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宅内斗法 作者:未知 第二天余真真刚刚放学回家,丫头阿香便慌裡慌张的进来:“三太太,不好了不好了。” 母亲怪责道:“大呼小叫的這是做什么啊?” 阿香连忙站好說道:“大太太传過话来,让小姐過去呢,怕是昨天小姐打破小强子脑壳的事情让大太太晓得了。” 母亲急得在屋内团团转:“這可怎么办呢,你阿爸又不在。” 余真真拉住母亲的手,安慰她道:“姆妈,你别着急,我去见她就是了,沒事的,你不要担心啊。”此时母亲不到三十岁,而十三岁的余真真却像对小妹妹一样安抚着她。 看着女儿充满自信的脸,她略松了一口气:“那你乖乖的,不要和她执拗,你阿爸最疼你,想来她也不好怎么发火。” 余家祖辈在朝廷为官,最鼎盛时官拜正五品,但之后逐渐沒落,到了余真真的父亲余家庆這一代,已经弃文从商了,余家庆虽然读书不成,但经商却是把好手,十几岁时带了点小本从广东孤身一人来到上海,在茶庄裡当了一年小学徒,便自己做起了小生意,先是倒腾茶叶赚点小钱,后来越做越大,到余真真出生时,余家已是家财万贯。 余家庆有三位太太,原配大太太王氏生有两個儿子,长子余沪生已经三十几岁,次子余海生也早已娶妻生子,這两人现在已是余家庆的左膀右臂,二太太柳氏原本是王氏的贴身丫头,自是对王氏言听计从,她的肚皮倒也争气,膝下一子余江生今年已有七岁。余真真的母亲闰名杨美娇,曾经是出了名的美人儿,可惜父亲一夜之间输得精光,只好把年仅十四岁的她卖给了四十几岁的余家庆做妾。杨美娇不但年青貌美,而且性情柔顺,余家庆对她爱如至宝,千依百顺,可惜她生了真真后就再沒有开怀,余家庆并沒有嫌弃,反而对這個唯一的女儿爱屋及乌。 大太太王氏素来就不喜歡她们母女二人,虽然平时碍于余家庆,但也沒少给她们小鞋穿。杨美娇性格和顺,每次在王氏那裡受了委屈,也只是一個人躲起来哭,甚至不敢告诉丈夫。在别人眼中,只有十三岁的余真真是顽劣的女孩子,上树打架,任性刁钻,除了遗传了母亲的美貌以外,性情则大相径庭,可偏偏這個性子却对了余家庆的心思,真真从小心思灵巧,過目不忘,再加上一张能言善道的小嘴,让老来得女的余家庆格外宠爱。 余真真不想让母亲担心,强作欢颜的安慰了她一番,自己一個人来到王氏面前。对于大妈王氏,真真已有几十年沒有见過了,当年自己孤身一人离开吴天启,回到娘家,大妈几乎天天把母亲叫過去辱骂,搅得家无宁日,這才逼得她离开了家,跑出去给冯至善那個老骗子当丫头。想到這裡,真真一股怒气涌上心头,虽然已经隔了半個世纪,但是现在想起来依然气难平。 王氏這会儿正坐在软榻上,抽着水烟袋,见真真进来,头都沒抬,对一边的丫头四姐儿說:“去拿鸡毛掸子来。” 余真真盯着她,既不开口也不动弹,王氏感到有人在看着她,一抬头就碰上真真的眼神,心裡一惊:這丫头今天的眼神怎么不对劲呢? 這时四姐儿已经捧了鸡毛掸子過来,王氏一把操起掸子,劈头盖脸的朝着真真就打下来,嘴裡骂着:“你個不争气的小蹄子,和你個娘一样的贱,做日的和些小赤佬打闹,看我并打烂你的皮,看你還打不打破人家的脑壳。” 余真真眼明手快,一把握住掸子,狠狠的看着王氏,王氏沒想到她敢伸手去抢,当下喊着:“你還敢還手,小心让你老子打死你。” 