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番外五 前世番外

作者:屋裏的星星
前世番外

  從尚書府到太子府的路,姜亦棠走了無數次,從未有一次覺得距離這麼遠,她站在距離太子府不遠處的街道上,呆呆地看着府外把守森嚴的禁軍。

  曾經這些禁軍會出現在這裏,是在守衛保護。

  現在,卻是囚禁。

  姜亦棠再也不能自欺欺人,謝玉照就是敗了,他沒有過得很好。

  她不敢過去,怕被姜昃旼知道,怕再被軟禁,小姑娘想回去,但腳步卻有點不聽使喚,她抄了一條小道,這條小路是曾經鬆翎帶她走過的,她知道,這條小道和謝玉照的院落只有一牆之隔。

  等站在牆頭下,小姑娘也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她仰着頭,呆呆地站了會。

  裏面很安靜,她聽了許久,什麼動靜都沒有聽出來。

  她聽青粟說過,太子府前有禁軍把守,而且,時不時有人巡邏,就怕出現任何意外。

  她不能在這裏久留。

  小姑娘回神,她在這裏能做什麼?她什麼都做不了。

  驀然,她低下頭,她身上一直有帶着個荷包,她眼瞼輕顫了顫,伸手將荷包打開,裏面裝着她攢了許久才攢到的一錠銀子,除此之外,荷包中只有一樣東西——代表謝玉照身份的那枚玉佩。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明明和謝玉照有關的東西都被她放在了頌桉苑中,導致等她回來時候什麼都不見了,這枚玉佩卻是她去莊子時也被她鬼使神差地帶在了身上。

  這是謝玉照送她的第一件東西。

  是謝玉照身份的憑證。

  是當初她能夠在京城過得自在,旁人不喜她卻又不得不忌憚的原因。

  她一直將玉佩帶在身上,從來都沒有摘下來過,後來,也沒有。

  只是玉佩的位置從一個顯眼的地方變成了一個隱蔽的地方。

  小姑娘不敢去看那枚玉佩,她蒼白的手指攥緊了那一錠銀子,她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她膽小、怯懦,做不到陪着謝玉照去死。

  於是,她把銀子扔了進去。

  她只是想着,也許,萬一,謝玉照就用到這枚銀子了呢?

  聽到外面好像有禁軍的聲音,似乎將要巡邏到這裏,姜亦棠臉色嚇得慘白,忙忙拎着裙襬朝外跑去。

  院落中。

  一錠銀子被扔進來,在地面上滾了滾,最終停在了一人的腳邊。

  謝玉照低下頭。

  陽光照下來,落在他身上,如果姜亦棠在這裏,她肯定不敢認這個人就是她認識的謝玉照,她印象的謝玉照意氣風發、矜貴風姿,而眼前人卻消瘦得過分厲害,衣袖沒遮住的地方似有疤痕若隱若現,一身銀白色的織錦袍鬆垮垮地被穿在他身上,他單薄得仿若一張紙。

  衛笠皺眉過來:

  “殿下,您不能吹風。”

  見殿下沒有任何反應,他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姑娘不會再來的!”

  那人終於掀了掀眼皮,卻很快又垂耷下去,仿若沒有聽見他的話。

  衛笠閉了閉眼。

  明知姑娘是什麼人,殿下當初選擇姑娘時,就該知道他如果不能一直得勢,就會有現在的結果。

  謝玉照被幽禁五年,姜亦棠只去一次太子府。

  後來謝玉桓和姜諳茯成親,誰都知道謝玉照和姜諳茯感情甚篤,但許多人都琢磨不透謝玉桓對姜亦棠的態度,說他歡喜姜亦棠卻不盡然,但他總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向姜亦棠,時而在尚書府還會替她說話。

  因此,姜昃旼恢復了她府中姑娘的待遇,卻越發遭到嫡出一脈的冷眼。

  姜亦棠只能避得遠遠的,她不喜謝玉桓,後來,只要謝玉桓來尚書府,姜亦棠都只會窩在頌桉苑中。

  這五年中,姜玵妢都嫁了人家。

  只有姜亦棠和姜霜鳶仍是沒有動靜,姜亦棠是處境艱難,姜霜鳶卻是對誰都不滿意,她仿若根本不着急嫁人,任憑姜夫人怎麼着急,都是不鬆口。

  謝玉照被幽禁的第五年六月。

  青粟在花園中摘了好一些花,在府中曬乾後,一瓣一瓣地挑揀,許久,她揉了揉有些痠疼的肩膀:

  “姑娘,奴婢選好了。”

  姜亦棠垂眸給香囊收尾,聽到青粟的話,讓她把花瓣拿過來,全部放進香囊中,她把香囊口子拉緊,嗅了嗅香囊的味道,方纔點頭。

  見她弄好了,青粟才問:

  “姑娘今年還做桂花結嗎?”

