫梨笙就說這天下的人那麼多,憑你一人又能救得了多少呢?還不如留在沂關郡,幫助身邊的人。

  但溫梨笙這樣自私的想法,在動亂徹底爆發之後,親眼看到人們因爲戰爭流離失所,因爲邪派家破人亡的時候,這念頭就消失了。

  溫梨笙明白過來,那是因爲還沒有經歷過成長,所以並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做選擇。

  她看着面前沈嘉清這張少年面容,他還沒有經歷過那個動盪不安,搖搖欲墜的大梁,還不知道會一種恐怖的教派禍害百姓,所以他理所當然的認爲自己不會去做那些事。

  溫梨笙又想起今日謝瀟南在看到她紙上對“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這句話的認真註解之後,露出的嘉許表情,那是因爲他已經意識到這個地方對忠國方面教育的薄弱。

  這也難免,因爲沂關郡本來就是一個特殊的地方,這裏幾乎在大梁的邊境,又有許多江湖門派,這些江湖人平日裏最是看不慣那些當官的,所以在根本的觀念上就有衝突,加上沈嘉清又出身江湖門派。

  謝瀟南是對的。

  溫梨笙說道:“國在家在,國亡家亡,我們與大梁應該是一體的。”

  “這話就不對了。”沈嘉清道:“國不會亡的,大梁倒了,還有大周大李,反正不管怎麼樣都會有人坐王位掌江山,咱們這些平民百姓過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他孃的,竟然說得有幾分道理。

  溫梨笙險些被他說服,最後只得將這話題作罷,現在爭論是沒有意義的。

  前世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讓沈嘉清徹底改變了想法。

  她走到窗邊推開窗子,寒風呼嘯而來,吹散了周身的暖意,她朝外看,就見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天上飄起了雪花。

  又下雪了。

  她有些想謝瀟南,想牽他的手,還想把臉埋進他的狐裘裏。

  他現在在做什麼呢?

  溫梨笙在窗邊站了一會兒,而後轉頭對沈嘉清道:“走吧,咱們回去。”

  兩人回到長寧書院,溫梨笙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上面還是謝瀟南上午離開時整理好的東西,擺放得很整齊。

  像溫梨笙這樣從來不在意書擺得整不整齊,紙疊得平不平整的人,頭一次有了一種不忍將這些東西打亂的念頭,她小心翼翼的從上面取下一本書,然後拿起紙和墨筆,又將方纔蹭得錯了位的東西擺好,這才低頭開始抄寫文章。

  溫梨笙抄寫的時候總是不專心,總想轉頭往身邊看,但每次看到的都是空的座位。

  謝瀟南分明只是在這裏坐了一上午,這會兒沒有他坐在身邊,她卻感覺非常不適應。

  再忍忍吧,明日就能見到了。

  溫梨笙在心中對自己說。

  放課回去之後天完全黑了,溫梨笙泡了熱水澡,飯都是在寢房喫的,喫完之後就看見外面還在下雪,她喃喃道:“這大雪不停嗎?”

  本以爲今夜下完就停了,結果第二日醒來的時候還在下雪,院中的積雪已經沒過小腿一半了。

  溫梨笙在房中愁眉苦臉的往外看,整個人身上寫滿了鬱悶,魚桂在旁邊勸道:“小姐彆着急,雪很快就停的。”

  沂關郡每年冬天都要下很大的雪,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這次溫梨笙卻覺得不開心,覺得下得太久了,本來約好了今日要去謝府找謝瀟南的,結果這不斷降的雪將路覆上一層又一層,別說去找謝瀟南了,她現在連出個院子都難。

  溫梨笙雙掌一合,豎起食指和無名指結出個手印,閉着眼睛唸唸有詞。

  魚桂好奇的湊過去,就聽她嘴巴里不停的在念:“他孃的快停雪,快停雪,快停雪。”

  魚桂道:“……小姐,唸咒的時候說髒話是沒用的。”

