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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選擇信任

作者:摇摇-欲坠
“朱利安,能把你的大众车借我开一天嗎?当然,我会把我现在用不上的油票全部给你。”

  朱利安笑了起来。“当然,我非常愿意。”

  汽油在這個时候是德国最紧缺的物资之一,每部车都有严格的油量控制。周南原本每個月有五十升汽油的用量,按照甲壳虫的油耗,這五十升汽油大约可以跑一千多公裡,足够他日常使用了。

  但是对于朱利安他们来說,一部车是一個部门使用,虽然公事都可以使用,但是却不能用来办私人的事情,因为根本沒有多的汽油配额。

  以往他们经常会跟周南借用一些油票,用子弹或者刀具来偿還。不過周南的甲壳虫被炸坏以后,以后沒有油票配额了,他们想占便宜也不行了。

  周游计算了一下自己剩余的油料,给自己留下了五升。“我這裡大约還有二十升,回来以后全部给你。”

  大众82也是二战时期的经典的车型之一,最高时速可以达到一百公裡,并且還有超强的越野和涉水功能,比周南那辆只能跑平地的甲壳虫要野性的多。不過,比起舒适性,大众82就远远不如了。

  這车沒有车顶,即使有個软蓬,但是冬天和下雨开的时候就很难受了。這個时候的汽车可沒有空调,冬天的时候密封差一点,能把人冻死。

  从阿纳姆出发,距离安特卫普的距离大约是一百公裡。周南驾驶着汽车,旁边蹲着兴奋的约翰,被关在房间裡面半個多月,它早就已经厌烦了。能出来兜风,它早就忘记了曾经遭遇车祸的经历。

  从阿纳姆向南,走到了奈梅亨,然后就一路向西南方向行进。行走在西欧的低洼区,這裡最多的就是河流和桥梁。

  被德国占领之后,這裡的混凝土道路上都被倒了一层薄薄的沥青石子,目的就是为了让重达几十吨的坦克也能从這些公路通行,沥青可以保护路面。

  但是這裡地下的水多,地基很软,重达几十吨的坦克往往把整條公路都压的凹凸不平,路面几乎被破坏完了。

  开车从這样的路面的经過,需要时刻警惕,要不然会把你的五脏六腑都颠出来。约翰却一点也不在乎這种,不时把脑袋望向外面美丽的田野,不时又对着开车的周南摇摇尾巴。

  约翰這個名字是克劳迪亚起的,家裡還有两條狗,一條叫山姆,一條叫伊万,分别是英国,美国,俄国的外号。从這些外号也可以看得出来,這很德国化。

  沿途的平原在五月這個季节呈现出了一种大自然的美丽,行驶在這样的环境裡面,让周南也觉得心旷神怡。沿途虽然经過了五六個关卡,但是值守的德国士兵查看了周南的通行证,就顺利地放行了。在阿纳姆的几年,他也算是個小名人了。

  花了大约两個小时的時間,汽车抵达了安特卫普城市北方的运河大桥,周南远远就看见了霍夫曼的大众92停在路边。

  周南将汽车停在了霍夫曼的车前面,却沒有在车裡看见他的人。抬眼望去,只见他坐在运河边的一個排椅上,嘴裡還叼着他钟爱的烟斗。

  在欧洲,抽烟的男人并不多,主要是因为经济條件不允许。但是奇怪的是,抽烟的女人数量要远远大于男人。周南就见過许多女人,沒事的时候就喜歡点燃一根香烟。

  拔掉了钥匙,周南沿着台阶下到了河堤上,走向了已经站起来的霍夫曼。還沒有走近,霍夫曼就迎了上来,搂住他拥抱了一下。“约纳斯,你的伤口愈合的怎么样了?”

  周南很享受他温暖强壮的怀抱,就连他身上的淡淡的体臭和烟草味道,也让他觉得入迷。“下個月应该就差不多了,不過痊愈恐怕還要很长一段時間。”

  上次醒来,霍夫曼就因为公务离开了阿纳姆,虽然经历了梦中的人生,但是周南望向霍夫曼的眼神仍然充满了孺慕。

  虽然霍夫曼不是他的父亲,但是他却做到了一個父亲可以做到的一切。相比周大壮那個事实的父亲,霍夫曼更加称职。

  而一手将周南带大的霍夫曼对于周南也是当做自己的儿子,甚至比对自己的儿子更好,因为现在为了工作,他已经很久沒有见到留在汉堡的儿子了。相反,他跟周南還经常见面。

  “坐下来說话。难得到运河边享受一下悠闲的时光,让人格外享受。”

  周南坐了下来,故意用肩膀靠着他的手臂,這种接触可以让他感受到霍夫曼的体温,他是真实的存在。

  霍夫曼感受到了周南的這种亲昵,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你执意要跑一百公裡来见我?”周南在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自己的措辞,抬起头问道:“雅尼克,你相信先知嗎?”

