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你堂哥是謝玉照啊。

作者:屋裏的星星
謝玉照安慰小姑娘,這一切都過去了。

  但小姑娘仍是紅着一雙杏眸不斷掉眼淚,謝玉照忽然覺得母后曾有一句話說得很對,時過境遷,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前世小姑娘能忍住不來見他,但如今只聽到他曾經受過的苦就忍不住心疼。

  謝玉照蹲在小姑娘跟前,聲音低輕:

  “阿離,沒事了。”

  哪怕是前世,最後的贏家也是他。

  這一世,他甚至都沒讓素問大師出現在京城過,謝玉照很清楚,素問大師和謝玉桓一向交好,前世所謂的延續生命的丹藥,從一開始就是陰謀。

  但是……

  不止父皇,他也一度相信過。

  謝玉照低頭親着小姑娘,掩住眸中晦暗難辨的神色。

  許久,姜亦棠的哭聲才漸漸停了下來,她忽然想到什麼,指着那堆東西,問:

  “是誰把這些放進來的?”

  心軟?

  最不該心軟的人就是謝玉照,一想到有人想借此引起謝玉照心底的父子之情,以此達成什麼目的,小姑娘就氣得渾身發抖。

  謝玉照平靜道:“李公公。”

  也只有他能做到輕而易舉地把東西放進養心殿,畢竟他曾經在這裏伺候了數十年,哪怕李公公最後向他投誠,但看見自己忠心伺候多年的主子死在眼前,心底未必不會生出什麼情緒。

  謝玉照點着案桌,擡聲:

  “來人。”

  鬆翎立刻推開門進來,恭敬地躬身:“皇上。”

  謝玉照漠然地把撥浪鼓和字帖扔在地上,淡淡開口:

  “打掃養心殿的所有宮人,杖責三十,送去浣衣紡。”

  他不想去查是誰幫李公公把東西放進來的,安排在養心殿的人,一個藏有禍心的人都不能留,既然不確定是誰,索性所有人全換了去。

  鬆翎覷見地上的物件,嚇得一身冷汗,立刻跪地:“奴才這就去。”

  很快,外間傳來一陣宮人的求饒聲,大概一炷香時間後,鬆翎進來:

  “皇上,有宮人招了,是李公公讓他把東西放進來的。”

  謝玉照無動於衷。

  鬆翎心下了然,皇上根本不在乎真相,只是養心殿不留二心的人。

  新皇登基不過一日,養心殿的宮人就換了一批,內務府的管事聽聞消息,驚得一身冷汗,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罵道:

  “腦子被驢踢了不成,竟然敢皇上眼皮子底下做這種事情?!”

  犯蠢歸犯蠢,自己找死就是了,連累了他,他讓他們在浣衣紡也別想待得安穩!

  有心腹也怵得慌:“公公,咱們怎麼辦?”

  蘇公公也是個人精,他壓下心底的情緒,鎮定道:

  “明日和我去一趟坤寧宮。”

  翌日,坤寧宮迎來內務府的人。

  姜亦棠情緒不高,她昨日做了一夜的噩夢,都是關於前世謝玉照的事情。

  她在夢中眼睜睜地看着謝玉照被人按住取血,濃厚的血腥味薰得她想吐,格外刺眼的是謝玉照手臂上的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她不知道這只是單純的夢,還是真的發生過。

  小姑娘夜中被驚醒了許多次,青粟察覺到不對勁,進了殿內打地鋪,即使如此,依舊不能抑制小姑娘的心中恐慌。

  她幾乎是一夜都未閤眼。

  聽到內務府的人來了,她猜到是因昨日的事,一點都提不起精神,等蘇公公帶人進來,她也只是平淡地看了蘇公公一眼,輕抿了口茶水,醒神。

  見狀,蘇公公心中苦笑,知道昨日的事不止是皇上生氣,娘娘這邊也是心情不好。

  都住進坤寧宮了,早晚都是皇后娘娘,蘇公公叫習慣了娘娘,也叫不出姑娘二字。

  當奴才的,做小伏低是很簡單的事,蘇公公一進來就利落地跪下來,一臉悔恨,就差痛哭流涕:

  “奴才辦事不力,讓養心殿混進這種別有二心的人,罪該萬死,還請娘娘恕罪。”

  姜亦棠錯愕,見他說哭就哭,半點都不含糊,差點被唬住,半晌,她回過神來,有點被噎住:

  “既然是在養心殿辦事不力,蘇公公請罪的人是不是弄錯了?”

  小姑娘心中不忿,都說柿子要撿軟的捏,內務府難道是瞧着她好欺負嗎?

  她一臉鬱色地偏過頭去,蘇公公心中咯噔了一聲,趕緊道:

  “奴才不敢,內務府到底是歸後宮管,按規矩,奴才也是該來向娘娘請罪,等娘娘罰過奴才,奴才才能去養心殿請罪。”

  這話,姜亦棠只信一半,她語氣淡淡:

  “我不是什麼娘娘。”

  她和謝玉照還沒成親呢。

  蘇公公可不敢接這個話,依舊是可憐巴巴地跪在那裏,姜亦棠看得鬧心,吐了實話:

  “這件事,你來找我求情沒用。”

  蘇公公驚愕,忍不住想皇上和先皇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李公公爲什麼要在養心殿放進皇上年幼時的物件?

