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第87章

作者:風歌且行
天上還飄着零零散散的碎雪,溫梨笙一身紅衣站在謝府門外懸掛的燈籠下,手中的金元寶燈籠打着晃,風一吹長髮就輕輕捲起,光芒描繪着她的輪廓和以上的金絲紋樣,活脫脫像一個從天上走下來的小財神。

  溫浦長這些年來一直維持着貪官的形象,但是由於溫府實在不大,人也不多,所以只能有溫梨笙來執行這個揮霍的重任,於是從小到大,凡是溫梨笙所用之物無一不是城中最金貴的,溫浦長每回路過首飾鋪子瞧見裏面金光閃閃的首飾,專挑那種看起來奢貴的買給溫梨笙。

  所以溫梨笙也養成了一手散財的習慣,身上隨時揣着銀票,能以銀票解決的問題她從不含糊,出手極其大方,有了她,溫浦長在沂關郡貪官的形象牢固了十多年。

  如今她站在謝府門前,一身喜氣洋洋的扮相看起來極爲可愛,奚京的姑娘從不會穿成她這般模樣,謝瀟南想起先前她去給賀老太君送壽禮時穿得那一身,不論如何穿金戴銀,都不顯俗氣。

  謝瀟南也走到燈下,看着她沒有說話。

  溫梨笙就仰起頭,問道:“世子休息好了嗎?”

  謝瀟南點頭,隨後就感覺左手邊的衣袖一沉,是溫梨笙拽上了他的袖子,把他往外拉,笑着說:“南郊有風伶山莊舉辦的煙花大會,咱們快去瞧瞧。”

  沈嘉清也道:“小師叔,你一定沒見過沂關郡的煙花。”

  兩人一左一右的伴在謝瀟南身邊,將他帶出了謝府。

  以往每回過年,這街道上都是人山人海,萬人空巷,擁擠得只能順着人流走動,但前兩天就宣揚了風伶山莊要在南郊放煙花和撒銅板祈福一事,所以大部分人都往着南郊而去,街道上也顯得不是那麼擁擠。

  街頭燈籠成串,鮮亮的顏色點綴着整個不夜之城,吆喝叫賣聲此起彼伏,偶爾傳來鞭炮的噼裏啪啦聲,入耳皆是極致的喧鬧。

  一年的結束,一年的伊始,承載着人們美好的祝願與祈福,舊年與新年的更替代表着永不後退的時間車輪又往前走了一步。

  溫梨笙在人羣中穿梭,一會兒停在捏小人的攤前,一會兒又摸摸掛着的面具,如在河裏暢遊的小魚兒一般。

  謝瀟南就跟着小魚的步伐走着,時不時朝她看一眼,在這琳琅滿目的街頭,她始終是最獨特的那一抹亮色。

  南郊有一座高塔,塔的最頂上有一口極大的鐘,這鐘正是平日裏沂關郡所敲的報時鐘,敲響的時候聲音能傳得非常遠,站在城外都能聽見。

  鐘塔一般不允許閒雜人等上去的,平日裏都有嚴密的把守,不過溫梨笙身份特殊,且出手大方,掏出兩張銀票遞給守門的侍衛:“幾位大哥,這大過年的還站着把守實在是辛苦了,這些銀錢拿去喫點好的吧。”

  侍衛戰戰兢兢的看了她身後的謝瀟南一眼,立馬推脫道:“不敢不敢,這都是小的本職工作。”

  溫梨笙笑道:“無妨無妨,拿去吧,我們想上鐘塔去看看,大哥們行個方便。”

  謝瀟南站在後面看得認真,眼眸浮現隱隱笑意。

  侍衛自是不敢收她一分錢,趕忙點頭哈腰的打開了鐘塔的門,將三人放了上去。

  鐘塔的內部是貼着牆壁旋轉往上的石階,壁上掛着小燈,雖然昏暗但不至於看不清楚,加之溫梨笙和沈嘉清手中都提着燈,也足以看清楚面前的路。

  溫梨笙便走在了前邊,謝瀟南無燈所以走中間,沈嘉清殿後,三個人踩着石階往上走,由於鐘塔空洞,稍微有一點聲響就蕩起回聲,溫梨笙輕輕哼唱了兩下,聲音就一下往頂上傳去。

  沒一會兒,溫梨笙就走累了,她慢下腳步來問:“世子,你爲什麼突然要風伶山莊在南郊放煙花呀?”

