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算不上嫁禍的嫁禍
……爲什麼“楔蟲”閣下一直沒有做出迴應?
他已經按照對方事先預留的通訊方式,派人向紫羅蘭之夜的某處房間投放了請求緊急聯繫的短信,而且信件也被聯絡人收走了。
但在那之後,卻沒有任何迴應。
不僅沒有過來……他甚至連封拒絕見面、或是表示自己最近很忙的回信都沒有送過來。於是佛朗切斯科在次日又發了第二封信,同樣也被收走了——可今天依舊沒有得到回覆。
於是佛朗切斯科開始有點慌了。
若說是楔蟲閣下不在佛羅倫薩,他的信應該當天就被退回來纔對。
……難道聖公會的人已經把楔蟲閣下抓住了?
那麼他們爲什麼不直接來找我?
“是陷阱嗎……”
他低語着,起身打開了靈視。
隨着佛朗切斯科的瞳孔變爲昏黃色,在他的視界中,整個世界也立刻變成了純然的昏黃色。
如同夕陽之下,黃昏浸染萬物一般——一切事物的破綻和終末已然映入眼簾。他確認了周圍百米之內沒有靈能者,放鬆的呼了口氣。
普通的靈能者,擁有凡人兩倍的學習速度。進步的效率也是凡人的兩倍……但玫瑰教士卻不止於此。
他們在以詠月者之身服用了“月之血”魔藥後,便可以逐漸獲得畸變的大腦——他們稱此爲“超凡蛻變,是超越“不可知限界”的神聖進化。
他們的大腦膨脹、紋路發黑,瞳孔則變成了昏黃色,身體開始變得異常堅韌,而且得到極速再生的能力。緊接着他們的舌頭變得異常靈活,嗅覺變得敏銳,視野變得清晰,面部變得狹長;然後是心臟和肝腎變得強壯,之後是脊椎也得到強化……
隨着他們逐漸變成了類似於人的非人,他們也會從中逐步獲得比普通靈能者更爲穩定的靈能視界,甚至還能繼續提升思考速度,最高可以到普通人的四倍。
這些玫瑰教士,可以說是靈能者中的靈能者。
如果說靈能者的才能相比較凡人來說,之間有着神與凡人一般的鴻溝;那麼他們和普通的靈能者之間也同樣擁有着這樣的不可理解的鴻溝。
四倍的思考速度——那完全是凡人不可承受的境界,甚至光是生活在凡人的世界中,和那些過於遲緩笨拙的凡人相處,就足以讓人徹底發瘋。
即使是他們這些逐漸蛻變的玫瑰教士,也必須承受住噩夢和幻覺的折磨。他們在進入靈能視界的時候,可以比普通人看到更多的真實,這也讓他們容易產生更多的幻覺。因此很多人會準備大量安神和鎮靜的藥物,防止自身因爲情緒激動而突然狼人化。
而在需要的時候……
【說起來,爲什麼不過去找一下呢】
【既然對方沒有第一時間來殺我,說不定還有交流的餘地】
突然,與佛朗切斯科自己的聲音一模一樣的低語聲,在他的腦中輕輕響起。
【逃能逃的過銀血獵人的追殺嗎?我已經暴露了,如果聖公會派出獵人,我早晚也會——】
“白癡。”
佛朗切斯科冷哼一聲,以強韌的毅力無視了自己腦中的低語聲。
成爲詠月者,就必須承受住這種低語,不被它所迷惑。
這種低語會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出現,而且極具僞裝性,就如同自己的思考過程一樣。唯一的不同,只有它使用的並非是自己的“邏輯”。
若是詠月者產生了自我懷疑,或是有絲毫的猶豫,就會被這種低語所引導,逐漸走向自我毀滅之途。
而若是能一直以強韌的自我駕馭這種低語,它甚至會逐漸變得馴服,慢慢的不再提出和自身邏輯相悖的言語。
佛朗切斯科從來不會懷疑自己的優秀。
他當然知道,這是一條充滿了烈火與劍刃的荊棘之路。稍有不慎便會跌入地獄。
之前在思考的是什麼來着?