  越細想,蘇公公越頭皮發麻,直覺不能繼續深思,他額頭冒出冷汗,也不敢繼續在坤寧宮耍滑頭,立即恭敬道:

  “奴才告退。”

  娘娘這裏走不通,蘇公公只能趕緊去養心殿賠罪。

  後來姜亦棠得到消息,蘇公公被杖責十下,是辦事不力的懲罰,沒有革職,姜亦棠不覺得奇怪,謝玉照剛登基,後宮需要穩定,而且不該留在後宮的人,早被謝玉照清理了一遍。

  此事過後,後宮安靜下來,姜亦棠一直住在坤寧宮中,誰都知道新皇對這位未來的皇后有多寶貝,沒有人敢多有議論。

  當夜,姜亦棠又是沒睡着。

  再一次被噩夢驚醒後,她徹底睡不着了,穿着披風就準備出去。

  青粟半睡半醒地從地上爬起來,睡眼朦朧:

  “姑娘要去哪裏?”

  姜亦棠悶聲說:“去找謝玉照。”

  青粟懵了,她轉頭看了眼時間,夜色濃郁,月色奄奄一息地灑在地面上,她確認現在還是深夜。

  青粟小心翼翼道:

  “姑娘,皇上現在應該歇息下了。”

  姜亦棠咬脣,她赤着雙腳踩在地面上,只穿着褻衣穿上披風,裏面空落落的,她之前生病又消瘦得厲害,如今臉色慘白地站在殿內,只讓人覺得心頭一緊。

  青粟見不得姑娘這幅模樣,當即投敵:

  “那姑娘也得先把鞋穿上。”

  穿上了鞋,姜亦棠就和青粟出了坤寧宮,皇宮和太子府不同,大得有些令人心慌,禁軍來回巡視,她們走的是坤寧宮後面的一條小路,可以直接抵達養心殿。

  養心殿前的人看見姑娘時,都不由得睜大了雙眼:

  “姑娘怎麼過來了?”

  動靜吵醒淺眠的人,殿門忽然被從裏面推開,謝玉照披着外衫出來,跨步出來,上下打量小姑娘,皺眉問:

  “怎麼了?”

  小姑娘很可憐,仰頭看着他,杏眸都有點黯淡,懨懨地軟聲:“謝玉照,我睡不着。”

  四周人低下頭,不敢看姑娘這幅模樣。

  謝玉照彷彿看出了什麼,他擦了擦小姑娘有點泛紅的眼角,心中軟得一塌糊塗,低聲:

  “我陪你睡。”

  誰也沒有在意小姑娘半夜把謝玉照吵醒的舉動,養心殿新來的宮人驚愕地看着這一幕,心底把娘娘的分量一提再提。

  謝玉照牽着小姑娘進了養心殿,養心殿的燭火一夜未熄。

  翌日,鬆翎進去伺候時,看見姑娘睡在牀榻上,而皇上則是從一旁的軟塌上起身,早就見怪不怪了,他放輕動作,等替皇上梳洗完,踏出養心殿那一刻,聽見皇上吩咐:

  “等姑娘醒了,去請太醫開點安神藥。”

  鬆翎點頭應下。

  也許是看見了謝玉照好生生地站在她眼前,又或許是太醫開的安神藥起了作用,姜亦棠除了第一日去找了謝玉照,後來就沒再去。

  對此,謝玉照也不知該不該高興。

  將近六月時,姜亦棠不由得有點發愁。

  按理說,她的及笄禮應該是回尚書府舉辦,其中要由父親替她簪發,但一想到姜昃旼,姜亦棠心中就作嘔,她不想這麼重要的日子還要看見姜昃旼等人。

  不等小姑娘糾結出結果,她收到曲陽王府的帖子,榮凌想進宮見她。

  姜亦棠算了算,她都快一年沒見到榮凌了,當即吩咐人去曲陽王府遞了消息,當日午時,榮凌就進了宮。

  她穿了一襲赤紅色雲織錦緞羅衫裙,整個人光鮮明豔得厲害,讓人捨不得移不開視線。

  姜亦棠左瞧右瞧,輕嘶了一聲。

  把榮凌弄得有點不自在:“你這是做什麼?”

  姜亦棠掩脣輕笑:

  “我只是瞧某人好事將近的模樣也太明顯了,怎麼,你進宮尋我,就是想找我炫耀這件事?”

  榮凌鬧了個大紅臉,惱羞成怒地推了一下小姑娘,半晌,她聲音低了下來:

  “棠棠,他去府中提親了。”

  堂兄如願當了皇帝,曲陽王府的地位水漲船高,她是府中唯一的嫡女,也是本朝唯一的郡主,配顧長澤自然是綽綽有餘。

  姜亦棠有點不解,她算是看着榮凌和顧長澤過來的,二人情投意合,門當戶對,算得上是一門好親事。

  所以,她不解榮凌眉眼間若隱若現的糾結是爲何。

  許久,榮凌道:

  “是顧夫人,你記不記得顧長澤的那位表妹?”

  姜亦棠當然記得,她皺起了眉頭,難道顧長澤還沒有解決這位表妹的事情?

  榮凌看出她所想,哭笑不得地搖頭否認:

  “不是,那位表妹已經回去了,我只是在想,來日未必不會再出現一位表妹。”

  姜亦棠聽得似懂非懂,說是糾結,不如說榮凌的情緒應該是焦慮更爲恰當。

  她眨了眨杏眸,不理解她的憂愁:

  “你堂哥是謝玉照啊。”

  榮凌噎住,須臾,她卻是轉頭笑出聲,因爲她意識到小姑娘說得沒錯,她的堂兄是謝玉照,所以顧府不會怠慢她,或者說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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