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商时序手臂上搭着衣服从衣帽间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整個窝在被子裡只露出一個毛绒绒脑袋的人:
“你再說一遍?”
叶珏秋的危险探知雷达嗡嗡作响,他往被子裡缩了缩,因遮住了口鼻,显得瓮声瓮气:
“是我表达错了。”
商时序這才收回沉沉的目光:“我還以为你不知道‘睡過’這两個字的意思。”
“我只是喜歡撒娇。”說着,他伸手两根手指,“但我20岁了。”
意思就是他知道,也具备一個成年人该有的心智,怎么可能不知道。
叶珏秋像是知道自己口不择言說错了话,目光很柔软的看着人,然后解释道:
“我就是想到了小时候我和你一起睡的时候,每次醒了我都不想起床,想让你一直抱着我,我感觉刚刚也是那样。”
叶珏秋认为,肢体接触很大程度上都能促进一段关系变得更加亲密。
他被对方抱着睡了一晚上,感到开心了,又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就会下意识的依赖对方。
所以,某种程度上,叶珏秋觉得大家說的那句“睡過了的就是不一样”沒說错。
于是想到這句话,也就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只是对他们之间而言,此“睡”非彼“睡”。
商时序听着他說话,又问:“大家說的?哪個大家?”
“就……網民。”
商时序哼笑了声:“以后少看這些。”
說完,他伸手将叶珏秋从被子裡捞了出来,因为动作過于突然,惹得叶珏秋小声的惊呼了下。
叶珏秋感觉到一只手搂過了他的腰,横過他的背,最后缓缓收拢抱住了自己。
就算商时序已经起床了一会儿,身上已经沾染上了几分室内空调带来的冷气。
可是在随着对方手臂的收紧,两人的身体紧挨。
皮肤是热的。
叶珏秋缓缓的眨了一下眼睛,仰头看他:“你抱我?”
商时序的声音很平静,像是沒有什么情绪波动的“嗯”了一声。
“为什么抱我?”
“你刚刚话中不是表达了這個意思嗎?”
叶珏秋就不說话了,欢天喜地的反搂住了他。
商时序想,或许是叶珏秋弄错了因果关系。
昨天在射击场的时候,商时序突然发现,他们到底是分开了太久,十几年的隔阂不是靠這十几天就能完全弥补好的。
一开始,是对方不知道還能不能和他任性撒娇。
后来经過交谈后,叶珏秋知道仍可以,可也并沒有因此而肆意妄为。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昨天对方一开始面对宋书然挑衅时的收敛。
来北市前,叶珏秋之所以任着性子,是因为知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叶竑都会在身后无條件的护着他。
那是一种天
然本能的信任。
這种信任曾经小时候也对商时序展现過,叶珏秋和别人家的小朋友起了矛盾,他从不会顾忌是否会麻烦到商时序。
他知道商时序总会站在他的身边替他解决問題。
可叶珏秋不确定,现在的商时序对他的底线在哪裡。
最后,商时序几乎是承诺般对他說,他做了什么事都会给他兜底。
或许是因为這句话,对方才彻底的卸下心房,和他更贴近了些。
晚上也让人抱着睡,早上也觉得更想和他亲近。
商时序觉得自己有点矛盾,一边希望对方能完全的独立,一边却又想让他从身到心都更依赖自己。
他還是想让对方的态度回到小时候对他的那种程度。
两人只是很轻很短暂的给了对方一個早安的抱抱,然后自然的分开。
商时序伸手揉了揉他的耳根:“耳朵還有沒有不舒服的?”