  “是嗎?!”溫梨笙驚訝的睜眼。

  事實證明果然是沒用的,這場雪斷斷續續的連下了整整三日。

  期間溫梨笙在房中如蔫了的花朵,整日就是盼望着雪停,做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趣來,直到魚桂的一聲雪停了,才讓她整個人蹦躂起來,推開窗子往外看,見雪果然停了,好像還出了太陽。

  雪雖然停了,但是由於這三日的降雪,路上基本都被封住,要用一些時間清掃街道上的雪,所以溫梨笙又在房中等了半日。

  直到街上開始正常通行之後,溫梨笙才坐上馬車趕往謝府。

  謝府門口依舊守着不少侍衛,只是與之前相比好像減少了幾個,溫梨笙下了馬車就朝謝府大門走去,吸去了上次的教訓,她打算先問一問這些守門的侍衛,謝瀟南在不在家。

  誰知道剛走近,那些侍衛瞧見她之後就齊齊的朝她行了個禮,給溫梨笙嚇得一下頓住了腳步。

  上回來這些人視若無物,彷彿壓根沒有看見她一樣,這次來剛走近就一起行禮,倒是讓她有些受寵若驚了。

  溫梨笙道:“你們主子在府中嗎?”

  打頭的侍衛畢恭畢敬的回道:“回姑娘的話,世子在府中。”

  “那你去敲門通報,說我來找他了。”

  侍衛頷首,應一聲是,而後對門裏的護衛說了句話,緊接着幾人就一同走了出來,對溫梨笙點頭哈腰:“世子爺吩咐過,若是姑娘上門來尋,直接領進去就好,姑娘請進。”

  溫梨笙就這樣被請進了謝府,而後帶着她一直走到正堂前,躬身道:“世子就在裏面。”

  正堂的門緊閉,還加了一層極其厚實的棉簾,顯而易見這裏的嚴寒讓謝瀟南頗爲忌憚,護衛敲了敲門:“世子,溫姑娘來尋。”

  “讓她進來。”隔着厚厚的簾子,謝瀟南的聲音有些模糊不清。

  繼而門被推開,棉簾被掀起,一股熱氣從裏面撲來,溫梨笙擡步走進去,瞬間被裏面的熱意給緊緊包裹,原本披着一身的寒霜在眨眼間凝出水珠,睫毛也變得濡溼。

  正堂裏沒有其他人,謝瀟南身穿素檀色的長衣,柔和的顏色讓他的容貌更爲昳麗,墨黑的長髮披着,頭上一根潔白如雪的玉簪在光下折射微芒,褪去了眉眼間的冷漠淡然,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極爲溫柔。

  眼下他正站在柱子邊,伸長手臂似乎在往上面掛什麼東西,溫梨笙走過去,一下就從側面抱住他,雙臂環在他的腰上,臉貼近他的胸膛,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嘆道:“啊——是世子。”

  他身上的所有地方都是溫暖的,與剛從寒冷中走進來的溫梨笙成鮮明的對比。

  謝瀟南仍舊掛着東西,嘴邊勾起笑意:“怎麼雪剛停就跑來了?”

  溫梨笙收緊手臂,將他抱得緊緊的:“還不是因爲太想你了,真是一刻都忍不了。”

  他將東西掛好,垂下來的手臂順勢將她擁進懷中,低頭看見她睫毛沾了水珠,就用指尖輕撫了一下,水珠站在謝瀟南的指尖上,他道:“外面這般寒冷,爲何不多穿些?”

  溫梨笙仰臉衝他笑:“不冷,我想見世子的這顆心是火熱的,所以一點都沒感覺冷。”

  她仔仔細細的看着謝瀟南的眉眼,雖說才三日沒見,但溫梨笙確實覺得非常煎熬。起初她那種感覺只是淡淡的,到後來就十分猛烈,抓心撓肝的想見謝瀟南,恨不得立馬出現在他面前。

  如今總算見到,她才感覺舒服不少。

  謝瀟南將手貼在她的臉頰上,溫暖的掌心將冰涼的臉慢慢捂熱,白皙的臉上也生出淡淡的緋紅,他道:“日後想我的時候多抄幾篇文章。”

  “那可不行。”溫梨笙當即不贊成道:“掛念你本就是一件美好的事,不能跟煩惱的事掛鉤。”

  謝瀟南輕輕哼笑一聲,忽而低下頭,向她湊近一些:“你上回說讓我給你的補償,還作數嗎?”