  謝瀟南步伐始終平穩,錦靴落在地上聲響很小,絲毫不見喘氣,頓了片刻後道:“你覺得是爲何呢?”

  前世建寧七年的春節,是沒有這一場盛大的煙花秀的,沈雪檀並不太喜歡沂關郡的大部分百姓,總說他們愚昧無知,白長一雙眼睛,不可能會在春節搞出這種撒銅板的慈善行爲。

  所以溫梨笙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立馬就猜到這是謝瀟南安排的,不過是藉着風伶山莊的名義罷了。

  溫梨笙有些累了,動作慢下來,緩聲道:“是因爲要把城中人都引到南郊去吧?世子想炸諾樓人挖的那些地道。”

  靜了片刻,謝瀟南道:“不錯,我推測了三條可挖路線,包括諾樓人正在挖的一共有四條,所以便想一併將這四條路線都炸了,方向都在北郊之外。”

  “所以將人都引到南郊去,再以煙花做掩護,就不會有人知道有人炸路。”溫梨笙順着他的話接道。

  這些路定然都是在偏僻的地方,不是在曠野就是在山裏,所以炸起來並不會因爲大面積坍塌,要做的就是不引起城中百姓的惶恐,以煙花爲掩護是最好的方法。

  謝瀟南徹夜挑燈從在薩溪草原開始就在研究,探出了四條可能挖到沂關郡的路線,選擇在今晚全部炸燬。

  這張網從佈下到展開到收起,都是在城中百姓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進行的,眨眼間二十年時間已過,這件事總算能畫上句號。

  說話間三人到了鐘樓上,鐘樓的上方像一個小涼亭,當中掛着那口大鐘,四面透風,站在欄杆處往下看,整個沂關郡的風光幾乎都守在眼底。

  熱鬧的街頭,宛若長龍似的燈盞,劈啪作響的炮竹,五光十色絢麗奪目。

  一盞盞天燈從地面上飄起來,如繁星一般乘着風慢悠悠的晃在夜空中,很快形成無邊星河,讓人目不暇接。

  站得高風難免涼,溫梨笙將手揣在袖中往下看,風撩起她的長髮在衣上翻滾着,她發自內心的讚歎:“沂關郡可真美啊。”

  沈嘉清贊同地點點頭:“從未上過這座高樓,竟不知沂關郡的夜色這樣獨特。”

  謝瀟南也站在邊上往下看,記憶中奚京每回過年也是如此熱鬧,雖然這裏與沂關郡相隔千山萬水,但到底是生活在同一片天穹下的人,逢年過節的歡喜與慶祝都是大同小異的。

  三人並排而站,寒風呼嘯而過,忽而咻地一聲直衝天際,而後一朵極爲絢麗的煙花就在頭頂上炸開,如一朵猛然綻放的花,將大半個夜空點亮,下方發出驚奇的譁然聲,隨後而來的就是一朵接一朵的煙花炸裂,整個天空佈滿了燦爛的色彩。

  煙花密集起來,溫梨笙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她用手捂住耳朵稍微減輕了煙花發出的聲響,轉頭看向謝瀟南。

  他也在仰頭看着煙花,但第一時間就察覺到她看來的目光,而後眯着雙眸輕笑起來,似乎說了什麼。

  溫梨笙聽不見,往他身旁湊了一步,踮着腳尖側着臉,把耳朵給遞上去:“你說什麼?”