昨天射击的时候叶珏秋的耳塞有些松了,导致最后出去的时候有点耳鸣。
叶珏秋摇摇头:“已经好了。”
“嗯,今天先不要去太吵闹的地方了。”
“好。”
商时序知道对方对北市這個城市還沒有很强的归属感,又不是個喜歡到处跑的性子。
听到对方应下来,也就沒有叮嘱過多。
沒過一会儿,门口就出现了挠门的声音。
叶珏秋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棉花应该是饿了,可以去给它和谷雨添点粮嗎?我洗漱好马上下去。”
商时序已经换好了衣服,闻言打开了房门。
一开始在外面叫得凶巴巴的小猫咪在门打开的一瞬间,立马嗲嗲的变成了夹子音。
但仰头见身旁的人并不是叶珏秋,又凶了的起来。
商时序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叫了一声棉花的名字。
棉花梭巡了一圈沒有看到叶珏秋,似乎知道今天给自己添粮的是眼前的這位人类,于是声音又细了起来,像是在撒娇。
叶珏秋洗漱好穿着家居服下楼时,商时序正坐在餐桌旁等着他。
桌上是阿姨做好的早餐。
商时序是個私人领域感比较强的人,除了固定的時間阿姨会過来做饭和打扫卫生,大多数时候对方都不会待在這個屋子裡。
吃完早餐后叶珏秋坐在沙发上拆叶竑送来的礼物。
是新婚礼物。
东西被刻有漂亮花纹的木质盒子所装着,盒子有些大。
叶珏秋仔细的打开,看到裡面的东西后,愣了下。
裡面有四個小格,从左到右,分别是同心锁,一对金丝玉镯、玉如意以及两块合二为一的玉佩。
叶珏秋惊讶的不是叶竑所送礼物的贵重,而是其中含义。
——這些礼物都带有定情信物的意思。
叶竑明明知道他们之间是沒有爱情的联姻。
叶珏秋的心裡蓦地酸软一片。
外公总是說人生不可能尽善尽美,如果一定要抛弃一样东西,爱情应是他第一個選擇放弃的,因为這個不会对他的生活造成任何的影响。
可原来对方心底深处仍是盼着叶珏秋的一個圆满,想从他常說的“不可能”中寻找一份可能。
商时序整理好从楼上下来,就看到愣愣坐在沙发上的人。
他走過去,就看到对方手中的东西,一时之间什么都明白了。
他叹了声,伸手摸了摸叶珏秋的脑袋。
叶珏秋抬起脸看着他摇摇头:“我沒事,你要去公司了嗎?”
商时序的時間其实很少,大多数时候都很忙,最近陪叶珏秋的時間還是前阵子他加班提前处理好事情挤压出来的。
叶珏秋想了想:“你之前不是說让我跟在你身边学习嗎?我要不要和你一起去?”
商时序垂眸看着他,声音温和:“现在還不到时候,今天你可能有别的事情做。”
见人好奇的看着他,商时序继续道:“10天后,有一场大型游轮宴会举行,两天一夜。”
叶珏秋沉思着长长的“嗯”了一声,然后问:“谁家的宴会?”
“是无主人宴会。”
叶珏秋愣了下,他听說過這個类型的宴会,并不是因为某個家庭为一些目的而举行,所以也沒有主人。
纯粹是给一個平台让国内有头有脸的家族结交认识,谈生意合作。
一個大型的名利场。
每年都有一次,然后按照顺序由某一家出资,出资人发出邀請函。
前年在国外的某個小岛,去年在郊外的庄园,今年则是游轮。“你是不是沒有参加過這個宴会?”
叶珏秋点点头:“我自己不是很喜歡,而且外公不让。”
商时序大概也能理解叶竑的做法,這种宴会的邀請人员是整個国内豪门家族。
之前叶竑還以为叶珏秋不记得以前的事,自然不愿意他见北市的一些故人。
再加上会不可避免的碰到宋申宇等人,于是几乎是严防死守的把叶珏秋保护得好好的。
商时序其实也参加的很少,他的地位已经有足够资格拒绝他不想去的场合。
只记得有一年陪着张潇涵参加過。
商时序继续道:“你迟早会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這是一個很好的机会。”說到這裡,他顿了下,“今年是宋家出资。”
叶珏秋愣了下,然后很快恢复如常:“无主人宴会,宋申宇就是個掏钱的。”
商时序的眼裡闪過一丝笑意:“所以你的意思?”
叶珏秋仰脸跟他說:“可以给一份参与宴会人员的资料给我嗎?如果有各個人员之间的关系網络更好。”
就是参加的意思了。
商时序上扬了一下唇角,弯腰从茶几的下面抽出一份文件夹递给叶珏秋,看起来有些厚度。
“這就是你這几天在家要做的事了。”
叶珏秋沒忍住笑了,
一边接過来一边說:“你早就打算好了,
那還问我的意思。”
“知道你会答应,但是礼貌性的询问下。”看着人翻着纸张认真的查看资料,商时序提醒道,“有些多,人员关系也很复杂。”
叶珏秋探身从下面的笔筒裡抽出一只圆珠笔,“啪嗒”一声将笔头按出来,然后挑了下眉:
“我是有很多东西要跟你学,但最不需要学的就是学习,划分种类、提炼重点、逻辑关系以及记忆,我都能做得很好。”
商时序弯了下唇:“很棒,那你乖乖的,我去上班了。”
叶珏秋头也不抬的朝着他挥了挥手:“去吧。”
叶珏秋是個一学习就能很快进入状态并且注意力高度集中的人。
商时序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叶珏秋正盘腿坐在地毯上,伏在茶几上正写着什么东西。
谷雨和棉花甩着尾巴窝在他的身边。
他走近看了看,发现对方在纸上画着关系图。
需要有着不同交集程度的人物已经被分门别类的整理好。
其中宋家人是最高级别被关注的。
他轻轻的将桌面上的纸张拿起来,察觉的身旁的动静,叶珏秋才恍然发现商时序已经回到了家。
“为什么宋家最需要被关注?”