  溫梨笙先是愣了一下,而後想到三日前在學堂上,她說笑時讓謝瀟南親她兩口做補償,沒想到謝瀟南現在還記得。

  她不過是逞一時之勇,現在提起哪還有那個賊膽:“世子也知道我經常出爾反爾。”

  謝瀟南的眸光好像逐漸變得晦暗,摻雜了一種濃濃的情愫在其中,他定定的看着溫梨笙,離她越來越近:“但是在我這裏,耍賴沒用。”

  溫梨笙下意識瑟縮了一下肩膀,但因爲被他抱在懷中,雙臂將她桎梏,她並沒有退路,只得看着謝瀟南的頭越來越低,眼眸越來越近。

  兩人的呼吸融在一起,謝瀟南動作輕慢的在她脣上印下一吻,然後才逐漸加力,帶着眷戀與溫柔,將他這幾日的思念隱晦的傳達。

  溫梨笙被迫仰起頭與他脣齒交纏,灼熱的呼吸覆在面上,彷彿將她的臉燙熱了一般,耳朵更是紅得像滴血似的。

  除卻那一次在水中她驚慌失措之下的冒犯,這隻能算第二次與謝瀟南親吻,溫梨笙仍無比生疏,甚至連舌尖都不知道放在哪裏,只被他慢慢引導着,誘騙着,纏去了另一個地方。

  心口好像被一種無名的情緒給脹滿了,或許是有些熱,或許是因爲害羞,她有些難耐的攥緊了謝瀟南的衣袍,華貴的衣料在掌中傳遞極爲良好的觸感,她鼻子裏全是那股心心念唸的甜香。

  耳邊極其安靜,聽不到任何雜音,只有謝瀟南略微有些重的呼吸聲繞在耳廓,勾得她心跳飛速跳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溫梨笙又堅持不住了,她萌生退意頭往後仰了一下,謝瀟南卻沒放開她,往前追了一些,手掌貼扶在她的後腦勺上,讓她不準後退。

  溫梨笙被迫堅持了一會兒,而後發出低低的輕哼聲,雙手有推拒之意,謝瀟南才放開她,還懲罰似的在她脣上輕輕咬了一下才退開。

  溫梨笙下意識舔了舔被咬的脣,看見他眸光有些潤意,全然不似平日裏的平靜冷淡,被情動完全佔領,這樣的他看起來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但她實在是親不了,大口的呼吸着,將額頭抵在謝瀟南的心口,聲音有些喑啞:“嘴上說着喜歡我,其實在心裏盤算着怎麼把我憋死。”

  謝瀟南眸中染上笑意,低頭看着她毛茸茸的腦袋,然後用手捏了捏溫梨笙還紅着的耳朵尖,說道:“是你自己沒用。”

  溫梨笙直接承認:“好,是我沒用。”

  確實有點沒用,被親兩下就有些腿軟,堅持不了。

  謝瀟南順了順她的頭髮,將臉邊的碎髮歸到耳朵後,把她一雙冰涼的手都暖得熱乎乎之後,纔將她從懷中鬆開。

  溫梨笙找了地方坐下來,轉頭在周圍看了看,而後道:“世子,我能去你的臥房嗎?”

  謝瀟南正在倒茶,聽了這話就一下停手,轉頭看向溫梨笙,輕輕挑眉:“去我的臥房作何?”