  謝瀟南就低下頭,在她白皙的耳朵尖上親了一下,一觸即分。

  溫梨笙心頭猛地一跳,嚇得臉色都變了,往後退了一步捂住自己的耳朵,轉眼就看見沈嘉清背對着他們朝另一個方向眺望,並沒有看見謝瀟南方纔的動作。

  這膽子也太大了,還有人在呢就親她耳朵!

  謝瀟南見她一臉驚慌地往後躲了兩步,沒忍住笑了一下,繼而又轉頭去看煙花。

  這一場盛大的煙花秀開幕時,遠在北郊之外的單一淳就下令開始炸路,謝瀟南排查了四條可挖地道,所以由單一淳、席路、藍沅、阮海葉四人各自帶領一批人分別炸路,席路炸的那一條就是諾樓人正在挖掘的地道,由於洛蘭野先前重傷被囚,放出去之後就帶領人撤回了諾樓,如今這地道是空的了。

  巨大的爆炸聲在曠野山間響起,席路捂着耳朵站在樹上,低聲道:“炸吧炸吧,全部都炸得稀巴爛。”

  南郊的煙花掩蓋了爆炸的聲音,沂關郡的百姓都沉浸在新年的喜慶之中,爭相搶着風伶山莊撒下的銅板,譁然聲中,新年悄然而至。

  在鐘樓上站了一刻鐘,溫梨笙有些冷得發抖,最終三人在煙花秀還沒結束的時候下了鐘樓,往溫府而去。

  走到溫府門口,就見單一淳和席路早就候在邊上,見了謝瀟南後兩人迎上前來:“少爺,地道那邊炸穿了地下河倒灌,已經將整條地道都毀了。”

  謝瀟南點頭,嘉獎道:“做的不錯。”

  單一淳朝他行了一禮:“世子,此事已了結,我需得回山中告知師兄一聲,他等這一日也等了二十餘年。”

  說話間身後傳來藍沅的聲音:“師叔。”

  她走過來,先是朝謝瀟南抱拳行禮,而後對單一淳道:“師叔,我與你一起回去,我本來出山來就是尋你的。”

  溫梨笙非常驚訝:“原來你就是藍沅那個下山之後就了無音訊的師叔?”

  單一淳笑了笑:“這些年不是忙着幹大事嘛,所以就沒能回山。”

  原來如此,溫梨笙心說難怪前世藍沅不告而別,其實就是在溫府發現當時的她根本沒有參與這些事,又找到了當時在爲謝瀟南做事的單一淳,所以說要走,實際上藍沅當初應該也是沒有走,而是跟着單一淳一起參與這些事中。

  溫梨笙覺得頗爲好笑,前世的她根本不知道這些事,但她身邊的人卻都與這件事有牽連。

  阮海葉也來了,她手裏還是提着一個小酒壺,大大咧咧的走過來,對溫梨笙道:“二妹,新年好呀。”

  溫梨笙好笑:“怎麼哪都有你?”

  “我這也是爲世子爺賣命,總的來說咱們也是一夥兒的吧。”阮海葉攤手。

  “打住,我可不跟山匪是一夥的。”溫梨笙說。

  “看不起我祖傳家業啊?不過我現在不是山匪了,”阮海葉輕哼一聲,對謝瀟南道:“世子,我是來討賞賜的。”

  謝瀟南眸色平靜道:“霜華劍法完整拓本已經備好,讓席路取來給你。”

  阮海葉擺了下手,“那東西我不要了,起初我總想得到那本劍法,結果不小心走了錯路搭上了諾樓人,看着他們害了那麼多人也阻止不了,再厲害的劍法給我又有什麼用?”

  她喝了口酒道:“我想要一個酒鋪,日後就釀酒,開個酒館過日子。”

  溫梨笙是真沒想到阮海葉那麼一個有野心的人,到最後甘心只要一個小酒館,於是問:“若是你釀的酒沒人喝養活不了自己,是不是還要重操舊業回去當山匪啊?”

