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仲孫文鈺

作者:屋裏的星星
謝玉照抱着小姑娘一路不停歇地回了東宮,等將小姑娘放下時,他覷見手臂的衣服上染上一抹殷紅,謝玉照不着痕跡地皺眉,意識到什麼,立即吩咐:

  “去熬一碗薑湯。”

  常樂不敢耽誤。

  姜亦棠蜷縮着身子,疼得直哼哼,她額頭溢出冷汗,整個人都恨不得在牀榻上翻來翻去地打滾,她嗚咽地說:

  “謝玉照,我疼。”

  謝玉照蹲下來,摸了摸她的額頭,忍不住冷聲問:“你最近喫什麼了?”

  姜亦棠本來疼得有點意識迷糊,但聽到這句話,立即清醒過來,她咬着脣哼哼唧唧地就是不回答。

  小腹傳來陣痛,姜亦棠太熟悉這種感覺了。

  重來一世後,姜亦棠的月事一向不準時,有時疼有時不疼的,也就讓她有點不長記性,平日中都是謝玉照壓着她不許她喫一些涼的東西,但最近天熱得慌,她有點貪嘴,吃了好幾次冰碗。

  算一下時間,她有將近一個半月未來月事,也的確是該來了。

  正是因此,姜亦棠才心虛地不敢回答謝玉照的問題。

  她躲閃得太明顯,謝玉照差點被她氣笑了,他轉頭問:

  “你們姑娘今日喫什麼了?”

  青粟被嚇得臉色稍白,不敢隱瞞,砰得一聲跪下來:“姑娘今日吃了份冰碗,都是奴婢不好,請殿下責罰。”

  這次請罪,青粟是真心實意的,她後悔得都快哭了出來,姑娘好長時間沒有再因月事而疼痛,導致她也一時忘了去,都怪她疏忽!

  謝玉照還沒說話,就感覺衣袖被人輕輕扯了扯,他低頭,小姑娘眨着杏眸看向他,一副求情的模樣,謝玉照心梗,知道她向來看重這個丫頭,畢竟當初在尚書府那麼多年,都是青粟陪着她的。

  謝玉照冷聲:“回府後自己領罰。”

  青粟磕了個頭,沒有任何異議。

  姜亦棠難受地癟了癟脣,太醫很快到了,給她開了一副止疼的藥,姜亦棠喝了後,不由得有點昏昏欲睡。

  但她一直強撐不睡,時不時朝謝玉照看一眼,謝玉照坐到她跟前,擡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沒有再冒冷汗,不着痕跡地鬆了口氣:

  “睡吧,等我帶你回府。”

  姜亦棠覷了他一眼,聲音悶悶地:“你沒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謝玉照向來冷情,除了她以外,謝玉照也只對榮凌稍有點照顧,其餘女子,都很難近他的身。

  姜亦棠只是覺得有點鬱悶,但也沒太難受,是因爲她認出了秀女遞給謝玉照的那方手帕,是她前兩日剛給謝玉照繡的。

  彷彿只是秀女撿到手帕,然後交還給謝玉照罷了。

  但姜亦棠不覺得如此,她瞭解謝玉照,謝玉照和那秀女明顯不是初相識。

  她悶悶地扯了下錦被,稍頓,又睏倦地打了哈欠,臉上還沒有恢復血色,可憐兮兮的模樣。

  謝玉照擡眼,知道她在問什麼,垂下視線淡淡道:

  “她姓仲孫。”

  姜亦棠點了下頭,下一刻,才倏然錯愕地擡起頭,杏眸中全是茫然。

  她再笨還是知道謝玉照的外祖家是姓什麼的。

  如果她沒記錯,謝玉照曾經告訴過她,聞公府只有一位姑娘,而且,這位姑娘有一位青梅竹馬,身負婚約。

  姜亦棠不由得呆呆地問出來:

  “她怎麼會參加選秀?”

  謝玉照沉默了許久,才說:“來看你。”

  姜亦棠真的呆住了。

  謝玉照和她解釋:“外祖一家久居封地,自母后去世,就很少回京,如今你我婚期將近,外祖一家因些原因很難進京參禮,恰好選秀,她便趁機進京了。”

  外祖父是不願讓府中這唯一的姑娘進京的。

  姜亦棠一臉糾結:

  “但她不是有婚約嗎?”

  謝玉照有點好笑:“選秀並非一定是要進宮,等進了殿選,也可以由聖上下旨賜婚。”

  仲孫文鈺就是奔着賜婚聖旨來的,順便替祖父給表兄遞封信,最主要的自然是來看看她這位未來的表嫂。

  姜亦棠有點赧然,然後想起什麼,狐疑道:“但我見到你們時,怎麼覺得你不是很高興?”

  謝玉照和聞公府相輔相成,仲孫文鈺來京城,按理說,謝玉照再如何都不會黑臉。

  誰知,姜亦棠這話落下後,謝玉照皺了皺眉,居然否認道:

  “沒什麼。”

  謝玉照自然不會告訴小姑娘,仲孫文鈺居然想她去一趟陵陽,陵陽正是聞公府封地,他外祖母年齡大了,心中一直掛念謝玉照這個外孫,知道他要娶正妃,便想要見上姜亦棠一面。

  聞公府無召不得進京,老夫人想見姜亦棠的話,只能由姜亦棠去陵陽。

  但謝玉照不願意。

  他巴不得小姑娘整日都跟他在一起,怎麼可能會讓小姑娘和仲孫文鈺離開?再說,陵陽城和渠臨城相鄰,將近邊關,治安和氣候都不如京城,他自不願意讓小姑娘去受這一番車馬勞頓。

  姜亦棠狐疑地看向謝玉照,但他不說,姜亦棠也就沒再問,轉而有點窘迫地小聲道:

  “她不會覺得我適才是故意的吧?”

