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盘查 上 作者:未知 一旁端端正正坐着描红的楚谦益看见是外祖母和三個小姨過来了,忙起身行礼问好。 夏夫人笑着把楚谦益抱到怀裡问道:“益儿,可想不想外祖母?” 楚谦益大声道:“想!益儿想天天看见外祖母!”又问道:“外祖父呢?怎么沒有来看我們?” 夏夫人在楚谦益脸上亲了一下,道:“外祖母家去就跟外祖父說,益儿想外祖父了。外祖父自然就過来看益儿了。” 楚谦益听了,十分高兴,连连点头。 裴舒凡转過头来,看见是娘和三個妹妹来了,忙微微起身道:“娘来了,這边坐。”又叫了楚谦益的乳娘姜妈妈把楚谦益也带到暖阁,同楚谦谦在一起。 姜妈妈過来从夏夫人手裡接過楚谦益,抱到旁边的暖阁裡去了。 夏夫人笑着坐到了裴舒凡的旁边,帮她掖了掖被子,关切地问道:“可是累了?要不要再歇一歇?我可以带着你的妹妹们去太夫人那裡坐一坐再来。” 裴舒凡有好些话要对娘說,哪裡舍得让娘走开,笑着拉了夏夫人的手道:“我不累。刚刚小睡了一会儿,已经歇過来了。——妹妹们也坐吧。“裴舒凡又招呼三個妹妹坐下。 桐叶端着一個紫黑色四围雕花的长方形托盘进来,上面摆着四個汝窑粉青荷叶图的茶杯,裡面是刚刚泡好的白茶银针白毫。 夏夫人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笑道:“這是今年的新茶吧?滋味甘醇,口齿留香,是上等白茶。” 不等裴舒凡說话,桐叶一边把另外三個茶杯给三位小姐一一放下,一边答道:“回老夫人的话,這是今年进上的新茶,皇后娘娘看重我們夫人,专门赐了两斤银针白毫出来。”一幅与有荣焉的样子,十分以宁远侯府出了個皇后娘娘为傲。 裴舒凡伸手从夏夫人手裡接過茶杯,也轻抿了一口,放回夏夫人手上,才道:“我脾胃不好,只靠着這茶醒醒口,提提神罢了。” 夏夫人一口饮尽剩下的白茶,把茶杯放到床边的小桌子,有些不在意地道:“再好能好到哪裡去?——不過是茶而已,能给人喝,为人所用,就是尽了本分了。” 桐叶听了有些尴尬,忙拿着托盘,倒退着出去了。 裴舒凡笑着拉了夏夫人的手道:“娘别說這些有的沒的,我正盼着娘過来說說话呢。” 夏夫人从袖袋裡拿出给裴舒凡求的签和三個护身符,道:“這是在大觉寺裡求来的,由大觉寺的方丈专门持诵過。你一個,益儿和谦谦一人一個。” 裴舒凡打开签文看了看,拿起自己那個护身符放到自己的枕头下面,把楚谦益和楚谦谦的护身符紧紧攥在手裡,对夏夫人和三個妹妹道:“多谢你们费心了。我最放不下的,就是這两個孩子。” 裴舒兰见嫡母和大姐似乎有话要說的样子,便起身走過来,对裴舒凡道:“大姐,我帮你把护身符给益儿和谦谦送過去吧。” 裴舒芳和裴舒芬也站起来,笑道:“正是。我們上次来,都沒有跟两個外甥說過话,今日可是要好好亲香亲香。” 裴舒凡笑着把护身符递给裴舒兰,道:“那我就领你们的情了。只是有一件事,你们的两個外甥有些杨花粉過敏,今日谦谦不小心沾上了,有些不舒服,脾气也不太好。等会儿她要是拧起来,你们這些做小姨的,可要多担待一些。” 裴舒芬听說两個孩子有過敏症,心裡微微一动。她也有轻微的花粉過敏,不過她有琅缳洞天裡生长的防风、刺蒺藜、苦参和半夏,对医治過敏有奇效。所以她沒有痛苦多久,就治愈了自己的花粉過敏。——也许,這正是她在大姐面前立功的机会…… 裴舒兰走在最前面,闻言回身道:“大姐說哪裡话。谦谦還是個小孩子,大姐不要把她拘得過紧了。”桐叶在外面听见,忙进来带着裴家的三個姐妹去了暖阁。 這时楚谦谦似乎已经醒了過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暖阁裡传来楚谦谦惊喜的尖叫声。 裴舒凡侧着身子听了一耳朵,对夏夫人羡慕地說道:“小孩子真是无忧无虑。” 夏夫人等屋裡的人都走光了,才正色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如今腊月裡,哪有什么杨花粉?孩子们怎么在這個时节沾上了杨花粉?” 杨花粉是春天杨树授粉的时候才漫天飞舞的。說起冬季杨花粉過敏,夏夫人這样心思剔透的人,马上觉察到了一丝不寻常的东西。 裴舒凡苦笑道:“這事儿蹊跷着呢,娘帮我参详参详。” 夏夫人低低地问道:“可是着了别人的道儿了?” “是,也不是。”裴舒凡微微蹙眉,把她刚才的想法,轻声跟夏夫人說了。 夏夫人听了,觉得裴舒凡想得很有道理,也道:“照這样說,這人的心思确实有些意思。你打算怎么做?” 裴舒凡道:“我已经遣了赵妈妈去浆洗房,把人都看管起来。還派了宁妈妈過去问话,等问完话,我們就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夏夫人起身到窗前张望了一下。 宁远侯府上房的卧室裡,装着八大扇红木棱格玻璃窗。平时白日裡只放下银白色绉纱窗帘,厚一些的金丝绒窗帘用两個镏金的帐钩挂在窗户两边。 這样的窗帘,从裡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从外面却看不到裡面的情形。 “宁妈妈去了多久了?”夏夫人问道。 “有一顿饭的功夫了吧?”裴舒凡不是很确信。 夏夫人皱了皱眉头,去了這么久還沒有回来,要问的人很多嗎? 裴舒凡叫了夏夫人過来坐下,安慰道:“娘不用着急,這事儿,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夏夫人坐回裴舒凡的床边,叹息道:“就算這事儿能水落石出,以后呢?再出事了怎么办?——只有千年做贼的,沒有千年防贼的。益儿和谦谦都這么小……” 裴舒凡抓了夏夫人的手,眼裡立刻含了热泪,道:“娘可有法子?” 夏夫人生了三個儿子,一個女儿,都顺顺当当地养大成人。可是這裡面,不完全是夏夫人的功劳。夏夫人的夫君,也就是三朝首辅裴立省,也是起了大作用的。人都說妻贤夫祸少,其实夫贤才能妻祸少,才真正是一個家庭的福气。摊上個不着调的男人,妻子就是再贤惠,也只会被生生熬得油尽灯枯,泪尽而亡。 “今天从大觉寺過来的时候,你二妹舒兰和三妹舒芳倒是给我提過一個主意,现在想来,還是很不错的。”夏夫人想开解开解裴舒凡,把這事当了笑话說给裴舒凡听。 裴舒凡笑了笑,有些不相信,“是嗎?她们能有些什么好主意?” 夏夫人看了看裴舒凡的神色,就知道她不信,笑道:“她们說,让我們接了益儿和谦谦回去,去我們越州老家,让我和你爹亲自帮你带着两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