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命喪於此？
山巔之上，一座道觀孤懸，飛檐斗拱在雲霧中若隱若現。
莫娜絲徑直朝着山巔道觀奔去。
朱子柳見狀，搶身上前，憂心忡忡，道：“蓉兒，這妖女輕功卓絕，內功亦是深厚，這幾日好似故意戲耍咱們，溜着咱們團團轉。”
全真三人亦快步趕來。
丘處機目光如炬，沉聲道：“我等從四個方向合圍而上，諒這妖女插翅也難飛。”
黃蓉輕嘆了一聲，神色間滿是憂慮，說道：“襄兒出生那一晚，趁亂劫持我的，想來便是她了。只是李莫愁追上來後，她卻又將我放了。我實在想不明白，她爲何這般針對我家，又爲何要偷走襄兒？”
她微微沉吟，忽而想起當日莫娜絲撞見易逐雲和郭芙親暱的場景，隨後便與易逐雲斷絕關係，不禁又道：
“易逐雲那廝利用洪凌波，已然掌控了丐幫，又通過侯通海與靈智上人，妄圖控制襄樊水師……
如今也不知襄樊戰局究竟如何了？”
衆人面面相覷，臉上露出驚詫之色，各自思緒萬千。
趕到道觀前，但見觀門乃是木頭所制，質樸厚重。門檐之下，兩隻燈籠隨風輕輕晃動。
踏入觀內，庭院方正，約有數丈大小，地面皆是石板鋪就，縫隙之中，幾叢野草倔強生長，更添幾分荒涼之感。
庭院中央，一尊青銅香爐靜靜佇立，爐中香灰冷寂，似久未有人上香。
大殿之內，供奉着真武大帝神像。
神像身着玄色長袍，髮絲披散，赤足而立，手中寶劍寒光凜凜。兩側牆壁之上，繪着降妖除魔的壁畫，色彩鮮豔。
神像前面，一張桌案擺放整齊，案上香菸嫋嫋，幾個蒲團靜靜置於案下。
四下裏一片寂靜。
黃蓉等人頓時警惕起來。
突然間，郝大通皺了皺鼻子，奇道：
“怎地有股胡椒味兒？”
但那胡椒味兒愈發濃烈，洶涌而來來，讓人避無可避。
黃蓉暗叫不好，急忙捂住口鼻，驚道：
“不好，是毒！”
衆人聞言，連忙轉身往外退去。
“正是胡椒鎖脈散。”
莫娜絲張狂的笑聲傳來。
黃蓉等人迅速退至庭院之中，各自運轉真氣，卻覺氣機微微阻塞，體內真氣竟難以提起。
丘處機怒目圓睜，大喝道：“好你個歹毒的妖女，究竟意欲何爲？”
只聽莫娜絲的聲音悠悠傳來：“自然是要制住你們，不然郭夫人如何給孩兒餵奶？難不成還要我下山去抓個婦人來？這幾日你們若不追得這般緊，孩兒也不至於餓肚子。”
“錚錚”幾聲劍鳴。
全真三子已然拔劍出鞘。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從殿內疾竄而出。
衆人連忙抵擋，奈何真氣無法提起，竟是一招也難以招架。
轉瞬間，衆人都被制住，動彈不得。
正此時，兩個道姑自殿內款步而出。
這二人，一高一矮，面容白皙如玉，鼻樑高挺，透着幾分異域風情，一看便知是西域女子。
莫娜絲嘴角一揚，吩咐道：“讓郭夫人去給孩子餵奶。”
那高個子道姑應道：“是。”
大步上前，一把將黃蓉提了起來，徑直朝着殿後的廂房走去。
黃蓉身中劇毒，武功全然施展不出，只能任由她擺佈。可一見到女兒，眼眶不由紅了，淚水簌簌掉落。也顧不得許多，忙扯開衣襟，給郭襄哺乳。
她一邊喂着奶，一邊打量着眼前的高個子道姑，試探道：“道長，瞧您這模樣，不像是中原人士吧？”
那道姑微微一笑，說道：“郭夫人，不必多問，只要乖乖聽話，你和孩子都不會有性命之憂。”
黃蓉道：“你們究竟要我做什麼？”
莫娜絲施施然走進房來，臉上掛着詭異的笑，說道：“久聞郭夫人聰慧過人，小妹特地將您請來，是想讓您幫我對付忽必烈呢。”
黃蓉滿臉詫異，驚道：“你和蒙古……你怎麼會知道蒙古人要進攻鄂州？”
莫娜絲咯咯一笑，“實不相瞞，我原本也不知道他們爲何會來鄂州。起初，我本想把你囚禁起來，吸乾你的內力，好好折磨你一番，再把你賣到煙花之地，好出我心頭這口惡氣。可誰能想到，這些蒙古人竟殺到這兒來了。”
黃蓉心頭一顫，這女子心思竟如此歹毒！忙道：“你我之間，似乎並無什麼深仇大恨吧？”
莫娜絲冷笑道：“你再好好想想，你們夫妻二人，可曾做過什麼天怒人怨的惡事？”
黃蓉思索片刻，輕輕搖了搖頭，實在猜不透這妖女的心思，只好試探着說：“妹子，你與易大俠本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芙兒與他之間的事，我也始料未及。”
莫娜絲冷哼一聲，“那個臭男人，仗着自己生得英俊，就來欺負我！”
說着一把奪過郭襄，交到道姑手中，又一把抓起黃蓉，徑直走到觀外，俯瞰着整個鄂州城。
黃蓉放眼望去，只見鄂州城防禦固若金湯，心想蒙軍若想圍城，必定會攻打陽邏堡，而陽邏堡重兵屯守，蒙古人怕是難以攻克。
莫娜絲手指陽邏堡，笑着問道：“郭夫人，若是你指揮攻打那堡壘，你會如何下手？”
