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弗朗西斯永遠是我大哥
至於這裏的三具屍體,萊昂納多隻是將他們堆疊在一起,便擱置不管了。
佛羅倫薩的街巷裏藏着多少屍體,沒有人可以數的清。即使有人發現了屍體,多半也是擔心給自己惹事而不會去報警——畢竟處理屍體也是一項苦差。
警察如果要接到報案,他們需要把屍體用裹屍袋裝好、用推車或是直接背到警察署的停屍間,再等待專業處理屍體的同事每過三天把它們送到公共墓地或是火葬場。
假如是新鮮的屍體還好,最多也就是個累活。可如果是那種陳年老屍……他們就還要全程捂着鼻子、忍受着那種讓人想嘔吐的屍體腐爛發酵的味道。
——如果這不是什麼大案子的一部分,可想而知這些警察會在給報案人做筆錄的時候,向對方投以怎樣痛苦而扭曲的眼神。
到了那時,報案人自然也討不了什麼好臉色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對於大多數的普通民衆來說,他們幾乎不可能會爲了路人的屍體而報警——除非是因爲那腐爛發酵的味道已經鑽進窗戶裏來了。
而且,既然對面是有組織有預謀的來殺他或者綁架他的……那麼死在他手上的人自然會有說法。無論萊昂納多藏不藏屍體,該找上來的麻煩都一樣會來。
不過這事還是得跟弗朗西斯說一聲……他畢竟不像是萊昂納多那樣有着能隨時掀桌子的底氣。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吼一嗓子就能叫一車天南海北的大佬過來揍你.jpg
“——你抖什麼?”
萊昂納多注意到埃羅一直在哆嗦,不禁笑了一下:“我說了,我總是說話算數。”
“但——不,沒、沒什麼。”
埃羅猶豫了一下,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低着頭跟在了萊奧納多身後,重新從正門走進了韋羅基奧大師的屋子。
“萊昂納多!你之前怎麼直接就跳下去了,你知不知道這樣不安……”
弗朗西斯見到萊昂納多從正門進來,忍不住迎上來高聲呼喊着。
但等他看到跟在萊昂納多身後、瑟瑟發抖的埃羅的時候,卻突然愣了一下。
“不……埃羅?”
弗朗西斯的聲音突然變輕、變得微弱。
他連連搖頭,腳步放慢:“不不不不不……”
他走到埃羅面前,伸手一把抓住他的下巴,把他的頭硬掰着擡了起來。
“……埃羅?”
他輕聲問道。
埃羅沒有回答,只是將目光偏開。
一旁的萊昂納多沉聲道:“沒錯。他的名字就是埃羅。”
“關上門,萊昂納多。”
弗朗西斯抓着埃羅的下巴,凝視着他的眼睛,卻跟萊昂納多說道。
萊昂納多應了一聲,把大師家的前門關上。順便掛上了鎖。
只見弗朗西斯瞬間暴怒,用力一把將埃羅推在了牆上。
“原來是你——埃羅!原來是你!”
弗朗西斯咒罵着,一拳砸在了埃羅的臉上。
埃羅被直接打的向後癱軟、跌在牆上。他的後腦撞在了牆上,露出了痛苦難忍的表情。
弗朗西斯一拳砸在了他的肚子上。這一拳實在太過沉重,以至於埃羅直接捂着肚子開始乾嘔。
但他還沒有嘔出來,就被弗朗西斯一腳踹在臉上,直接踹翻了過去。
“我萬萬沒想到……居然你就是那個叛徒。”
弗朗西斯的聲音變得冷徹而粘稠。
那是如同融化到一半的冰塊般,令人難以忍受的徹骨。
“別打了!”
埃羅喫不住痛,忍不住叫喚道:“弗朗西斯大哥,別打了!”
“你還敢叫我大哥!”
弗朗西斯頓時暴怒:“你父親安葬的錢可是我給的!你的弟弟上學的錢也是我出的!沒有我你早他媽餓死在黑區了,你知不知道?!”“我知道!我都記得!”
