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誤會(第二章)
姜亦棠一臉古怪,半晌,她擡手捂臉。
早知道謝玉照是因這個不開心,她根本不會開口誇岑行簡那一句,白白害她受了一遭罪。
姜亦棠腰痠腿疼,不想動彈,癱在牀榻上,她一雙杏眸又乖又認真地落在謝玉照身上,嗓音軟糯得含糊:
“謝玉照,你好幼稚。”
她十歲那年都不會因爲姜昃旼誇讚姜霜鳶卻忽視她一事而不開心了。
聽清女子說什麼後,謝玉照眼中閃過一抹錯愕。
他生平第一次聽見別人說他幼稚的,說這話的還是姜亦棠,他按了按扳指,反問:“你不信我?”
謝玉照坐直身子,語氣平靜認真:
“不止邊關軍隊,哪怕是禁軍,騎射就沒有差勁的,你若不信,我找人試給你看。”
他皺眉說得認真,但姜亦棠卻只是安靜地看着他,許久,她忽然擡手捂臉,她鼻尖有點酸,心尖彷彿顫了一下,她輕軟地喊:
“謝玉照。”
謝玉照不解擡眼。
小姑娘露出一雙清澈明亮的杏眸看他,聲音軟乎乎得彷彿包裹着糖漿:
“我想親親你。”
謝玉照愣住。
小姑娘癟了癟脣,請求地撒嬌:“謝玉照,我想親親你。”
謝玉照耳根子有點發燙,姜亦棠一向乖巧,但很少露出這一面,謝玉照不明所以,但身體卻很坦誠地靠近她,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聲音輕緩:
“怎麼了?”
姜亦棠仰起頭,她什麼都沒說,只是乖順地看着謝玉照。
卻彷彿是在告訴謝玉照,還不夠。
軟涼的脣順着小姑娘的額頭一路往下,落在她的瓊鼻,即將碰到小姑娘輕軟的脣瓣時,謝玉照呼吸稍緊地頓了頓,最終他還是側過頭,將脣落在小姑娘的臉頰上。
謝玉照很清楚。
他對姜亦棠一貫沒有自制力,有些口子一旦開了,他只會控制不住自己。
謝玉照的想法剛落,倏然,眼中閃過錯愕。
姜亦棠忽然攥緊他的衣襟,她坐直身子,仰起頭親上了他的脣,謝玉照眼睫輕顫,他垂着視線看向小姑娘。
小姑娘眼中有點迷茫,她可能甚至不理解爲什麼要這麼做,但很快,她眼中神情漸漸轉爲明悟。
謝玉照渾身僵直。
姜亦棠也不敢亂碰,她只輕輕碰了碰脣瓣,一觸即離,不等謝玉照鬆口氣,她忽然又貼了上去。
彷彿在確認什麼,然後,她退開,仰頭說:
“原來是這種感覺。”
什麼感覺?
姜亦棠也說不清,只是在碰到時,心跳彷彿都漏了半拍,渾身都緊繃,腦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眼前,她需要攥緊手帕,才能保留一點點清醒。
她退得不遠,兩人呼吸交纏間,謝玉照驀然閉了閉眼。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做什麼?
謝玉照闔眸,低低地喊了聲:“阿離。”
姜亦棠乖順地依偎在他懷中,迴應他:
“嗯,我在。”
不等謝玉照再說話,姜亦棠忽然說:“謝玉照,我好像真的很喜歡你。”
話音甫落,謝玉照驟然睜開雙眼,他攥緊了姜亦棠的手腕,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萬千情緒只化成一句:
“真的?”
姜亦棠嚇得一跳。
她有點茫然,爲什麼謝玉照這麼激動?
她不解地點頭:“當然是真的。”
謝玉照緊緊盯着她,眸中情緒晦澀,似乎在看她是否在作僞,半晌,他忽然低頭輕笑了聲。
姜亦棠被笑得縮了縮腦袋,不明所以地推了推謝玉照:
“你笑什麼啊?”
她說喜歡他,很好笑嗎?
她話音剛落,整個人就被拉進一個環抱,眼前人把她抱得很緊,彷彿要她揉進了骨血中,姜亦棠忍不住地驚呼,牀榻都不堪負重地發出嘎吱一聲響。
姜亦棠瞬間驚悚,她扭頭朝營帳外看去,生怕動靜會傳出去,惹人遐想。
不等姜亦棠繼續擔憂,謝玉照忽然出聲:
“阿離,再說一遍。”
姜亦棠茫然,說什麼?
須臾,她回過神來,試探性道:“說我喜歡你?”
謝玉照抵着她的額頭,悶聲地應:
“嗯。”
姜亦棠不明所以,但仍乖順地重複:“謝玉照,我很喜歡你。”
她耳根子紅紅,覺得好難爲情,剛纔是一時沒忍住,但如今謝玉照讓她重複,就讓她覺得頗有點不好意思。
姜亦棠說完,謝玉照埋頭在她脖頸中,悶悶地應了聲。
許久,他不再有動靜。
直到她脖頸間有點溫熱傳來,姜亦棠倏然渾身僵硬,她茫然地眨了眨眼。
溫熱?
她張了張嘴,聲音放得格外輕:
“謝玉照,你……哭了嗎?”
營帳很安靜,安靜得讓姜亦棠有點不知所措,她不安地喊:“謝玉照……”
那人低低地迴應她:
“我在。”
姜亦棠瞬間覺得安心,但她又有點不解:“謝玉照,你到底怎麼了?”