  姜亦棠細想了一番,只覺得剛纔的情景的確很容易惹人誤會,她呼吸一緊,有點面熱。

  謝玉照搖頭,也不知是覺得不會,還是覺得仲孫文鈺怎麼想不重要。

  但姜亦棠沒心思琢磨了,藥效上來,她懨懨地打了個幾個哈欠,整個人都有點昏昏欲睡,明明是六月的天,但她總覺得有點冷,一股腦地往錦被中縮。

  傍晚時分,謝玉照沒有叫醒她,抱着她離開了皇宮。

  謝玉照不作遮掩,看見這一幕的人甚多,消息傳到仲孫文鈺耳中時,她頹廢地嘆了口氣。

  表哥越重視表嫂,就越不可能讓表嫂去陵陽。

  仲孫文鈺只覺得腦子疼,當初姑母去得早,祖母留下了心病,一直不願回京城這個傷心地,但也掛念着表兄,很那不掛念,當初姑母去世時,表兄還不到六七歲,剛是去上書房的年齡,後來,聞公府遷到封地,表兄可謂是一夕間所有親人都離他而去。

  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想要表兄這個儲君之位坐得穩,聞公府的兵權就得一直握在手中,至少宣陽帝在位時,要一直握在手中。

  她神情懨懨地,整個人都顯得垂頭喪氣,她的身份在秀女中不是祕密,很快有人來找她搭話:

  “今日和姐姐說話的人可是殿下?”

  仲孫文鈺擡頭,認出了來人,正是這一次選秀中風頭過盛的那位江南秀女,宋安馥,她的確生得不錯,肌膚白皙,嬌柔貌美,尤其是身段,玲瓏有致,胸前的衣裳彷彿都有點緊繃,她眉眼含着嬌柔的笑,讓人恨不得把她摟在懷中疼愛一番。

  仲孫文鈺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頭。

  她不喜歡宋安馥,倒不是因宋安馥的長相,而是她過於熱衷於鑽營,輕而易舉地就讓人看清她眼中的野心和欲.望。

  仲孫文鈺語氣不變,輕挑眉:

  “你倒是關注我。”連她和誰說話都知道。

  她話音淡淡,彷彿還含着利落的笑意,誰都聽不出她話中的喜怒。

  宋安馥擡頭看了眼仲孫文鈺,頓了頓,赧然地低垂下頭:“我在江南一直聽說殿下清雋不凡,又知姐姐出身聞公府,和殿下乃是表兄妹,纔會生了好奇,姐姐莫怪。”

  她一口一個姐姐,仲孫文鈺聽得渾身不自在。

  仲孫文鈺隨心所欲慣了,也懶得慣着別人,直接道:

  “我娘只生了我一個女兒,宋秀女一口一個姐姐,倒讓我有種爹爹在外有了遺珠的錯覺,宋秀女還是不要亂叫的好。”

  再說,即使她們都選秀入宮了,位份沒下來,誰知道誰尊誰卑,這個時候喊什麼姐姐?

  宋安馥咬緊脣,臉上血色稍有點褪卻。

  其次,仲孫文鈺笑着道:

  “宋秀女都叫我莫怪,想來也是知道自己行爲不妥當,既然如此,宋秀女日後還是少點好奇心爲好。”

  宋安馥沒想到仲孫文鈺這般不給面子,剎那間,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煞是好看,半晌,她才狼狽悻悻地道:

  “姐、仲孫秀女說得是。”

  她不敢再和仲孫文鈺說話,生怕又鬧得沒臉。

  仲孫文鈺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要是知道,也只會覺得好笑,她身爲聞公府唯一的嫡女,殿下的親表妹,這般身份,即便是公主都能比較一一,在場秀女誰有這麼大的臉,值得她忍着脾氣給面子?

  姜亦棠不知道儲秀宮發生的事情,她忙得腳不沾地,翌日,她剛醒來,就聽佟容來報,禮部的人來了。

  姜亦棠困懨懨地睜眼,有點茫然,佟容替她穿衣洗漱,語速很快道:

  “禮部的人來替姑娘量尺寸。”

  姜亦棠猛然清醒過來。

  她還有不到一年時間就到了及笄禮,她嫁的是儲君,成婚時的禮服無需她操心,自有禮部替她準備妥當,需要百名繡娘一針一線地繡出禮服,不知要耗費多少時間精力,如今就得開始準備了。

  繡娘拿着尺布替她量腰圍時,姜亦棠偷偷地深吸了一口氣,繡娘低笑一聲:

  “姑娘放鬆,姑娘如今還在長身體,尺寸難免會有變化,只得往大了做去。”

  言下之意,您再吸氣也是徒勞。

  姜亦棠鬧了個紅臉,整個過程不敢看繡孃的眼睛,讓她做什麼就做什麼,等繡娘離開後,趕緊去換了月事條。

  謝玉照給她請了一日的假,但不等她閒,鬆翎卻是來了思甚苑,不是空手而來的,帶了一個匣子。

  姜亦棠本來以爲是謝玉照讓他送東西來的,卻沒想到鬆翎說道:

  “祁王府送了份錦盒來,言明是送給姑娘的。”

  姜亦棠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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