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心牆
女人洗澡總是仔細一些，傅朝顏三人在沖洗區待了很久，出來的時候宋盞三人都泡了有一會兒了。
因爲傅朝顏的驚人身材，在沖洗區就免不得被洪芳和包娜調侃，甚至還有兩個日本女人也在看她，用日語偷偷嘀咕道：
“她是那種寫真女星麼？”
不過也只是嘀咕，日本女人沒有過來確認。
當洪芳和包娜先進入泡池後，傅朝顏才姍姍來遲，冷空氣讓她加速了奔跑，但哪怕有用毛巾捂着身前，也會因爲跑動而讓兩隻小兔子跳起來。
進入溫泉後，傅朝顏感覺到全身的疲憊都融化在水裏了，她展開毛巾，半球一半露在水上，一半隱沒在水中。
洪芳和包娜聊天的時候，偶爾停下來看一看，傅朝顏睜開眼睛，看到她們火熱的眼神，說道：“哎呀，你們煩不煩，受不了你們，我去那邊。”
洪芳兩人也知道傅朝顏不是真的生氣，只是咯咯直笑。
傅朝顏也來到了女泡池的藥浴區，找了一個靠近牆壁的藥浴罐，進入後長舒一口氣。
“哦，這裏好舒服。”傅朝顏感嘆道。
宋盞聽到了傅朝顏的聲音很近很清晰，本來想開口打個招呼，又怕突然說話嚇到她。
倒是傅朝顏感覺敏銳，聽到了人的呼氣和水流聲。
“那邊有人麼？”傅朝顏不知道是在問話，還是自言自語。
“嗯，這邊是男泡池。”宋盞說道。
“咦？”傅朝顏一下子就聽出來了宋盞的聲音，驚訝道：“你也在這？”
宋盞笑道：“是呀，我猜你正泡在一隻巨大的藥浴罐裏，對麼？”
傅朝顏嚇得趕緊把身體捂住，左右和身後看了看，確認牆壁沒有縫隙，也爬不上來，才稍稍放心。
“你怎麼知道？”傅朝顏警惕道。
“因爲我就在這，牆後面。我猜兩邊的結構，應該是對稱的吧。”宋盞解釋道。
傅朝顏放心後繼續後仰着說道：“哦，這麼設計倒是挺省心的。”
“嗯。”宋盞問道，“你不和她們一起泡麼？”
傅朝顏拒絕道：“我不要，她們……太無聊了。”
宋盞想到上次和傅朝顏一起去冰城的洗浴中心，然後好多人都盯着她看的場面，突然笑了一聲。
“喂，你笑什麼？”傅朝顏問道。
“啊，我沒有。”宋盞不承認。
“你快說，我聽得很清楚，你明明就是笑了。”傅朝顏有點生氣，想着宋盞一定是在想什麼不好的東西。
宋盞說道：“我只是想到，嗯，上次在冰城洗浴，咱們被困住了。”
“那次太囧了。”
傅朝顏一愣，記憶一下子涌了上來，她臉上涌起一絲潮紅，不知道是不是溫泉太熱的緣故。
“都怪我非要嘗試那個汗蒸房。”傅朝顏現在還有一點自責。
“不怪你。我不是這個意思，不是想提這個，就是……”宋盞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沒有舊事重提的意思。
“……但是，那次洗浴還是挺開心的。”傅朝顏微微一笑。
“……是呀。”宋盞順着說道，“如果沒有那次的突發情況，我也不知道多久才能知道你的身份。”
“哦？”傅朝顏對此很感興趣，“我是不是祝夕賓很重要麼？”
宋盞反問道：“如果不重要，你爲什麼不直接說呢？”
傅朝顏沉默了，確實，如果她覺得她是不是祝夕賓沒那麼重要，又爲什麼剛見面的時候不說呢？
只是爲了遮遮掩掩地好玩麼？
還是因爲自己沒有主意，聽從了臺灣閨蜜的意見，隱瞞身份考察宋盞？
又或者，還有別的原因？
傅朝顏當然知道自己的想法，這一切都來自於她的個人經歷。
傅朝顏想起自己小學六年級的那次車禍，車禍後的恢復期，用了很多激素類藥物，導致她從一個漂亮的小女孩，在短短兩年時間內，成長爲一個身高一米七，體重兩百斤的胖女孩，她記得自己被同學描述爲像魯智深一樣杵在那，以及每個男生開玩笑，也都會取笑對方和傅朝顏是一對。
傅朝顏知道那種感覺，一種不被當做女生也就算了，更加不被當做一個人尊重的感覺。
從初一到高一，整整四年時間，傅朝顏都在度過屬於自己的漫長的灰色青春期，直到她再也忍受不了，在高一上到一半的時候，被傅伯昌送出國。
出國之後，傅朝顏一邊忍受着飢餓和孤獨強迫自己高強度地鍛鍊，一邊努力去擺脫灰色的過去，儘管她在兩年後瘦到了120斤，也練成了完美的身材，但心中的傷痕已經抹不去了。
傅朝顏瘦下來之後，追求者如過江之鯽，但她已經看透，人是被皮囊支配的動物，那些在你胖的時候，看不起甚至厭惡你的人，和在你瘦下來之後，又跪舔着追求你的人，是同一批人。
因此傅朝顏決定，她不會喜歡上任何一個因爲她的外貌而喜歡上她的人。
但她也不傻，誰又能夠真的判斷出來對方是否因爲外貌而喜歡你呢？
或者說，一個喜歡你的人，又同時喜歡你的外貌，有什麼錯呢？
人的靈魂和外貌本就是一體而無法割裂的，只是傅朝顏的心中有了自己的判斷。
好在上天似乎爲她制定了屬於她的姻緣，一場跨越大洋的因緣際會，她和宋盞的感情剛剛好。
起於欣賞，熟於相知，終於心動。
只是這些都是沒必要和宋盞說的，傅朝顏準備當做自己的祕密一直塵封下去。
宋盞可能永遠不會知道她曾經胖過，以及那個灰色的過去。
但某些東西卻也在時刻提醒她那個灰色的曾經，比如因爲上身嚴重肥胖而壓迫的雙腿，給她留下了始終無法治癒的靜脈曲張，讓她不得不每天穿着彈力襪入睡。
比如全身都瘦了下了，除了胸還在……
“可能。”傅朝顏嘗試回答宋盞的問題，“可能我也沒想好如何面對你吧。”
宋盞說道：“沒事，我只是感覺很慶幸，還好來的是你，祝老師。”
傅朝顏疑惑道：“啊？你說什麼？”
“我說，還好祝老師是你。”宋盞又重複了一遍。
“是……我？”傅朝顏又問。
“對，是傅朝顏。”宋盞說道。
傅朝顏展顏一笑，身體抖着，美得好像要融化掉東京所有屋檐的冰雪。
“安心泡你的湯吧，話真多。”傅朝顏背對着牆壁，靠在藥罐上說道。
“哦。”宋盞老老實實地靠着藥罐，也背對着牆壁。
兩人背靠着一面名爲“心”的牆壁被分成兩邊，但這面牆壁總會有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聲隨風穿過。
咚。
咚。
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