  “這裏的凳子坐着太硬了,”溫梨笙說道:“我喜歡世子的臥房。”

  記憶中謝瀟南的臥房是個很溫暖軟和的地方,那裏有很多個暖爐,到處都鋪着極爲昂貴的裘毯,連地上都鋪得厚厚一層,還有凳子窄榻,凡是能坐能躺的地方,皆是軟的。

  溫梨笙前世在孫宅,半夜出逃被抓的時候,當時謝瀟南因爲突發情況半夜要出去,溫梨笙就被扔進了他的臥房裏,還掛了鎖,她拍門半天沒人應,最後在謝瀟南的房中睡了一夜。

  但也就只睡了那一夜,自那之後就再也沒能靠近過他的臥房。

  眼下溫梨笙起了賊心,想去看看。

  謝瀟南將熱茶遞到脣邊,輕輕吹了一口:“你怎麼知道我房中的凳子是軟的?”

  溫梨笙笑着說:“隨便找的藉口而已,我就是想去世子的臥房看看。”

  “你倒是坦誠。”謝瀟南奇道:“先前怎麼不見你這般誠實?”

  十句話裏面幾乎八句都是假的,還有兩句是在吹牛。

  “一家人當然不說兩家話,我怎麼可能還騙自己人呢。”溫梨笙道。

  謝瀟南慢慢地喝一口熱茶,而後道:“不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的!”溫梨笙騰地站起,走到他邊上,伸手去勾他的指頭,撒嬌道:“帶我去看看嘛,我保證什麼也不動。”

  謝瀟南又喝了一口,而後說:“你便是把我臥房搬空了,我也不會多說一句,只是那畢竟是寢房……”

  他還沒說完,溫梨笙就插着腰,氣哼哼的又坐下來,拉個臉道:“你們奚京來的,就是規矩多,在我們沂關沒有什麼合適不合適!寢房那都是敞開了門的讓人進去參觀!”

  謝瀟南聽她一番胡說八道就覺得很是好笑,又見她抿着脣一副老大不高興的模樣,就笑了一下:“就這麼想去?”

  “我就是要去看!”溫梨笙雙手環胸,頗有氣勢道。

  “那跟我來吧。”謝瀟南的聲音中帶着些許不易察覺的無奈,他放下茶盞,領着溫梨笙出了正堂,從迴廊穿過去沿着庭院往後走,穿過了兩道拱門纔到他住的臥房。

  房中的庭院被清掃得很乾淨,院中種了一棵大樹,在寒冷中張着光禿禿的枝幹。

  謝瀟南走上前,擡手推開門,回頭看她。

  溫梨笙幾個快步向前,踏進了房中,剛進去一股清淡的甜香就撲面而來,在這屋子裏無處不在。

  她每次聞到這個味道,都有一種發自肺腑的舒暢感,喜歡得不行。

  謝瀟南的寢房保暖措施要更誇張一些,那些棉簾幾乎將所有能透光的地方都堵上了,進房就要點燈,隨着一盞盞落地長燈亮起,寢房的擺設也逐漸出現在視線裏。

  外屋的地上沒有鋪設裘毯,門的兩邊有一個很大的落地花瓶,當中是桌子,邊上是屏風,牆上掛着字畫,看起來沒什麼特殊的地方。

  溫梨笙往裏走,走到裏屋的邊上,撩開厚重的裘簾,就看見裏屋的地上鋪設了雪白色地毯,一個大暖爐放在其中,旁邊有個可躺可坐的軟椅,上面也墊了墨紅交加的絨毯,乍眼看去只覺得這屋子無比暖和。

  “簡直是我的夢中情屋啊。”溫梨笙感嘆道。

  謝瀟南站在邊上,說道:“日後有的是機會給你住。”

  溫梨笙沒在意這句話,伸長脖子在裏面看了一圈,但並沒有進去,轉頭來到外屋的屏風旁,那裏置放這一張竹編的藤椅,上面也鋪了毯子,她躺在上面,發出舒舒服服的感嘆,然後說:“這椅子我要帶回去。”

  謝瀟南喚人進來將暖爐點燃,有些冷的房間漸漸染上熱意,門關上之後房中就剩下兩人,謝瀟南坐在桌邊,看她在藤椅上翹着腳一搖一晃,半晌後說:“你先前說找我有事,是什麼事?”

  不提溫梨笙都要給忘記了,她從懷中拿出一封信和一個令牌,走到桌邊坐下,剛把東西放上,謝瀟南看見之後臉色就有些許變化。

  他拿起令牌左右翻看,神色越發沉:“這東西是從哪裏來的?”

