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甜死得了

作者:咬春餅
呼吸停滯在空氣裏,忘乎一切。

  直到後頭車輛不停按響喇叭催促,簡皙才如魂回體,手忙腳亂地調整坐姿。

  “哎呦。”賀燃被這一腳油門給猛到了,“別激動,慢點來。”

  簡皙沒吭聲,手指頭捏着方向盤,關節發白。

  賀燃被她這反應弄得也有點忐忑,這會冷靜一想,覺得心裏沒底。

  “行了,別被嚇着,主要是見家長給激動的。”賀燃鬆了鬆嗓子,說:“現在條件還不成熟,求婚也不正式,等我把事情都給安排好,再帶外婆去拜訪你爸媽。”

  簡皙已經雲裏霧裏,心尖兒發顫。

  賀燃一個人在那做安排,“結婚是大事,你家那邊的親朋也得給個名單,看需不需要一家家上門送禮。還有房子,弄個裝修也需要時間,簡皙,你要不要……”

  他轉過頭,愣了愣,“你很熱啊?額頭上都冒汗了。”

  簡皙深呼吸,“不,不熱。被暖氣吹的。”

  賀燃覆上她放在檔位上的手,感受她的緊張,感受她的心跳,感受到她下意識的反應,不用說話,不用回答,賀燃知道,她心動了。

  簡皙把車停在牙蹄路路口,賀燃把她給掰正,“呵,後半段跟木頭人一樣,你這是高興,還是悲傷啊?”

  簡皙衝他眨眨眼,額頭不冒汗了。

  賀燃揉了揉她的耳垂,“喂傻了啊?”

  簡皙的笑容像清泉波紋,她一把摟住賀燃,飛快地往他臉上親了一口。

  賀燃皺眉,“怎麼只親一邊臉呢?來,還有這。”

  他指着另一邊,湊得近近的。

  簡皙捧住他的臉,親眼睛,親鼻子,親左右臉,最後親了親他的嘴脣。

  賀燃被她弄得癢,“我日,你親狗呢。”

  簡皙笑出了聲,“沒這麼醜的狗。”

  賀燃表情變溫和,慢慢吻住她,舌尖輕輕舔,簡皙動了情,主動拉起他的手往自己胸口放。

  賀燃失笑,“鬼機靈,故意的是吧?知道我今晚得回家。”

  簡皙脣色通紅,在他耳朵邊撒嬌,“你硬了哎……”

  這直白的表達讓賀燃通體爆炸,情人間的甜膩可以騰雲駕霧,昇天炸開成細碎迷人的煙花。

  賀燃覺得,死在此刻也不足惜。

  簡皙推開他,笑着說:“好了好了,下車吧。”

  “撐得這麼高怎麼下車。”賀燃恨不得掐死她。

  簡皙偷笑,又偷瞄,啊,褲襠那裏真的是好高好大。

  賀燃沉着臉,在車裏坐了五分鐘才緩過勁。

  簡皙看着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巷子口,再也壓制不住了,“啊啊啊”她連聲興奮大叫,手舞足蹈,腳把車子踩得直搖晃。

  “他向我求婚了媽呀太高興了”

  簡皙像只打了雞血的招財貓,揉着自己的臉心神盪漾。

  還說要帶上外婆拜訪,這就是提親的意思啊

  簡皙忍不住笑出了聲,越想越美,她反覆回味賀燃那句“我們結婚吧”,甜得心裏直冒泡。

  太投入,以至於車窗被敲響的時候,簡皙嚇得心臟蹦到了嗓子眼。

  轉頭一看,差點魂飛魄散。

  賀燃站在車外,彎着腰,一臉無語地看着她。

  簡皙慌忙滑下車窗,“你,你怎麼不吭聲啊?”

  “我站這都兩分鐘了,你想什麼去了?”賀燃負手環胸,皺眉忍笑。

  簡皙心裏“咯噔”一跳,那剛纔自己失心瘋般的反應,豈不是被他看了個全場。

  丟死人得了。

  簡皙問:“是有東西忘記拿了?”