哦對,主動觸發的靈能視界……
詠月者的誕生,是一場褻瀆卻充滿神聖意味的儀式。詠月者必須服下死去的詠月者的血肉,念出對方成爲詠月者時所立下的誓言以獲得庇佑。然後才能在夢中接種對方所領受的“活體知識”。這纔是玫瑰教團的真正至寶。
馬里奧老師說,“活體知識”是真理實體的碎片,並非由人類的語言所記錄,而是直接保存於真理的二十八面之中。任何凡俗的文字和記錄都會將其污染,因此必須在夢中直接傳承。
若是不知道要事先念出對方的誓言,光是服下血肉本身就會讓人發瘋、然後死去。
而若是詠月者服下自己的血肉,則可以短時間內強化自己的靈能,還可以加快復活能力的等待時間,讓血肉蛻變的速度加快……副作用則是會更容易出現幻覺。
但佛朗切斯科對自己超凡的意志力擁有極強的信心。
他走向自己的牀鋪,按動了一個機關。隨着牀板下方一個木板打開,他取出了一個三指寬、半臂長短的玻璃試管。
裏面是琥珀色的濃稠液體,其中還泡着兩根中指。
佛朗切斯科將自己的中指取出,像是喫生土豆一樣嘎嘣嘎嘣的咬碎,然後吞下了肚。
緊接着,他的感知立刻得以急速提升,思考速度猛然加快至凡人的四倍。
他催動着自己顯得格外遲緩僵硬的身體,向着內室走去——那裏有他最看重的靈能大師手札和玫瑰十字徽記。有這兩樣東西,他就可以回到西西里島去避難,安心修習靈能,直到避過這風頭……
而驟然拔升的思考速度,讓他的視野產生了一些幻覺。牆壁開始旋轉,天花板開始融化,女人的低語聲和孩子的尖叫聲在他四面八方出現,腳下時不時傳來踩到了什麼的錯覺。
但佛朗切斯科沒有回頭。
他只是堅定不移的走向了自己的房間,同時想清楚了很多事——楔蟲閣下肯定沒有被聖公會的人抓住,否則自己已經死了。
而這或許就是自己會被洛倫佐發出通緝的原因……因爲聖公會的人撲空了,想讓他繼續試探自己,引出楔蟲閣下。
而那些信就是獵人們收下的,他們不知道怎麼回信,所以沒法給自己發回信。
【所以自己絕對不能再在公衆面前露面了】
銀血獵人只需一眼就能分辨他的身份,而若是聖公會意識到自己已經抓不到楔蟲閣下……或許會直接把自己抓走收網。
所以……自己此刻最應該做的,應當是順着地下室逃走。
他早已準備了地道,便是用在這種緊急情況下逃命用的。
【沒錯,必須立刻逃走。不能耽擱分毫……】
每多滯留一段時間,就會多一分風險——自己現在沒有被找上門來的原因,不是因爲聖公會在懼怕、忌憚什麼,也不是他們不確定自己的身份!
而是他們試圖用自己引蛇出洞!
這麼想着,佛朗切斯科不再猶豫。
他沒有通知任何人,甚至包括自己的僕人和管家。他只帶上了小小的提箱,裏面裝着寥寥數樣物品。
而在地道的另一端,則是佛羅倫薩郊區的一戶農莊。
這裏的馬伕是帕齊家事先安排好的暗哨,可以帶他去任何地方。
——在帕齊宅外五百米的某顆樹上,列拉金無聲無息的蹲伏上面。
他看着佛朗切斯科慢慢向着地下走去,嘴角露出了一個微笑。
“要想辦法讓他離開佛羅倫薩,所以不用留他,也不用殺了他,”在他臨行前,萊昂納多如此囑託道,“他應該是會逃走的……根據我的分析,和別人硬剛從來不是他的性格。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佛朗切斯科應該會留下一些信或者留言,讓警察不要搜查他的屋子。
“如果他給警局或是市政府留了信的話,記得把信毀掉;如果已經寄出去了,就截下來。然後往他的院子裏搬幾具被分屍的屍體,還有從那個人手中繳獲的裝了眼球的玻璃瓶,想辦法藏在他房間的哪裏……比如說牀底或者書架夾層。
“等處理好了,就叫上沒有得到通知的警察和記者一起去把屍體搜出來,就以‘搜查可疑物品’的名義就好。”
一切都在陛下的意料之中……除了佛朗切斯科有些粗心之外。
那麼,這邊的佈局也解決好了。
列拉金深吸一口氣,整個人漸漸化爲純白的月光,消失在了樹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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