  溫梨笙道:“先前咱們在牛宅的時候,沈嘉清纏着一個丸子頭少年不放,那個人前段時間來了溫府,我見她可憐沒地方喫住就將她留在溫府,然後從她那裏聽說她正被一夥人追殺,迫於無奈才扮成男子。”

  “我知道她。”謝瀟南道:“那日喬陵與她在擂臺上比試了一回。”

  溫梨笙點頭:“沒錯,是世子讓的嗎?”

  謝瀟南道:“她功夫尚可,但輕功極好,甚至略勝席路一籌。”

  溫梨笙已經猜到謝瀟南對藍沅有試探之意,所以才決定把東西拿來給他看,加之兩人現在的關係跟以前不一樣了,且這事她是一點眉目都沒有,所以纔想與謝瀟南商量一下。

  謝瀟南道:“這東西她是如何得來的?”

  溫梨笙:“她說她原本是某個小門派中的弟子,年滿歲數之後下山歷練,渡船的時候遇到水匪,混亂中救了個女人乘小舟逃跑,但那女人在半道上重傷死了,她就將包袱拿走,想將包袱還給女人的親人,這信和令牌都是在包袱裏。”

  謝瀟南聽後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展開了信掃了一邊,目光落在信最後的那個印章上。

  “世子,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溫梨笙問。

  “這信上是諾樓國的文字。”謝瀟南用手點了點最後的那個印章道:“這是諾樓王的王印,信上的內容表示最近不太安全,要暫時中斷通信來往,待風頭過去再恢復。”

  溫梨笙一驚,很快就將這件事想明白。

  有人在與諾樓王保持通信,這就意味着有人蓄意勾結異族,其目的恐怕只有一個,那就是諾樓國又想入侵大梁邊境,這是有人再給他們做內應。

  她瞬間覺得心頭如雪霜般寒冷,這是通敵叛國,意圖謀反的大罪,但凡牽連上都是誅九族的,沂關郡中竟然會有人敢這麼做。

  很快的,她意識到面前坐的這位,正是反賊的頭子。

  溫梨笙悄悄看了他一眼。

  謝瀟南見她那偷摸的小表情,就知道她心裏又話,於是道:“說。”

  “世子覺得,這封信是寫給誰的?”溫梨笙小心翼翼的問道。

  謝瀟南低頭看了看信,而後聲音如常道:“信上提到了溫郡守。”

  “什麼?”

  “是寫給你爹的。”謝瀟南道。

  溫梨笙當場就傻眼。

  這封通敵叛國的信,是寫給她爹的?難道反賊竟是她爹?

  “怎麼可能呢?!”溫梨笙第一個不信。

  謝瀟南道:“我先前在奚京學過諾樓國的文字,這封信對我來說沒什麼難度。”

  他將信折起來,而後拿起令牌仔細翻看:“這令牌外鐵內金,有專屬封號,也是塊真的。”

  “我爹不可能是反賊的,他最多也就貪點兒小錢……”溫梨笙想爲她爹辯解一下。

  謝瀟南說:“信是真的,但信的內容是假,這是一封被故意寫出來的信,原本的計劃應該是送郡丞的手中,卻沒想到中途出了意外,送到你手中。”

  “什麼意思?諾蘭王爲什麼會大費周章做這樣一封假信?”

  “這兩樣真的東西會成爲給溫郡守定罪的鐵證,若是落在別人的手中,你爹用不了兩日就會被押回奚京問審。”謝瀟南將折起來的紙放在燭臺上,火苗迅速將紙張吞噬,火光跳躍間,謝瀟南的面又蒙上一層朦朧的冷意:“不管信上內容真假,你爹通敵的罪名就基本已經定了。”