埃羅悲鳴着,蜷縮成一團大聲叫道:“但不止我一個!弗朗西斯大哥,我也是被逼的!”
“那你說……是誰。”
弗朗西斯又踹了兩腳,漸漸平靜了一些。
他抓住埃羅的領口,把他按在牆上。左手從腰間抽出匕首,抵在埃羅的喉結上,咬着牙低聲說着:“說吧,說不出來我現在就弄死你。”
“是、是西爾維奧大哥!他收了帕齊家的錢!”
埃羅結結巴巴的說着:“弗、弗朗西斯大哥,你知道的……我平時都得跟着西爾維奧大哥一起行動。我能怎麼辦,我不想死啊!”
“那你他媽偷偷跟我說一聲不行?”
弗朗西斯咬牙切齒的說着,反握住左手的匕首,用力一把釘在了牆上——緊貼着埃羅的太陽穴。
就差那麼幾寸,就能正好插入埃羅的眼睛了。
“得了,我也明白。你以爲我會死,是吧?”
弗朗西斯冷笑一聲:“你覺得我死了,今天抓走萊昂納多就沒事了?沒想到吧,我這侄子可比我能打。”
“弗朗西斯大哥……你永遠是我大哥!”
埃羅哆哆嗦嗦着,哭着說道:“別殺我!我什麼都說!我知道很多的!不用大哥你保護我,你就留我一條狗命,你就放我走就行!我早就約了船了,明天就打算離開托斯卡納——”
“哦,厲害。明天就打算走,今天順便來把我侄子也帶走?”
弗朗西斯冷笑一聲,把他的領口鬆開。
“那就說說吧。你們是被誰僱傭的,抓萊昂納多要做什麼。你們還有什麼同夥,都在哪裏,要做什麼,情報從哪來……都說說看吧。”
“我要是滿意了,留你一條命也未嘗不可。別想撒謊——萊昂納多可是心理學大師,他能看穿你的謊言。不然……”
弗朗西斯慢條斯理的說着,把匕首搖晃了一下拔了下來。
他把沾着木屑的刀刃從埃羅的額頭慢慢下滑,路過嘴巴、喉結、胸口、腹部,一直到盡頭的部位,看着埃羅眼中露出恐懼的光,才滿意的笑了笑。
“我都說,我都說……”
埃羅哆嗦着:“僱用我們的人……是帕齊家的雅各布。雅各布·德·帕齊。”
因爲被弗朗西斯一腳踹在了臉上,他現在是鼻涕一把淚一把,還混着鼻血一起塗在臉上。
但他卻連擦都不敢擦,唯恐讓弗朗西斯懷疑他要還手。他僵直着站在原地,哆嗦着答道:
“他們要殺大律師的兒子,是因爲有人告訴雅各布,說萊昂納多將會是洛倫佐·德·美第奇的有利幫手。他的才能遠超凡人,將會扶持着洛倫佐甚至於整個美第奇家族來到鼎盛時期。”
“……將會?”
萊昂納多有些興趣的問道:“你確定那個人是這麼說的?他叫什麼名字?”
“我、我也不知道……”
“說!”
弗朗西斯厲聲喝道。
埃羅幾乎要被嚇哭了:“我真的不知道——雅各布只是叫他‘大師’!從來沒有叫過他的名字!”
“那麼,他有沒有什麼口音或是標誌?他相貌如何,怎麼打扮?不要緊張,慢慢說。”
萊昂納多說着,從旁邊扯過來一面畫板和一支炭筆。
埃羅平靜了一下,然後開始敘述那個人的特點。
“他穿着一身黑袍,喜歡戴着兜帽。他臉上有疤,頭髮短,黑色稍卷,眼睛是褐色的。有一圈絡腮鬍,鼻樑很高。大約比我高兩寸,聲音聽起來三十多歲,西西里島口音。”
“對了,他在和雅各布見面的時候,還會做一個奇怪的動作,還會互相問候……這都是沒有隱瞞我們的。就像是什麼宗教隱修會一樣。他們那句話是這麼說的……”
“——願玫瑰在你的十字上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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