謝玉照從她脖頸間擡起頭,神情如常,姜亦棠仔細觀察了一番,默默地鬆了口氣。
她就說嘛,謝玉照怎麼可能哭呢。
她神情頓時輕鬆好多,癟了癟脣:
“你剛纔不說話,我還以爲你怎麼了呢!”
謝玉照意義不明地輕哼了聲,聲音低沉:“沒怎麼,只是聽到阿離的話,很高興。”
他說他很高興。
姜亦棠倏然漲紅了一張臉。
隨後,謝玉照彷彿變了一個人,格外好說話,他哄着她:
“腰還酸不酸?”
姜亦棠猶豫着不知該不該點頭,但謝玉照看出答案,直接伸手替她按住了腰,這是營帳中,沒有人會看見,所以,姜亦棠沒有躲閃。
她只是控制不住地埋在謝玉照懷中哼哼唧唧:
“好疼……嗚、疼。”
營帳不隔音,聲音隱隱約約傳出去,青粟臉都變了,她轉頭瞪着營帳,焦急得恨不得立刻闖進去。
鬆翎嚇得趕緊拉住她,壓低了聲:
“姑奶奶,您可別進去搗亂!”
榮凌過來時,見到的就是這一幕,她狐疑不解,剛要問發生了什麼,就聽見營帳內傳出姜亦棠嗚咽的聲音,榮凌倏然噤聲,她睜大了眼,不敢置信地一會兒看看青粟,一會兒又看看鬆翎。
最終,她轉頭看向衛笠,什麼都沒說,但眼中卻直白地寫着“堂哥這麼禽獸嗎?”
衛笠嘴角一抽,他覺得依着殿下對姑娘的疼惜勁,根本不可能在這種場合對姑娘做什麼。
否則,那不是珍愛,而是辱沒了。
衛笠面不改色地說:“郡主不要亂想,殿下只是在替姑娘看傷。”
榮凌微笑,表示呵呵。
看傷總得脫了衣服看,給小姑娘看傷,難道就不禽獸了嗎?
一刻鐘後,營帳內終於安靜下來,榮凌忍不住出聲:
“棠棠?”
半晌,內裏響起姜亦棠虛弱的聲音:“我在。”
衛笠都要忍不住懷疑起自己的猜想,聽到姜亦棠的回覆,榮凌終於敢掀開營帳簾子,她進去就是掃了一圈,果然,棠棠就躺在牀上。
牀榻稍許凌亂,小姑娘一臉潮紅,甚至杏眸水汪汪的。
倒是她堂哥,一副道貌岸然地站在牀邊。
榮凌臉色變了又變,她知道,不該去管教別人的閨房之樂,但她和姜亦棠朝夕相處數月,姜亦棠又乖巧聽話,榮凌難得生了些許憐惜。
她暗示地提醒:
“堂哥,棠棠還有兩年才及笄。”
她一開口,謝玉照就知道她腦子裏裝了什麼稻草,謝玉照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說什麼?”
不止是謝玉照,姜亦棠也聽出了榮凌的言外之意。
她只覺得腦子嗡嗡的,臉頰倏然漲得通紅,她百口莫辯:
“郡主,你、你誤會了!”
榮凌掃了一眼她被咬得嬌豔欲滴的紅脣,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只笑了笑,勉強道:“好,我知道了。”
姜亦棠癟了癟脣,覺得她根本不知道。
謝玉照冷冽的聲音驀然響起:
“回去洗洗你的腦子,我也想知道里面都裝了什麼。”
榮凌驟然一懵,她再蠢也聽得出堂哥在罵她,她有點狐疑,難道真的是她想錯了?
可是,哪怕只是看傷,也很出格啊!
榮凌欲言又止,半晌,她只是訕笑:“是,堂哥說得對。”
姜亦棠見解釋不通,她隱晦地惱瞪了眼謝玉照,都怪他,她都說了,不要按了不要按了,他非是不停。
還義正辭嚴地說什麼按都按了,不可半途而廢。
最可怕的是,她居然稀裏糊塗地信了他,甚至覺得他說的頗有道理,現在腦子清醒了,才反應過來,半途而廢哪裏是用在這處的?
榮凌見姜亦棠身上的衣裳都和辰時分開時的不一樣,心中有點犯嘀咕,堂哥真的是不看場合亂來。
但榮凌也只敢在心中腹誹,明面上,她如常道:
“罷了,我本來想尋你去烤魚,但既然棠棠不舒服,就先休息,不要錯過晚上的篝火宴會。”
姜亦棠垂頭喪氣地點頭。
等人走了,姜亦棠終於忍不住地怨念:“都怪你,別人都誤會了!”
謝玉照神情不變,他低下身子,安撫小姑娘:
“不要惱了,放心,我會和她解釋清楚的。”
姜亦棠半信半疑。
謝玉照:“不信我?”
姜亦棠難得沒有立刻搖頭,而是頓了頓,才遲疑道:“……我信。”
謝玉照擡眼看她,姜亦棠立刻扭過頭去。
等出了營帳,謝玉照一臉平靜地吩咐衛笠:
“等秋狩結束,去曲陽王府一趟,說是孤的命令,把她的話本子都燒掉。”
衛笠對郡主一片同情,有心替郡主說好話:“郡主也只是一時誤會。”
再說,當時的情景的確容易令人誤會。
謝玉照覷向他:
“順便告訴她,再抄五篇大字,省得日後再口無遮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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