  青粟很少問姑娘每年在這時做香囊和桂花結幹什麼,她一直跟着姑娘,自然知道是因殿下的生辰就在這個月。

  殿下一貫喜歡姑娘給他編的桂花結,往日房間上都會掛起,偶爾會編個小穗子在玉佩上掛着。

  姑娘後來很少出府,只被困在尚書府中,除卻每年這時會做些香囊和桂花結,姑娘從沒提起過殿下,青粟也不知道姑娘在想什麼。

  青粟也很難勸姑娘什麼,但偶爾還是覺得唏噓,殿下和姑娘當初明明那麼好,如今卻落得這般結果。

  果然,姜亦棠什麼都沒說,她只是安靜地把香囊和桂花結都放在一個木匣子中,和往年做的都放在一起。

  快年終時,京城的氣氛有些不對。

  府中忽然加嚴了對頌桉苑的看守,這一日,甚至姜昃旼都來了頌桉苑,他臉色鐵青,盯着姜亦棠看了許久,最終甩袖離開。

  小姑娘和青粟都被嚇得一懵。

  等翌日,小姑娘想出去卻被攔住時,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又被軟禁了。

  剎那間,小姑娘臉上血色褪得一乾二淨。

  上一次被軟禁是因爲謝玉照逼宮失敗被幽禁太子府,這一次又是因爲什麼?

  ……是謝玉照出什麼事了嗎?

  姜亦棠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沒幾日後青粟被叫走,整個頌桉苑又只剩下她一個人,漫天的安靜彷彿要把她淹沒。

  直到一日,有人猛地推開頌桉苑的大門。

  姜霜鳶帶着人闖進來。

  小姑娘驚恐地被逼到角落中,最終還是沒有反抗得了,她如一朵殘花破敗地跌落在地上,五臟六腑傳來的疼讓她忍不住蜷縮,她聽見了姜霜鳶的話,是姜昃旼要她的命。

  怕被她牽累。

  疼到極致,小姑娘意識將要消散時,她終於恍惚意識到一件事——謝玉照登基了。

  謝玉照老老實實地被幽禁在太子府,即使每月都有人來割肉取血,他都沒有想要踏出太子府一步。

  但他這個人從來學不會認命妥協。

  他站在養心殿,親眼看着宣陽帝嚥氣,等一切都結束,他終於騰出時間去找人。

  他去了尚書府。

  在尚書府看見了被虐待致死的小姑娘。

  謝玉照彎下腰,一點點想要擦掉小姑娘嘴角的血痕,人人都都在觀察他的神情,只有他知道,他什麼都沒想,腦海中一片空白。

  手臂上的傷彷彿在作疼,疼得他有點喘不過氣起。

  姜昃旼在說什麼小姑娘是羞愧自盡的話,謝玉照一個字都沒信,他打橫抱走小姑娘。

  他答應過小姑娘,會帶她離開尚書府。

  至於姜府——

  謝玉照眸中全是冷意陰鷙。

  衛笠很擔心殿下,殿下自從把姑娘帶回來後,就仿若正常人一般,每日按時用膳,上朝散朝,但衛笠卻是忍不住覺得寒顫。

  殿下下旨,封姑娘爲後,滿朝震驚。

  但沒人敢阻止。

  因爲殿下沒有讓姑娘下葬,他把姑娘放置在養心殿中,每日親自替她梳洗,誰都不敢在這事上反駁殿下。

  人人都覺得他快瘋了。

  衛笠也覺得他瘋了。

  他居然下令,讓素問大師進宮——他要讓姑娘活過來。

  於是,整個姜府的人都成了藥引。

  衛笠甚至不敢回憶殿下登基後,那一年京城的情景,血腥味遍地,凡是犯事者全部處於死刑,三皇子一黨皆是腰斬,他用百人血、千條命,陰損至極的法子做出血凝珠,血凝珠作用是保屍體不腐。

  朝堂變成他的一人堂,當初那個風光霽月的人變成了殘暴不仁的戾君。

  衛笠後來見過素問大師,他被鐵鏈貫穿肩胛骨,兩條腿盡斷,生不如死,但即使這樣,他仍是沒死,秋靜寺所有寺人的命都握在他手中。

  哪怕他是一個騙子,也得要每日煉藥。

  姜府除了一個小公子,所有人都關押在牢獄中,他們是藥引,卻也是害死姑娘的人,他們必須活着,卻活得比誰都慘。

  衛笠帶着取出的血走出牢獄,他沒有朝後看一眼,背後不斷傳來哭嚎聲,血腥味濃郁,有一剎那,衛笠竟覺得身後是人間地獄。

  一年,姜府有的人受不住折磨自盡。

  但姑娘還是沒活。

  牢獄中是人間災難,但朝堂卻是一片欣欣向榮,殿下實在是個很聰明的人,他需要一個環境來救姑娘。

  於是,他要人人怕他,卻又不能反他。

  兵權盡握他手,百姓安居樂業,有一些事就可以視而不見。

  但在這一年後,殿下越發沉默,衛笠甚至都有點不敢直視他,又一次服藥但無用後,殿下忽然要親自去見素問大師。

  衛笠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攔住殿下,問:

  “皇上要做什麼?”

  殿下彷彿瘋了一樣,不知是在回答他,還是在自言自語:

  “她不願醒來,是不是她不願喝姜家人的血……”

  衛笠渾身冰冷,不好的預感成真,他聽見殿下說:

  “生前,她和我纔是最親近的人。”

  被幽禁的五年,殿下總是冷眼看着來對他割肉取血的人,但現在,他卻是主動拿起刀,親自割了自己的肉,他讓素問煉成藥,一點點餵給姑娘。

  衛笠覺得他徹底瘋了。

  不對。

  是在看見姑娘屍體時,他就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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