  “諾樓王怎麼會制定這樣一個惡毒的計劃來針對我爹呢?”溫梨笙覺得心寒無比,沒想到她陰差陽錯攔下的藍沅,竟會起了這樣大的作用。

  她還以爲只是哪個幫派之間的恩怨。

  諾樓王不可能無緣無故陷害她爹,定然是有人時刻與他通信,然後彙報郡城內的情況,定是因爲她爹與謝瀟南來往太頻繁,那些人才會出這個計謀。

  這就說明另有其人在通敵,打着造反的算盤。

  溫梨笙盯着謝瀟南,有一個問題她很早之前就想問了,最初是因爲關係不好,問了會引起別的禍事,後來又覺得關係還不夠好,問了也得不到答案,但是現在……

  溫梨笙舔了舔彷彿還殘留着些許觸感的脣,問道:“世子,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謝瀟南輕笑:“你問。”

  “你來這沂關郡,到底是做什麼來了?”溫梨笙終於問出來。

  這也是前世一直困擾她的問題,那時候的謝瀟南與她基本沒有交集,根本無法探究他平日都在做什麼,只知道他建寧六年五月份來沂關,次年八九月就離開了,於是這個問題就成了永遠的謎。

  謝瀟南與她對視,沉吟了好一會兒,正當溫梨笙想說要是爲難的話就不用回答時,他開口了。

  “我身負皇命。”謝瀟南道:“前來收網。”

  “收網?”溫梨笙聽不明白。

  “一張先帝佈下的網,已埋了有十幾年,如今我來收。”謝瀟南用手點了點她的鼻尖,輕聲說:“知道的太多可不好,不要總是那麼好奇。”

  溫梨笙輕哼:“我知道的事情比你多得多呢。”

  謝瀟南笑着誇讚:“那你可真了不起。”

  她起身,走到藤椅旁坐下,躺進柔軟的裘毯中,找了個舒適的位置輕輕搖晃着:“世子打算如何處理這些事?”

  謝瀟南道:“要去找你爹商議商議。”

  溫梨笙點點頭,心說這樣也行,只要謝瀟南相信她爹是個好人就行。

  她在心中琢磨着收網的意思,大概是這邊境地帶又有些人蠢蠢欲動了,諾樓國幾十年前被擊敗趕出大梁之後,或許還一直心懷怨恨,伺機而動,等着捲土重來。

  之前去薩溪草原,從哈月克族人的口中也得知,薩溪草原上還有很多遊牧之族非常憎惡大梁,諾樓國完全可以像以前那樣與他們再勾結起來,大舉進攻邊境,再打下沂關郡往南推進,入侵梁國國土。

  沂關郡也有人做內應的話,裏應外合拿下沂關並非難事,這裏距離奚京又那麼遠,等消息傳過去之後,就會又像幾十年前那樣,援兵還沒來這座郡城就已經被異族人佔領。

  說來說去,終究還是謀反。

  謝瀟南身負皇命,前來收一張十幾年前就鋪下的網,將所有勾結計劃謀反之人一網打盡,這就是他來沂關郡的目的。

  謝瀟南不是反賊,他是令反賊聞風喪膽的謝家兒郎。

  溫梨笙想着想着,漸覺睏意上頭,她在這無比舒適溫暖的環境裏閉着眼睛,毫無防備地睡去。

  睡得很沉,很香,這一閉眼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等她再醒時,最先聽到耳邊有細碎的微動,她睜開尚帶着倦意的眼睛,入眼視線昏暗,唯有身邊有一束亮光。

  她轉頭看去,就見謝瀟南坐在地上,面前擺着一張矮桌,桌上擱着一本書和一盞燈臺,燭光影影綽綽的微微晃動,他一隻手支着頭,正低眸看書,時不時會翻一下頁。

  房中沒有其他聲音,只有他偶爾翻頁的聲響,或許再仔細一點,能聽到他細微平緩的呼吸聲。

  溫梨笙動了一下身子,發覺自己並不在藤椅上,而是躺在一張平而窄的軟塌上,身上還蓋着軟和的錦被。

  謝瀟南察覺到她動了,偏頭看來,發現她正半睜着眼睛看他。

  他身子往旁一傾,俯頭在她脣邊輕輕親了一下,用低低的聲音問:“醒了?餓不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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