  他點頭,“對啊,忘了一樣。”

  “補品不是拿了嗎,外套也穿上了呀。”簡皙回頭看後座,“那還有什麼?”

  賀燃:“把頭轉過來。”

  簡皙“嗯?”了聲,微仰脖頸,與他對視。

  賀燃濃目染笑,伸手進車窗,按住她的後腦,狠狠吻了上去。

  簡皙又氣又紅臉,推搡他,“耍流氓。”

  賀燃舔了舔嘴脣,“好了,現在沒落東西了,開車慢點,到家發個信息。”

  簡皙點點頭,“明天見。”

  直到尾燈消失街角,賀燃才提步回家。

  老太太從六點開始就守在大門口盼星盼月。遠遠見着賀燃,趕緊起身,顫巍迎上去。

  賀燃一看就惱火,快步跑來,“你這小太婆怎麼回事,大冷天的坐在門口演雪人啊?”

  外婆“嘁”了聲,被賀燃攙着往屋走,“我是怕你說錯話,做錯事,被人家長趕出來,我可不得給你留門嘛。”

  “你操的都是什麼心,對你孫子有點信心行不行?”賀燃太不滿意這份關懷。

  “小皙家裏人怎麼樣?對你好不好啊?有沒有爲難你?”外婆好多問題,很快又自問自答:“應該都是好人,不會勢利眼。”

  賀燃好笑,“這麼有信心?”

  “看姑娘就知道了,知書達理,性格開朗,這樣孩子家的父母不會太差。”外婆是過來人經驗,但還是關心孫子,“你可沒惹事吧?”

  兩人進了屋,把一城風雪擋在門外。

  賀燃:“她家人很好,很愉快的見面。”

  “那就好,那就好。”外婆坐在火爐前,伸手取暖,“兔崽子,要安心了啊,可別再飄。”

  賀燃突然默聲,好半天,才擡起頭,“老太太,這幾年,也苦着你了。”

  外婆手一揮,“這叫什麼苦,跟紅軍長征二萬五能比嗎。我老嘍,飯啊,是喫一頓少一頓,你啊,是見一面少一面。但孩子,你人生還有老長呢,可不能自個兒泄氣。”

  賀燃彎嘴笑,眼眸被暖爐裏的火光映着,籠了一層淡淡的橘。

  外婆繼續,“我知道,你心裏一直過不去三年前的那道坎兒。哎,我也心疼,但有什麼法子,人生就是稀裏糊塗,指不定哪天又中彩票。”

  賀燃淡淡地笑,“李春瑤,你還瞞着我買六|合彩啊。”

  “瞎貧。”外婆皺巴的手指上,那枚金戒指已經磨損發舊,賀燃看着越發心酸。

  賀燃當年事業破敗,他纔不到26歲,眼看高樓起,又隨高樓塌,人間天上的反差就是朝夕之間。他從堆金積玉的萬人崇拜,到艱難求生的獨來獨往,窮的只剩一個外婆。

  老太太哎的一聲長嘆氣,“賀燃啊,正視,接受,改變。人生三步驟,你花了三年纔好不容易進行到第二步。外婆害怕啊。”

  賀燃聲音沉啞,“您怕什麼?”

  “怕我歲數活不夠嘍,沒法看見你振作的那一刻。”

  賀燃喉嚨哽得難受,“李春瑤同志,你不乖啊。”

  外婆起身去臥室,很快又出來,手裏還拿了個紅色的塑料袋。

  塑料袋有些年頭,一圈圈地纏得很緊,賀燃看她打開,紙本一角露了出來。

  是存摺。

  “我也沒什麼錢,都被你爸給掏空了,能給你的我全留在這,除了我買棺材的錢不能給,你全拿去。”外婆往他手裏塞,“小皙是個好姑娘,得給她一個家,別太寒酸。”

  賀燃手指死死拽着,短平乾淨的指甲掐進肉裏,“我不要。”

  外婆沒理他,就往懷裏塞。

  賀燃反手握住老人家的手,寬大的掌心用力再用力,他聲音壓抑又顫抖,“您就好好給我活着,我要讓您知道,什麼是真正的驕傲。”