  阮海葉認真思考了一下:“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沈嘉清就說:“你可以把酒賣給溫家,反正溫家如今接手了梅家酒莊,那酒莊再難喝的酒也能賣出去,還可以暗地擡一擡價錢,反正郡守大人不懂酒。”

  溫梨笙:“你這話不能揹着我說嗎?”

  阮海葉聽後哈哈一笑:“謝了小兄弟,我記住了,日後釀的酒先找溫家。”

  說着她上前一步,悄悄對溫梨笙道:“臨走前大姐說一句,你這回找的小公子比你上回的那個好看多了。”

  “別裝。”溫梨笙衝她笑了笑:“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已經看出來他們是同一個人了嗎?”

  阮海葉大笑起來,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後道了聲走了,就晃着手中的酒壺轉身離去。

  而後藍沅也與溫梨笙簡單說幾句道別,二人感情不算多深,但好歹相識一場也是朋友,互相道一句珍重,單一淳與藍沅便也離開了溫府。

  溫梨笙領着幾人進溫府,年夜飯已經在準備當中,沈雪檀和溫浦長尚沒回來。

  溫梨笙三人就洗乾淨手坐在堂中包餃子搓元宵,正鬧得起勁兒時,溫浦長沈雪檀二人歸來,身後還帶着賀祝元和霍陽。

  賀祝元如今孑然一身,除了他之外所有賀家人都鋃鐺入獄,賀家也被抄封,現在他就住在客棧裏,尚沒有找到住處。

  溫浦長想着大過年的他一個人未免可憐,就將人帶了回來,打算等過了年就給他找一處房屋住。

  賀祝元尚爲年少就分得清楚是非大義,在家和國之間選擇了後者,將父親逃跑的消息告知謝瀟南,這本身就是一件極爲艱難的事,如此明是非的孩子,不該淪落得這般後果。

  霍陽也是個可憐人,溫浦長嘴硬心軟,思索着反正溫家也沒什麼親戚,大過年的就這麼幾個人,多帶兩個孩子也就添兩副碗筷的事。

  人帶回來之後,整個大堂頓時熱鬧了不少,有謝瀟南在,霍陽與賀祝元難免拘謹,但因着溫梨笙和沈嘉清在一旁插諢打科,氣氛也很快熱起來。

  這一頓年夜飯吃了很久,溫浦長因着一時高興又喝醉了,溫梨笙怕他喝暈之後吐得那都是,就先找他要了壓歲錢,要完她爹的又要沈雪檀的,厚厚的兩沓銀票包在紅紙裏,溫梨笙捏在手中笑得合不攏嘴。

  門外的接年鞭響起,在鬨鬧聲中傳來,桌上衆人舉杯嚷嚷着喝酒,溫梨笙不喝酒,杯子裏是甜甜的果茶,她高高將杯子舉起,大喊道:“新年吉祥!”

  忽而杯子被輕輕撞了一下,謝瀟南低聲道:“新年吉祥,溫寶。”

  她怔然了一瞬,就見在接年鞭的聲響中,衆人舉杯共飲,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她也反應過來學着幾人一口喝完了果茶,迎接建寧七年。

  這一晚鬧到很久才散場,溫梨笙回去之後給魚桂和屋裏伺候的侍女都發了壓歲錢,洗漱乾淨躺上牀,把從她爹和沈雪檀手裏得來的壓歲錢壓在枕頭底下,又把脖子上的那隻雪白小老虎摘下來握在手裏看了一會兒,最後頂不住睏意呼呼大睡。

  溫梨笙又做了前世的夢。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做的夢都是那種有些陌生,但又倍感清晰,像是真實發生的事情一樣。

  這次她夢見自己一身錦衣華服走在金碧輝煌的大殿內,旁邊跟着魚桂,身後是一衆宮女太監,皆把頭垂得低低的,一副極爲恭敬謹慎的模樣。

  溫梨笙沿着大殿往裏走,走了一會兒就停步左右看看,嘀咕道:“這裏方纔是不是來過了?”

  魚桂也小聲說:“娘娘方纔應該往左拐吧?”

