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示警 中 作者:未知 楚皇后在宫裡知道了這件事,十分内疚,专门弃钗卸环,青衣素服,去到宏宣帝那裡,为大嫂的骄横无状向圣上赔罪。又赐出纹银五百两,补偿被裴舒凡砍了杨树的人家裡。 宁远侯府在京城的好地段上,周围所住之人都是侯爵勋贵。這样的人家裡,园子大,种得树多,杨树自然是必不可少的。裴舒凡为了儿子能平安长大,不惜跟周围的勋贵人家翻脸结仇,先礼后兵,要邻居把他们家的杨树都挖了去。 自己不愿意动手的,或者阳奉阴违的,裴舒凡专程去五城兵马指挥使那裡寻了人情,让他们派人上门挖树。 勋贵人家大多是虚衔,有实职的人不多。五城兵马指挥使的人上门,光把他们的园子挖得乱七八糟不說,還坐着要银子当“辛苦费”,不给银子就不肯走。 闹到這個地步,宁远侯府周围的人家当然都赶紧自己把杨树都挖了,以免惹恼了宁远侯府的一品侯夫人,派人上门砍树。——那简直不是砍树,而是抄家。 可宏宣帝知道這事以后,却并不怪罪裴舒凡的過分举动,只是看了裴舒凡上的认罪折子,叹息一声,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既是为了儿子,不過让這些人家砍几颗树而已,怎么都這样心眼小,想不开,非要跟一個妇道人家和一個幼儿過不去?”因此对上书弹劾宁远侯和其夫人的人家十分不满,不仅将弹劾的折子留中不发,還专程去宁远侯府看了楚家的嫡子楚谦益一次,特意安抚了宁远侯楚华谨。 楚皇后知道這個消息,十分欣喜,觉得圣上对自己家宠幸有加,自己也不能不识时务。楚皇后马上专门下懿旨申斥自己的大嫂,又令她闭门思過一個月,以平民愤。 宏宣帝回到宫裡,听說了楚皇后的懿旨,淡淡地笑了,只說了一句,“楚家幸亏娶了裴首辅的嫡长女。” 楚皇后听了這话,不知道圣上是什么意思,心裡又不安起来。只好又连忙下旨免了裴舒凡一月的禁足,又给她赐了一支翡翠如意米珠团花赤金头簪,以笼络裴舒凡。 皇贵妃周氏在凤栩宫裡听见了這事,也是淡淡地笑了一下,摇头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皇后的心倒是好的。” 這事以后,宁远侯楚华谨对自己的妻子裴舒凡的感觉越发复杂了起来。 裴舒凡之前不顾他的劝阻,一意孤行去五城兵马指挥使那裡,寻了她娘家父亲裴首辅的人情,让人去砍树,让楚华谨怒不可遏。谁知圣上却并沒有降罪于她,還专门到家裡来给她脸面。——這個脸面,到底是给皇后的,還是给裴首辅的?楚华谨一直想不明白。 楚太夫人也十分不虞。一個妇道人家,在家裡挖树挖得天翻地覆也就罢了,還挖到邻居家去了,真是嫌他们楚家的风头不够足?靶子不够大?還要再数些敌人来让别人打?——生怕裴舒凡坏了楚家的名声,影响到皇后娘娘和三位皇子的前程,也把裴舒凡专门叫来训斥過一次。 裴舒凡对楚太夫人的话,向来左耳进,右耳出,只笑着跟太夫人解释,說大夫說了,益儿還小,吃不住每年春天满天的杨花粉。等大一些,到七八岁上,应该就好一些了。到时候,她可以派人上门再去把杨树种回去。 楚太夫人一听头更疼了。——挖树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了,再种回去,是不是要再天翻地覆一次不是? “不用了。你好好在家看着益儿就是,外面的事,不用你操心了。——皇后娘娘为了你,给那些家裡,每家赔了五百两银子。我們家不說给皇后娘娘多些助力,至少也不能拖皇后娘娘的后腿不是?你把這些勋贵都得罪了,不是给皇后娘娘和三個皇子树敌嗎?”楚太夫人這样苦口婆心的劝過她。 裴舒凡当时张了张嘴,又把话咽回去了。——跟楚家人讲道理,他们是听不懂的。横竖只要自己是這個家的主母,保得一家大小的平安应该是沒有問題的。 那时候,裴舒凡還以为自己能长命百岁地看着儿子、女儿长大成人。 现在看来,已经来不及了,自己是不能再护住他们了。自己甚至都沒有办法再为楚家别的人打算了,只要想法子护住自己的儿子女儿就行。 裴舒凡想到這裡,仔细瞧了瞧从儿子楚谦益手裡拿回的那方雪白的帕子。 “益儿的這個帕子,我看着眼生,是谁给备的?”楚谦益的衣食住行,都是裴舒凡派了心腹仔细打理的。 楚谦益的乳娘姜妈妈凑過头来睃了一眼,诧异道:“這是刚入冬的时候夫人专门给少爷准备的越州罗帕,夫人不记得了?夫人那时還說,给小孩子用的东西,要以平滑干净柔顺为主,用不着绣得繁繁复复的,反而会刮伤小孩子的肌肤。” 裴舒凡看了姜妈妈一眼,笑了:“你倒是记性好。有的沒的說一堆。” 姜妈妈讪笑道:“夫人說笑了。少爷的事,奴婢一向很上心的。” 裴舒凡点点头,拿着帕子在手裡摩索了几下,偏着头思索了半晌,皱了眉头道:“我怎么记得我给益儿备得帕子,沒有過這样雪白的颜色?” 姜妈妈愣了一下,也想了想,同样皱着眉头道:“夫人這样說,奴婢也想起来了。夫人给少爷备得,似乎是带些淡蓝色的帕子。倒是沒有這样雪白雪白的。” 裴舒凡将那帕子又揉了几下,叹息道:“摸着好象還是我們越州罗帕的感觉。這颜色大概是褪了蓝色,变得更白了些。” 姜妈妈脸上白了一白,道:“這帕子是刚从浆洗房裡送過来的……” 裴舒凡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抬头问道:“除了帕子,浆洗房還送了那些益儿的东西過来?” 姜妈妈担心自己一個人记得不清楚,忙道:“夫人,少爷屋裡管着衣物被褥的,是夫人派去的大丫鬟可心。——要不把她叫過来问一声就知道了。” “传可心過来吧。”裴舒凡吩咐道。 在上房伺候的婆子连忙出去传话。楚谦益的屋子,就在裴舒凡的院子裡头,沒有几步路的功夫,大丫鬟可心来得很快。 “见過夫人。”可心是個十六岁的大丫鬟,做事十分细心。 裴舒凡靠在大迎枕上,怀裡抱着女儿楚谦谦,身旁坐着儿子楚谦益,一脸祥和的样子,对可心柔声问道:“可心,听姜妈妈說,今儿浆洗房刚刚送回来浆洗的衣物。你可记得,都有哪些东西?” 這是可心的份内之事,她忙笑道:“回夫人的话,今儿一大早浆洗房送過来的,是我們前日送去浆洗的衣物。有一套中衣、一套交领小袄和棉裤,一件外面披得青羔皮斗篷,三方帕子,還有少爷床上的床单。” “你看看,這是不是你们送洗的帕子?”裴舒凡把手裡捏得那方雪白的帕子递了過去。 可心双手接過来,仔细看了看,道:“是那三方帕子中的一個。”可心說完這话,又看了裴舒凡一眼,一幅有话要說的样子。 =============== 晚上9点還有一更。這周每天都是双更。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