余真真毕竟年纪還小,沒有太大的力气,只是几下争夺,便已经体力不支,她索性猛一松手,身子闪向一边,王氏沒有提防她会躲开,一個沒收稳整個人就趴在了地上,直摔得脸青皮肿,四姐儿忙過来搀扶,真真也上前扶了一把,嘴裡還悻悻的說:“四姐啊,你怎么這么不小心,把我大妈都给摔着了。” 四姐儿沒想到她会這么說:“小姐啊,你這话是怎個說的,這不是冤枉我嗎?” 真真指着她,忽然哇的一声哭出来:“大妈啊,四姐不但要摔死你,還骂我啊。” 這时正在院裡闲聊的沪生媳妇和丫头们听到屋裡有动静,早已跑了過来,却正好听到真真的這句话,一下子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這四姐儿一向得王氏器重,据說王氏暗地儿裡早已答允了把她许给大少爷沪生做妾了,因此平时早以半個主子自居,对真真這個庶出小姐根本不放在眼裡。真真今天着实是想给她点苦头吃,于是接着哭道:“四姐啊,你嫌我大妈把你许给大哥,而不让你跟我阿爸,可你也不能妒恨她啊,大妈年纪大了,哪禁得住你這么摔啊。” 王氏這时候已经坐到椅子上,听到真真的哭声,立刻叫道:“你個小蹄子,作死啊,胡說八道個什么啊?” 真真眼角扫了眼站在门口的沪生媳妇,哭着說:“大妈,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說了,您别打我啊。”边說边往门外跑,王氏刚想让四姐去追,却看到沪生媳妇胀红了脸恶狠狠的盯着四姐。 王氏忙对沪生媳妇說:“你别听那小蹄子胡說,沒有的事。” 沪生媳妇指着四姐的鼻子喊着:“你個小娼妇,平日裡勾引大少爷我当沒看到,沒想到你连老爷都记挂着,還想让大少爷捡你這破鞋啊,沒门儿。” 沪生媳妇的娘家也是有头有脸的,王氏对這個大儿媳妇一向忌惮,见她這么一哭闹,只好连忙安慰,好不容易安抚住了,再寻真真,早已不见了踪影。 三太太美娇是到第二天才知道這件事的,還是丫头们从大房听来的。 “四姐昨天晚上就被轰出去了,她想必早就和沪生有了关系,不然大太太也不会允了他二人的事,结果昨天沪生媳妇又吵又闹,大太太沒办法,只好把四姐撵出府去,這不是做孽嗎?唉,让她以后可怎么做人啊。”三太太唠叨着,叹着气。 真真见她唉声叹气的,不些不解:“姆妈,那個四姐整日的跟在大妈后面狐假虎威的,還总是苛扣咱们的月例,您怎么還可怜她啊,我是觉得這是恶有恶报呢。” 三太太看她一眼,责怪的說:“你這孩子,小小年纪不要這么乱想,女人啊這辈子最是怕毁了贞洁,不然以后结了婚也让夫家看不起,四姐儿经這么一闹,這名节是全毁了,日后怎么见人啊,她娘家怕是容不下她了。” 真真那天也是出于自保,情急之下才冤枉四姐的,并沒有想到這些,现在听母亲這么說,心中隐隐有一丝内疚,好在因为這事涉及到老爷,并沒有外传,大太太也還沒有找她们麻烦。真真在心裡有些抱怨自己:唉,這么多年了,什么都该看透看开了,自己犯不着拿個下人出气,大妈王氏一生要强,可父亲還是娶了一個又一個,她倒是活得长,可据說晚年孤苦穷困落魄街头,反而不如父亲和自己的母亲,一生得享荣华富贵,想到這裡,真真对大妈的怨气又淡了许多,她轻叹口气,好不容易可以重新活過,沒有必要在這些无谓的人和事上多费心机。现在最紧要的是要先找到世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