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癡人說夢
這兩天下雨其實是不用上工的，但是勤勞的農民勞作的時候，哪裏分什麼下雨天還是大太陽，下雨天也有下雨天的活兒要幹。
小宋莊的風氣很正，大部分村的人想混個村委會的幹部，爲的就是不用那麼辛勤的勞作，但劉卓不一樣，不僅辦事兒公道，該乾的活兒一點兒沒少幹，六十多歲的年紀了，還揹着個雨衣到處疏通河道呢。
蘇南和陸向國找到劉卓的時候，他正在地裏一處水多的田裏挖口子，要把水放出來。
劉卓昨天就聽說陸向國回來的事，還有些不相信，此刻看到他活生生地回來不免有些驚訝，但聽蘇南說要讓陸維和蘇小陽一起上學，劉卓就更加驚訝了。
“兩個孩子要一起上學？”他不免心驚肉顫的，這可真是豪橫啊。
這糧食產量嚴重不足，都喫不飽肚子的七零年代，供孩子上學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首先孩子也算是勞動力，在家裏能幹不少活，去上學那就要脫產了，這工分損失可不少呢。
就算是家裏有當幹部的，也只能一個一個供，一般到了這就會選擇只供男孩兒。
如果蘇南說只供陸維，劉卓會覺得再合適不過，因爲蘇小陽畢竟不是蘇南親生的，可沒想到她兩個都要供。
而且旁邊的陸向國還不反對？
就算是陸向國還在部隊當兵，有工資，那也非常艱難啊！
劉卓覺得很驚訝，旁邊的社員更加覺得蘇南這是在癡人說夢呢，太不現實了。
見蘇南和陸向國和齊齊點頭，劉卓還是沒有當衆質疑他們的決定，只說，“既然你們兩口子都同意，那明天就去上課，咱們村的學校一年收五塊錢學費，你們是軍人家屬，這個費用可以免了，但是課本錢得出。”
小宋莊的糧食產量還不錯，劉卓抓風氣抓經濟是附近村子的一把好手，所以小宋莊設了小學。
本來劉卓請了城裏的知青當老師，是免費給孩子們上課的。
結果有些社員看着學費不要錢，不買書本也讓孩子們去上學，等孩子們長大點兒，就讓他們輟學幹活兒了，到現在也沒幾個讀高中的。
劉卓覺得這種風氣並不好，如果不是誠意誠意的讀書，那就不要浪費這個資源。
就設置了五塊錢學費的規定，五塊錢一年不多也不少，卻能把絕大部分並不打算讓孩子們上學的家長給擋住，學校裏讀書的都是真心誠意想讀的。
這一年的五塊錢劉卓也花在了孩子們身上，交了學費的學生文具都是學校發的，大頭用在了獎學金上，考得好的，還有態度認真的孩子都能拿到獎學金。
只有真正想讀書的人家才知道，雖然收了學費，實際上跟沒交一樣。
和劉卓說了這事兒之後，蘇南和陸向國一起去學校找老師買課本，小宋莊學校的老師是一男一女，都是城裏來的知青。
男老師，昨天陸向國已經打過照面了，就是對蘇南表白的男人秦瑞。
“秦老師。”陸向國臉黑人也嚴肅，按道理對一個覬覦他媳婦兒的男人，不會有好臉色。
但這時候看見秦瑞，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情緒，態度畢恭畢敬的。
反倒是秦瑞有些尷尬，緊張且忐忑的看着陸向國，看着他人高馬大這麼嚴肅，俗話說得好秀才碰上兵，有理說不清啊。
秦瑞心裏那個害怕。
陸向國一臉認真地說着，“秦老師，我家陸維和小陽快六歲應該讀一年級了，明天送到學校來讀書，請您到時候多照顧照顧他們。”
秦瑞震驚地看着陸向國，一臉懷疑人生，陸向國居然不是來打他的？
蘇南在旁邊看着秦瑞被雷劈的外焦裏嫩的模樣，也不想繼續折\/磨他了，在另一個女老師那兒交了課本費，然後就告辭回家去了。
剩下秦瑞還站在原地，鬆了一口氣。
旁邊和秦瑞同齡的女老師衛欣在旁邊捂着嘴巴笑，“秦老師，看來這個陸向國同志是個講究人，你不用擔心他會揍你了。”
“我也不是怕。”秦瑞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就是沒想到他們會送孩子來上學。”
蘇牧洲和蘇小陽剛剛五歲大的時候，秦瑞也想過讓他們上學，還去找過蘇南，但是蘇南當時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也沒什麼主見。
秦瑞非但沒有成功，還被陸老太罵了一頓，說，“浪費那錢上學幹啥呢，上學有個屁用，上再多的學最後還不是要在村裏種地？如果不是上學沒用，領袖召集那麼多知青上山下鄉幹什麼？
你說說你們這些知青有什麼用？說是讀書人有文化，懂得大道理還不如我一個農村婦女多，你們地不會種地，水不能挑水，這麼沒用的人，如果不是政策好，你們這些讀書人都應該關牛棚去，被牛吃了當牛糞，還能滋養土地。
說是讀書，誰知道你們讀的什麼狗屁啊，淨會忽悠蘇南一個死了男人的寡婦，你是不是見不得我們家好呀！”
秦瑞當時被陸老太罵的一句話都說出來，後來只要見了陸家的人，那都繞着道走。
因爲知道他們家除了蘇南，全是說不清道理的。
陸向國作爲陸老太的兒子，秦瑞理所當然的認爲，對方肯定是跟陸老太一樣不好惹的人物。
但現在聽聽這話，“請您到時候多照顧照顧他們。”這就是文化人才能說出來的。
但同時秦瑞也產生了一丁點兒的懷疑，難道陸向國心裏對他真的一丁點兒介意都沒有？
把孩子們讀書的問題解決了，蘇南和陸向國回還沒到家門，就看到陸老太在後面拍門的身影。
“老大，老大……”
陸老太在外面敲着門，裏面的陸維、蘇小陽、蘇牧洲眼中不約而同地冒出了恐懼的眼神，蘇南推開門進去的時候他們縮在了一團。
看到他們進來，陸維和蘇牧洲幾乎是本能反應的，就衝上前把大門關上了。
陸向國坐着，“把門鬆開，那是你們的親奶，把年紀大了的老人家關在外頭不像樣。”
蘇牧洲鬆了手，看着旁邊的陸維，陸維倔強地在前面攔着，不肯鬆手。
蘇南理解孩子們的想法，他們對陸老太是敵意的，是不可化解的矛盾。
但她也能夠理解陸向國，不管有什麼矛盾，一家鬧成這樣確實不太像話，只能讓外人看笑話而已，作爲一個理智成年人，儘管心裏再討厭陸老太，她還是上前一把拉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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