  溫梨笙嘖了一聲,精緻妝點的眉眼立馬染上一股子不耐煩,“他孃的這破皇宮……”

  一張口就把身後一衆宮人嚇了個半死,紛紛跪在地上磕頭:“娘娘息怒,這話可不能說啊!”

  溫梨笙正煩得很:“滾滾滾,別跟着我!”

  宮人們不敢走,跪在地上也不敢起來。

  溫梨笙見他們都在跪着,忽而提着裙襬拔腿就跑,發上的玉石步搖叮噹作響,一眨眼的功夫就躥出老遠,宮人們見了也驚慌失措的爬起來跟在後邊,追着喊:“娘娘!娘娘等等奴才——”

  溫梨笙躥得極快,也只有魚桂能跟上她的腳步,溜了一衆宮人兩圈之後,她總算是找對了路,走進偏殿裏,剛一進去就看見有一個女子跪在偏殿當中。

  偏殿站着的侍衛宮人皆低頭垂眼,對着女子視而不見。

  溫梨笙停下來打量她一會兒,好奇地走過去,到了正面就看見這女子模樣極爲貌美,身着素白衣裙,發上什麼朱釵都沒戴就簪着一根青玉簪,垂着眼睫,看起來柔弱動人,楚楚可憐。

  “你是誰啊?”溫梨笙沒忍住好奇,開口詢問。

  那女子擡眸看她一眼,並未說話,而後又低下眼眸。

  只這一眼,溫梨笙就看出這女子眼中帶着的孤高與輕蔑,雖掩飾得很好,但她自小在沂關郡長大,那地方魚龍混雜,不少人仗着自己有一身功夫就孤傲自大,經常瞧不起別人,這樣的人溫梨笙遇見的太多了,所以一下就能看出來。

  她自討了個沒趣,撇了撇嘴走到殿門口,問守門的侍衛:“皇上在裏面嗎?”

  侍衛頷首:“回娘娘,陛下在處理國事。”

  “讓我進去。”溫梨笙纔不管他處理什麼事。

  侍衛非常利索地將門推開,溫梨笙就獨自走了進去,留着魚桂和宮人候在外面。

  殿內燈火通明,謝瀟南身着墨金龍袍,低着頭正坐在案桌前批閱奏摺,地上鋪着柔軟奢貴的貂裘毯,一直通體雪白的長毛貓正臥着前爪盤在謝瀟南的桌邊,聽見動靜時轉頭朝溫梨笙看了一眼。

  溫梨笙面露喜色,衝白貓拍拍手:“溫念,我的寶兒,快過來。”

  她喚了兩聲,貓和人都沒反應,屋中一片安靜。

  溫梨笙有些生氣,擡步往裏走,走到裘毯前時,謝瀟南突然開口:“別用你的鞋子踩裘毯。”

  她不耐煩地脫掉雙鞋,走過去將貓抱了起來,語氣中有些抱怨:“皇上爲什麼總把我的溫念偷偷抱走?”

  “是它自己跟過來的。”謝瀟南用筆沾了點墨水,頭也不擡。

  “胡說,念寶兒最黏我,若不是你抱走的,它根本不會離開我的寢宮。”溫梨笙話中很是不滿。

  謝瀟南沒再與她爭論這個,問道:“方纔在外面鬧騰什麼?”

  溫梨笙心說哪鬧騰了,不過是跑了幾圈而已,不過提及外面,她想起那個跪在地上的女子,於是小聲問:“皇上,外面那個女子,是什麼人啊?”

  謝瀟南語氣隨意:“你若好奇,便自己問她。”

  溫梨笙撇嘴:“我問了啊,她不理我。”

  謝瀟南這才放下筆,擡眸看她一眼,而後揚聲道:“把人放進來。”

  隨後殿門敞開,宮人出去將外面的女子帶進來,許是跪得有些久,女子的步法踉蹌,身條柔軟如柳枝一般,到了殿內的案桌前,她又跪下行一個大禮,聲音婉轉輕柔:“臣女拜見皇上。”

  謝瀟南沒有叫她起身,而是偏頭對溫梨笙道:“去問吧。”

  溫梨笙有點傻眼,卻見謝瀟南神色並不像開玩笑,她只好往前走了兩步踩在裘毯的邊沿,對女子道:“你、你是誰啊?”