  外婆淚光隱隱,手臂不停抖,“好孩子,好孩子。”

  又聊了一會,賀燃洗澡回臥室。

  他心裏算了一筆賬,這兩年幹討債的活,攢了十九萬存款,買個八十平的三房,付上首付。再努力半年,把裝修費給湊齊,趕着明年國慶辦婚禮。

  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苦中作樂,卻沒有半點迷茫。賀燃心裏甚至在想,如果前幾年的一敗塗地,只是老天爺用來交換簡皙的籌碼。

  那麼,雙手奉上,都嫌太慢。

  賀燃掐着眉心,低低笑了出來。

  有外婆,有簡皙,還有孩子。

  “這纔是家啊……”

  ———

  第二天,陸悍驍給賀燃回了個電話,“哥們,昨晚我醉死了,你電話我真沒聽見。”

  賀燃冷笑,“你再這麼浪下去,遲早腎衰竭。”

  “靠,我真喝醉了,再說,就算跟女人上牀,你的電話我哪次沒接。”

  “媽的,傻逼。”賀燃都快噁心死他了,“報個地方,我有事找你。”

  陸悍驍今天難得沒有應酬,約賀燃在一家名不經傳的小地方喫午飯。

  “別看這裏不起眼,東西可好吃了。”陸悍驍喫着碟子裏的酸蘿蔔,津津有味。

  “你他媽懷孕了吧,老喫酸的。”賀燃看不慣,“待會胃疼又叫喚。”

  陸悍驍放下筷子,不再貪舌,“昨兒在電話裏什麼事?”

  “我準備買房。”

  “買房?可以啊,差多少錢,報個數。”

  “首付夠了,裝修不急。你對這塊熟,有什麼好樓盤。”

  兩個人聊了會,陸悍驍問:“定下來了?”

  “這麼好的女人,誰不定誰傻。”賀燃手搭在椅背上,咬着煙點火,“對了,昨天的事,還沒跟你道謝。”

  “別他媽虛僞。”陸悍驍嗤聲,“別看我玩得開,其實特有品,不輕易認兄弟,認了,就是兩肋插刀的情誼。除了小皙,你賀燃算一個。”

  “昨天要是沒有你,那公司不會放過我,送局子就麻煩了。”賀燃抽了口煙,在煙霧裏眯縫雙眼。

  “一個副總正好在那樓裏辦事,他認識你,所以告訴了我。”陸悍驍說:“那個區我關係多,沒耽擱你見市長就行。”

  賀燃嚼着醋花生,桌上的手機響,他看了眼,是林加。

  “喂,燃哥,忙呢?”

  “不忙,什麼事?”

  “是這樣的,我接了個活兒,酬金挺高的,但我一個人沒準。”林加想讓賀燃入個夥,把這債給要到手,酬金對半分。

  五萬,賀燃掂量着這個數字,動了心,“行吧,回家我再找你細說。”

  電話掛斷,他擡眼,“我靠,陸悍驍你有病吧,這都第四盤酸蘿蔔了,你玩生子呢”

  陸悍驍被他一吼,嗆得直咳嗽,“我草,尿都被你嚇出來了。”

  倆男人喫喝飽足,陸悍驍拭嘴,突然想起個事,“齊鶴這人你認識吧,是嘉爺的人。你公司昨天不是讓你應酬麼,就是接待他。”

  賀燃手一怔。

  陸悍驍繼續:“你和嘉爺的恩怨太深了,你在他手上混了一年,從底層打手做到左膀右臂,結果把人兒子的腿給廢了。”

  “他兒子磕了藥,發瘋從樓上跳下來。跟我沒關係。”

  “可當時房裏就你們兩人,這鍋你背定了。”

  陸悍驍嘆氣,“我能明裏攔着,但那人太爛,背地裏,你自己多注意。”

  這時,服務員敲門進來,“先生,您的菜打包好了。”

  賀燃瞅了眼,“你沒喫飽?打的什麼菜?”