叶珏秋答道:“因为他们最可能会在宴会上为难我,然后使一些小绊子。”
商时序又问:“那准备了应对的办法嗎?”
叶珏秋有些犹豫,然后点点头:“你說過要知己知彼,所以我让助理帮我查了些东西,刚刚他把结果反饋给我了。”他长呼一口气,“宋家人自家的弱点处理得還挺谨慎,助理废了一番功夫。”
商时序知道叶珏秋来北市,叶竑派了自己身边的人過来,在叶珏秋有需要的时候给予帮助。
长期在叶竑身边待過的人,能力怎么都不会差。
“什么结果?”
叶珏秋缓缓眨了一下眼睛,然后說出了一個地名:“罗长村。”
商时序了然的点了下头:“很棒。”
叶珏秋问道:“有沒有可能宴会上用不到?”
商时序的笑意收敛了些,垂眸看着坐在毛绒绒地毯上的人:
“秋秋,永远不要低估别人的恶意,有备无患,我知道你的性子不喜歡主动沾惹麻烦,但任何时候都要做着随时能有力反击的准备。”
商时序想到了昨天在射击场时,叶珏秋在靶场和宋书然的交锋。
是言语上的压制和行为上的挑衅。
当时商时序看着看着,蓦地笑了,然后有些无奈的心底叹道,到底是小孩子。
虽然气是出了,可還是给人留了继续蹦跶的余地。
他很想教一下他该怎么给人以致命痛击,但想了想叶珏秋以前单纯的生活环境和心性。
觉得還是得慢慢来,不能揠苗助长。
然后他的目光缓缓落在了被
叶珏秋气得身子发抖的宋书然身上,想着,這個人不错,可以做秋秋练手的。
商时序的思绪拉扯了回来,他俯身坐在了叶珏秋的身边。
“還有,宝宝啊,不要觉得自己是坏人,你只是在保护自己。”
叶珏秋愣了下,叶竑给他塑造了一個過于纯良的环境,因此也造就了他高道德感的性子。
做了一些自觉過分的事时,他会不停地进行自我反思和谴责。
叶珏秋什么都沒說,可商时序都懂。
他有些依赖的往人怀裡钻:“我知道了。”
10天听起来很长,但实际上在商时序和叶珏秋的忙碌中,時間過得飞快。
他们先坐私人飞机到达云城,這個城市极其现代化、繁华且临海,游轮会在零点准时从這裡的海岸出发。
叶珏秋虽然沒参加過這种宴会,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叶竑并不会把孩子养得小家子气。
他也曾出席過很多重要场合,只是由于叶竑的限制,国外的居多。
所以面对這样的场景,他也不怎么紧张。
两人在酒店裡换好了衣服,他们穿着同款的深黑色手工西装。
平时叶珏秋穿着大多偏休闲简洁,此刻,对方额前的头发撩了起来,露出了精致的眉眼,有种画笔精心描摹過的好看。
穿上西装不笑时,整個人的清冷凛冽感愈发强烈。
商时序倚在桌边,看他给自己打着领带。
他记得对方穿的大领口衣服居多。
想到這裡,他看了眼对方雪白的侧颈,下意识的问道:“打领带沒关系嗎?”
会有束缚感。
叶珏秋的手一顿,很快意识到对方在问什么。
虽然這是商时序第一次在他的面前提到之前有关他应激的事,但他并不惊讶对方会知道。
于是垂下眼睑低声道:“不是手碰就沒关系。”
眼前落下了一道阴影,商时序站在了他的面前,比他高大半個头。
对方的声音很轻,像是试探般:“可以嗎?”
叶珏秋愣了下,然后僵持的站了会儿,搭在领带上的手指才有些僵硬的动了动,最后缓缓滑下。
在商时序的手碰到他领带的那一瞬,叶珏秋偏過了头。
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手灵巧的将领带打了一個结。
余光裡,对方的手指冷白,骨节分明,穿梭在深色的布料中。
最后,手落在了领带结上,然后往上推。
似乎是怕他不舒服,所以动作又轻又缓,但也带上了一丝漫长的磨人感。
商时序垂眸看着他的脸,注意着他的表情。
這個角度,他能看到对方轻颤的长睫以及在素白脸颊上投下的一片阴影。
在领带结被推到领口时,叶珏秋只感觉自己的整個背脊都麻了。
明明以前自己系领带不会不舒服,现在却带来些轻微的呼吸困难感,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有些应激了。
可他也沒有别的难受的地方,一時間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最后,对方的手在领口停住,然后轻轻落了下来,无意间指腹蹭過他的衣襟。
“好了。”
全程都沒有碰到他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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