  霍夫曼楞了住,還沒有說话,周南又說道:“在我曾经昏迷的時間,我似乎得到了命运的启示,命运在我黑暗的人生道路上,开了一扇明亮的窗户,我似乎已经看到了模糊的未来。”

  霍夫曼嘴裡的烟斗差点都掉了下来,连忙取了下来,用手拿住,惊讶地问道:“约纳斯,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即使是上帝,也不是先知!”

  周南点了点头說道:“雅尼克,明年的六月,将近三百万盟军会反攻欧洲大陆。法国,比利时,包括荷兰的南部会相继失守。而你在撤回阿纳姆的途中,也就在安特卫普北方不到十公裡的地方,遭遇到盟军的轰炸,因此永远地离开了我們。”

  “约纳斯,你沒有生病吧!”霍夫曼用手试了试周南的额头。“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周南仿佛着魔一般地說道:“德国会输掉這场战争,但是为了对抗红色苏联,需要德国顶在最前面,所以這次的德国沒有输掉一切。可是,你,我,霍夫曼家族,却因为這场战争失去了一切。你在明年的六月离开了我們,是约翰带着我在不远处的森林裡找到了你。我带着你回到了德国,将你安葬在了霍夫曼庄园的墓地裡面。整整半年的時間,我都沒有要回属于我們的财产,只换来一叠叠再也兑换不了的军票和债券,因为德国战败了。后来,我被英国人抓住,被关进了集中营,一年后,被遣送给了我的祖国来欧洲的采购团。从此以后,我经历了无数的折磨,一直到五十年后,才又重新回到欧洲,可是我再也沒有找到一点關於霍夫曼家族的踪迹。我沒有找到卡洛琳妈妈,也沒有找到克劳迪亚,维拉,甚至连小利昂也沒有打听到。”

  霍夫曼一贯镇定脸上显露出一丝慌乱。“等等,你让我仔细想想,我现在大脑一片混乱……”他连续抽了好几口烟斗,直到所有的烟丝全部都化为灰烬。

  周南取下了他挂在腰间的烟丝包,从他的手裡拿過了烟斗,他不自觉地抗拒了一下,但是周南依旧露出着温和的笑容,他這才又反应過来,将烟斗递给了周南。“对不起,我只是太震惊了。”

  周南不能点头,回答說道:“可以理解,我从這段噩梦中清醒過来的时候,足足有一周的時間都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一直到昨天晚上,才下定决心,把這一切告诉你。”

  霍夫曼皱了皱眉头,问道:“既然你說這是噩梦,为什么又說這是真的?”

  “因为在梦中经历的事情,在现实裡已经得到了证实。在五月初,我就知道了德军会在北非突尼斯失败,在赛斯英夸特总督還沒有颁布戒严令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荷兰会执行戒严,当這些一一得到证实的时候,我就不得不相信其他从梦中得到的预感。雅尼克,我也很害怕,如果說无知代表了快乐,我却被透支了這种快乐。”

  周南将装好烟丝的烟斗又递给了他,拿出了柴油火机帮他点燃。霍夫曼抽了一口,点燃了烟丝,然后问道:“你是在什么时候梦到這一切的?”

  “我受伤昏迷的时候,醒来的时候,這一切似乎就刻在了我的脑子裡。”周南有些痛苦地說道:“我不知道這是梦還是另一段人生,总之,我现在对自己的一切都产生了怀疑。雅尼克,你也看過老庄,知道庄周梦蝶的故事,到底那一段人生是真的,哪一段是假的呢?”

  “所以你很长一段神情恍惚,像是变傻了一样!”他似乎觉得现在不应该关注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你還有什么预感?我們最近一段時間還会经历什么样的大的局势变化?”

  周南想了想說道:“再過一個多月,英美联军会登陆意大利,而到了十月,意大利会失败投降,继而反過来对德国宣战。”

  “具体什么時間還记得嗎?”

  “雅尼克,我不是神,我不可能知道所有的一切细节。”

  霍夫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有些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喃喃地說道:“德国怎么会失败!”

  周南望着面前缓缓流過的河水,低声說道:“德国的潜力几乎已经全部挖掘了出来,但是英美和苏联却沒有,当一個几乎控制了所有资源的敌人发动了全部潜力的时候,仅仅依靠人,是抵抗不了钢铁的。”

  雅尼克不确定地說道:“也许我們可以改变這一切!”

  “如何改变?你不是军人,不是纳粹领袖,沒有人会听我們的。何况,如果我的话传了出去,等待我們的也许只会是绞刑架。”

  在现在的欧洲,纳粹已经被神化,如果這個时候說德国战败,只会被当妖言惑众而遭受最残酷的打击。

  冷静了下来,霍夫曼這才又询问道:“你說我明年六月就会死亡,還是约翰找到了我的尸体?”

  在草丛裡卧着的约翰听到了霍夫曼喊它的名字,立刻抬起了头,但是随后见周南和霍夫曼都沒有动作,就又伏下身去。

  “那個时候法肯豪森将军做了些什么?”

  周南摇了摇头說道:“他因为参与了暗杀希特勒的计划,被关进了集中营,一直到德国战败被释放,在23年以后去世!”

  霍夫曼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暗杀希特勒!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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