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變色龍
劉弘毅全程堅持使用普通話，沒有說一句日文。
這可不是在談判桌上，他是日語翻譯。
這是私下交流，看似只有他倆，但周圍還有其他人。如果劉弘毅全程以日語和青木賢一交流，將沒有任何人可以給他證明，他到底和青木賢一說了些什麼。
涉外交流，這是一定要注意的。
這種中場休息，只有二十分鐘左右。
大家上了廁所，喝了點水，又回到會場繼續談判。
青木賢一表面上沒有什麼變化，忠實地履行着自己“翻譯官”的職責。但劉弘毅卻能聽出來，青木賢一在翻譯的時候，開始有所“偏袒”，在一些極其細微的地方，幫着我方說了些“好話”。
千萬不能小看這種“美言”，可以在潛移默化中發揮不小的作用。
上午的談判進行得比較順利。
本子代表團饒有興趣地參觀了塑料廠的生產車間。
“劉桑，你們的技術，還是比較落後啊……”
青木賢一有些不屑地說道，臉上帶着十分明顯的輕蔑之意。
這一點，劉弘毅也沒打算辯駁。
事實如此。
而且，說實話，青木賢一這麼講，已經算是給了面子的，“嘴下留情”了。
目前南方塑料廠的生產工藝，技術設備，最起碼落後小本子那邊一兩代，管理水平同樣要落後很多。若非如此，也不需要那麼着急想引進小本子的技術和生產線啊。
“青木先生，合作共贏，對我們雙方都是非常有利的。希望青木先生能夠盡力促成這次合作……我們是很有誠意的。”
劉弘毅很坦誠地說道。
青木賢一微笑說道：“劉桑，如果你們能夠在價格上再考慮一下的話，合作是很有可能達成的。”
劉弘毅謹慎地答道：“青木先生，我只是臨時借調的翻譯人員，對於定價這個方面，我沒有發言權。”
青木賢一笑了笑，說道：“劉桑，你謙虛了。作爲他們唯一的翻譯人員，你小看了自己的影響力。以你的聰明才智，你應該知道怎麼做。”
“如果，劉桑能夠協助我，以一個合理的價格拿下這次談判，我個人對劉桑表示非常感謝。今後我們可以成爲朋友。”
劉弘毅愣了一下，隨即也笑起來。
還以爲你真的變成一個純粹的鬼子了呢，你這骨子裏頭，依舊還是那一套嘛。
青木賢一這番話都是用日語說的，在確信塑料廠這邊只有劉弘毅這唯一的一位翻譯人員之後，青木賢一就變得有些肆無忌憚了。
公然收買劉弘毅，並且暗示可以在事後給劉弘毅一些私人的好處。
青木賢一也就是“欺負”劉弘毅是個尚未正式走入社會的大學生，足夠年輕，覺得他應該很好忽悠。
“青木先生，抱歉，價格的問題，我是不可能干涉的，我只負責翻譯。”
青木賢一看他一眼，輕輕點頭，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然後走過一邊，再也不和劉弘毅說話，神情也變得頗有幾分冷漠。
中飯是回本子代表團下榻的賓館喫的。
下午的談判地點，也改在賓館會議室。
塑料廠的味兒，實在有點衝。
但出乎意料的是，上午談判時，還抱有“很大善意”的青木賢一，突然變了一副嘴臉，全程板着臉，沒有半分笑意，而且措辭也逐漸變得嚴厲，對我方提出來的一些條件，開口就駁回，完全是一副沒得商量的樣子。
談判一下子就陷入了僵局。
讓周廠長等幾位負責人百思不得其解，卻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只能暫時中止談判，急匆匆地向上級領導彙報去了。
劉弘毅倒也並不在意。
商業談判嘛，哪有一帆風順的？
肯定會經歷一些波折。
他也並不認爲自己拒絕了青木賢一的“誘惑”會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
青木賢一剛纔肯定也就是試探而已。
屬於一着“閒子”，能發揮作用最好，不能發揮作用也無所謂。
而且這麼毫無鋪墊的誘惑，哪怕劉弘毅真是個十九歲不到的大學生，他也不可能上當。甚至還會立即將青木賢一的過火行爲向上級彙報。
這種概率極大。
青木賢一絕不可能因爲這點事就態度大變。
那簡直就是開玩笑。
所以劉弘毅判斷，這應該也是對方的一種談判手段。假裝生氣，趁機要挾罷了。
不值一笑。
“姜萍，會談記錄做了嗎？給我看看。”
姜萍急忙將手裏的筆記本遞給他。
雖然劉弘毅並非她的上級領導，但在這次任務中，主次還是非常分明的。尤其劉弘毅的日語如此流利，也讓姜萍在不知不覺間對劉弘毅增加了許多敬重之情。
劉弘毅翻閱姜萍的會談記錄，發現還算是比較完整，雖然字跡頗爲潦草，但這也是沒辦法的。這年頭，可還沒發明速記法，能記錄下來主要會談內容，已經很不錯了。
“姜萍，是這樣，咱們回去之後，這個會談記錄要整理出來，儘可能詳細客觀。”
“這個東西，將來是可以當作教材來使用的。”
這樣的教材，在對外貿易方面，可以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剛剛改革開放，大多數部門和人員，都沒有什麼對外交涉的經驗，而且秉承着我們一貫的“待客之道”，談判中總是會不明不白地喫些虧。有了實際談判的會談記錄，那是重要的參考資料。
“哦，好的……我回去就整理……”
大約一個小時後，周廠長他們趕回賓館休息室。
周廠長的臉色很不好看，但依舊還是很客氣地向劉弘毅和姜萍道謝，又分別送給他們一份禮品。
袋子裏，是一些本地糕點和其他特產，各自還有一個信封。
信封裏是二十塊錢和一些本地票證。
毫無疑問，這是給他們兩位的辛苦費了。
劉弘毅將信封退還給周廠長，留下糕點和特產。
反正這場談判還在進行之中。
但他並不知道，他已經引起了某個部門的高度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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