  她就是想知道這個人是誰而已!

  然而等女子張口回答的時候,溫梨笙一下就醒了,夢境中斷。

  她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雖說做夢的時候感覺無比真實,就像曾經發生過的一樣,但醒來之後再一回想,腦中好像並沒有那些記憶,由於這種陌生性,她對這些夢境也產生了極大的好奇。

  她甚至覺得津津有味。

  沒曾想有朝一日謝瀟南造反稱帝之後,她竟然成了宮裏的娘娘,且看樣子威望頗高,所有宮人侍衛都對她畢恭畢敬。

  可惜的是不管她怎麼努力回憶,都沒有夢境裏那段記憶。

  溫梨笙糾結了一會兒,就起身下牀喚魚桂進來給她梳頭。

  今日是建寧七年的第一天,溫梨笙要出去拜年,不過由於溫家沒什麼親戚,所以她只需要去姨夫家裏走一趟,然後還有千山書院和長寧書院的一些夫子家裏看看,就算結束了。

  溫浦長向來尊師重道,所以自打溫梨笙去了書院之後,每年都讓她去給夫子拜年,走街串巷全部拜完之後,溫梨笙又去了一些平日裏打過些交道的人家中坐了坐。

  後面的幾日,就是混世小隊等一衆少年來溫府拜年,溫梨笙早就準備好了銀錢,給他們一人分了不少。

  一直到大年初六,這些禮節人情纔算完,溫梨笙在家中休息了一日。

  初六晚上,溫浦長就宣佈要啓程,路上需要用到的行李包裹早就已經收拾好,只需定個日子就行。

  溫梨笙本就知道他們有些趕,但是沒想到會這麼着急,連上元節都要在路上過了。

  初七溫梨笙起了個大早,裹着厚厚的棉衣,喝一口熱茶看着院中下人來回忙碌,將行李裝馬車上。

  沈嘉清來得也早,以往他出門什麼的都不喜歡帶太多東西,不過這次要出遠門,就破例帶了個隨從,扛着他的行李。

  這個隨從就是霍陽。

  霍陽一個人背了兩個人的行李,差點從馬背上翻下來,一直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什麼,溫梨笙懷疑這是在小聲罵沈嘉清。

  沈嘉清雖腦子直,但有時候也是很心細的,知道霍陽剛失去親人,情緒本就在不穩定之中,時而正常時而陰鬱,若是讓他自己在風伶山莊裏,人生地不熟的也沒人跟他交流,用不了多久他那迷心散的毒性就又發揮,到時候從奚京回來只怕看到的是霍陽的一具屍體了。

  到還不如給他帶在身邊,出去走走看看,或許能緩解失去親人的痛苦,至少不會一直拘於沉鬱的牢籠之中。

  把東西都整理好之後,幾人在門口又等了一會兒,謝家的馬車就緩緩而來。

  謝瀟南從車上下來,與溫浦長說了兩句話,確認了要帶的東西都整理完畢,城中的後事也安排妥當之後,他轉身就要回車上,卻被溫梨笙攔住了路。

  “世子這麼着急回家,是不喜歡沂關郡嗎?”溫梨笙一開口就是很刁難的問題,但面上帶着笑,語氣輕快。

  謝瀟南眸光也柔和了不少,說道:“並非如此,我不過是想趕在春來時回到奚京。”

  春來時萬物復甦,是謝瀟南的生辰,他想在生辰之前回家。

  溫梨笙滿懷期待道:“那去了奚京之後,民女有機會見到景安侯嗎?”

  話音落下,溫浦長就在一旁高聲道:“啓程!”

  所有人同時動起來,拉着馬車馬匹往前走,謝瀟南就在這一陣雜亂聲中應:“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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