黃蓉眉頭緊皺，實在摸不清這妖女的意圖，只能輕輕搖頭。
莫娜絲又笑道：“郭夫人肯定有主意的，比如……飛進去！”
黃蓉聞言，心頭猛地一顫，轉頭看向莫娜絲，只見她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黃蓉顫聲道：“你…你是……”
莫娜絲點了點頭，傲然道：
“不錯！我叫法爾贊娜.花剌子模沙！”
黃蓉臉色陡變，煞白如紙。
她終於明白這妖女爲何這般針對自己了。只覺後背一陣發涼，冷汗直冒，暗叫不好，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定了定神，強裝鎮定，說道：“花…花剌子模的事，是蒙古人濫殺無辜，靖哥哥可沒有濫殺一人，非但如此，他還救了撒馬爾罕全城的百姓。”
莫娜絲冷笑，“這麼說來，這郭大俠還真是個大善人了？”
又是幾聲冷笑，聲音愈發冰冷，
“我從你們丐幫的叛幫彭長老那兒得知，是郭大善人和郭夫人帶兵攻破了撒馬爾罕，起初我還不信，畢竟那彭長老也是個奸猾之徒。
後來，我與臭狗在蒙古大營見到一個醜八怪武士，叫鄂爾多。即便過去十多年，他那醜模樣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就是他帶兵率先殺進王宮。
臭狗去救郭大善人時，我趁亂控制住了鄂爾多，一問之下，才知彭長老所言非虛。
原來正是郭夫人帶領丐幫，協助郭大善人，從天而降，攻破了撒馬爾罕。
不過我當時還心存疑慮，畢竟臭狗對郭大善人敬仰有加。可後來郭大善人脫身，騎着那匹大紅馬，我印象太深了。
當初父親帶着我逃出城外，就是那紅馬載着人追出城來，雖揹着火光看不清面容，但想必馬上之人……
嘿嘿，正是郭大善人吧？”
黃蓉臉色慘白，這才知曉，這女子與自家竟有如此深仇大恨，還是滅國毀家的血海深仇！
如今自己受制於人，哪敢出言反駁，只能辯解道：“耶律洪基害得靖哥哥家破人亡，他逃到了撒馬爾罕，靖哥哥是爲了抓住他，實在是不得已……而且，他爲了救全城百姓，不惜性命勸阻成吉思汗……”
可話一出口，她便覺得這些話在一個國破家亡之人面前，是如此蒼白無力。
莫娜絲臉色鐵青，寒聲質問：
“郭大善人常年身處蒙古軍中，蒙古軍隊的兇殘本性，他豈會不知？”
她的聲音陡然提高几分，目光如刃，
“撒馬爾罕投降的三萬守軍，被驅趕出城外，慘遭萬箭攢射而死。
全城百姓，九成被屠戮殆盡，那可是五六十萬活生生的性命！
郭大善人所謂的救命之恩，究竟體現在何處？”
她越說越激動，情緒已然失控，猛地一把揪住黃蓉，嗓音都變得沙啞了，
“不花剌城，康裏族慘遭滅族；玉龍傑赤城，三十萬民衆無一倖免；巴里黑城、塔裏寒城、古兒吉汪城，四十萬人橫遭屠戮；尼沙普爾城，二十萬人命喪黃泉！”
“本想殺光丐幫的臭乞丐，再來好好收拾你夫婦……”
黃蓉見她狀若瘋魔，心中驚恐萬分，忙順着她的話說道：“蒙古人殘暴不仁，如今他們是咱們共同的敵人……”
莫娜絲怒目圓睜，厲聲喝道：“若不是撒馬爾罕被攻破，就不會有幾百萬人慘遭屠戮，更不會有千萬百姓命喪黃泉！
這一切都得‘歸功’於郭大善人和郭夫人你啊！”
黃蓉只覺一股巨大力量自手腕傳來，整個人被甩出去數丈，重重摔在地上，只覺渾身骨頭像是散了架，忍不住痛呼出聲。
她強忍着周身劇痛，喊道：“妹子，你先別激動，咱們如今是同一陣營，都是爲了抵禦蒙古人，自家人何必爲難自家人……”
話沒說完，只見黑影一閃，莫娜絲已將丘處機從觀內拎了出來。
丘處機破口大罵：“妖女，盡用這些卑鄙下作的手段，有本事與老道光明正大一戰，單打獨鬥……”
莫娜絲手指翻飛，點住了他的啞穴，怒喝道：“好你個口出狂言的狗道士！”
黃蓉見狀，心急如焚，叫道：“你不能殺長春子前輩，當初他爲了勸鐵木真不要大肆屠戮，不遠萬里趕赴撒馬爾罕！”
她掙扎着想要起身，卻痛得難以忍受，只能趴在地上。
莫娜絲冷笑一聲，譏諷道：
“全真教是什麼德行，我豈會不知？哼，蒙古人在前面瘋狂屠殺，你們這羣狗道士就在後面假惺惺地念經超度！
還談什麼勸誡，哈哈哈哈，你瞧瞧北面那些全真狗道士，有多少已經投身蒙古人麾下，爲虎作倀了？”
說罷，雙掌貼在丘處機後背的大椎穴和心俞穴上，運起吞元神功，開始吸納丘處機的內力。
丘處機雖內力深厚雄渾，但身中劇毒，根本無法反抗。那真氣如決堤的洪水般，從這兩個要命的穴位洶涌而出。
丘處機又驚又懼，暗自叫苦：“這妖女竟會如此邪門的功夫，看來我今日要命喪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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