  陸悍驍起身,拎着紙袋美滋滋的,“兩盤酸蘿蔔。”

  ———

  市一院。

  簡皙今天待門診,一整天心神不寧。

  賀燃知道她上班的時候特別忙,一般不會打擾,但簡皙還是無數次地看手機,心想,這男人是不是得了健忘症啊,昨晚上還說要結婚,說完就沒動靜了。

  難不成是反悔了?

  很有這個可能啊,畢竟他耍流氓的時候什麼話都說得出,也許只是玩笑話呢。

  簡皙越想越心慌,越心慌就越瞎想,女人腦補起來是非常可怕的。

  簡皙腦補到最後,生怕落了個空頭支票的下場,心思一轉,摳緊桌角暗暗作出決定。

  她換衣服下班,開車直奔王府井商場。

  一樓白燈明烈,照得櫃檯裏的首飾十分耀眼。

  簡皙停在一個國外牌子的專櫃,低頭認真看。

  導購美女溫言善語,“小姐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

  “我想看看戒指。”

  “需要對戒還是單戒?”

  簡皙抿了抿脣,說:“結婚戴。”

  “請您跟我來,對戒都在這邊。”導購員介紹十分專業,“這款上面點綴的是圓鑽,五組三連星,很清新經典,寓意百年好合。”

  簡皙對比了兩款,最後買下那對百年好合。

  “一共兩萬三,請問您是刷卡還是付現?”

  簡皙拿出錢包,“刷卡。”

  剛買完,就接到賀燃的電話,說他到了商場門口。

  簡皙拎着紙袋,心跳如雷,朝門口走的每一步,都像踩在雲端。

  自動門隨着人來人往緩緩開合,簡皙一眼便看到外坪上的賀燃雙手插袋,背脊挺直來回踱步,目光時不時地落向商場。

  背後的巨大噴水池,在規定的時間點恰好亮起光,水柱直衝而上,如霧煙,似星幻。

  賀燃看到了簡皙,目光有了歸屬,他的笑容一點點綻大。

  這一刻,簡皙好像看到了未來的模樣。

  “怎麼想起來商場了?有什麼要買的?我給你買。”賀燃攬着簡皙的肩,往她臉上親了一口。

  簡皙被親得有點緊張,拎着紙袋的手緊了緊,心裏倒數:“3。”

  “中午跟陸悍驍吃了個飯,他一個勁地喫酸蘿蔔。”

  簡皙靜靜聽着,默數:“2。”

  賀燃沒發現什麼不對勁,繼續聊,“喫完還打包,愛喫酸,是不是有了?”

  心在發燙,手在哆嗦,紙袋裏的戒指在蠢蠢欲動。

  簡皙深呼吸,倒數計時:“1。”

  “這小子越來越脫軌了,不只是男女關係複雜,還……”

  “賀燃。”簡皙叫他,打斷他。

  “嗯?”賀燃側身。

  簡皙黑溜溜的眼眸清澈又純淨,“我有東西要給你。”

  賀燃一愣,“什麼?”

  “伸手。”

  “……”

  “快點啊。”

  簡皙有點急了,他越慢拍,她就越害怕。

  最後索性直接抓過他垂着的左手,攤開掌心,飛快地拿出戒指,急不可耐地往中指上一套。

  賀燃都他媽驚呆了。

  套緊了,簡皙便笑了,開心又大聲,“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她俏皮地伸出右手,五指張開,“看,我也有,夫妻款喲。”

  賀燃沉默着,眼眸像是點了一滴濃墨,化不開,深似海。

  簡皙被他的反應弄得有點心慌,“嚇到了啊,怎麼不說話,我在向你求婚哎。”

  話還沒說完,就被賀燃拉進了懷裏,死死圈着。

  不用解釋,不用表達,不用多餘的迴應。

  他的心跳,“嘭——嘭——嘭——”

  如此用力,就是最好的答案。

  靜靜依偎,燃情灼心。

  簡皙感受到脖頸溫熱的觸感在滑動,她側過頭,對着賀燃輕聲:

  “老公,乖啊,你別哭。”

  作者有話要說:各位大哥,不要過度腦補,這是貨真價實的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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