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不生不死
“你别让我看着办哪,”长生好生焦急,“我還要赶路,不能照顾它的。”
三云子背着三木子转過身来,“小兄弟,你就费费心吧,我现在人都照顾不好,哪還顾得上它呀。”
三云子所說确是实情,长生无奈摆手,“好吧,你走吧,路上慢点儿。”
听得长生言语,三云子如蒙大赦,冲长生道谢過后背着三木子急匆匆的去了。
长生的那半只煨鸡還沒吃完,三云子走后他便回到篝火旁继续啃吃,他许久未曾沾過荤腥了,半只煨鸡啃的干干净净。
先前失血過多,上半夜又折腾的筋疲力尽,到得這时他终于扛不住了,躺在火旁的破席上昏昏睡去。
长生是被推醒的,迷迷糊糊的随手推了一把,入手的感觉滑溜溜,毛茸茸,這种感觉他非常熟悉,在村裡的时候老黄也经常拱醒他。
半睡半醒之间生出无限喜悦,难道老黄還活着?
想到此处,急忙翻身坐起,但映入眼帘的并不是老黄的扁脑袋,而是一個黑不溜秋的大长脸。
长生被小马驹吓了一跳,小马驹也被突然坐起的长生吓了一跳,但它并沒有后退躲闪,只是缩回脑袋,瞪眼看他。
回神之后长生方才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心中多有失望,愁恼不知如何安置這匹马驹,叹气過后又歪身躺了下去。
见长生躺下,那马驹又来拱他。
长生抬手再拨,那马驹并不退后,几次三番之后长生终于烦了,无奈坐起,“你拱我有什么用,我又沒有奶。”
马驹自然不会說话,只是瞪眼看他,实则也不是瞪眼,因为马的眼睛本来就大。
到得這时长生方才发现這匹马驹的眼睛有点儿不大对劲,确切的說是眼神不大对劲,一個圆睁,一個半睁,就跟瞅人一般。
“你瞅我也沒用,我沒奶给你吃。”长生叹气。
他此时身心俱疲,若是沒有這匹小马驹,他一定会再睡上片刻,但這小马驹甚是可怜,自出生到现在一口奶水也沒吃到,总不能让它一直這么饿着,得出去为它找奶去。
长生站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又环视了一圈儿,确定沒什么东西落下,這才打着哈欠迈步出门。
他走,小马驹便跟着,此时已是上午辰时,太阳当空,见小马驹不怕太阳,长生放下心来,听說被僵尸咬過的人都怕太阳,小马驹不怕太阳,說明沒有受到尸毒的影响。
出门之后最先看到的是西面倒塌的院墙,昨晚下着雨,三云子往复奔走多有劳累,故此掩埋死去的母马时多有敷衍,石块堆的不够高,埋的也不够好。
看了看跟在身后的小马驹,长生心中再生恻隐,“走吧,先把你娘好好埋了。”
待得走出院子,突然发现不远处的草丛裡有东西,走過去一看,原来是個包袱。
這個包袱他很眼熟,昨夜三云子和三木子带的就是這种白布包袱,寻常人家的包袱都是随便扯下的布匹,龙虎山的包袱用的是上好的丝布,四边上都有云纹刺绣,包袱正中還有太极图案,很好辨识。
包袱已经被打湿了,解开包袱,发现裡面有套换洗的衣物和一双鞋子,還有画符用的文房笔墨以及半袋糯米,除此之外還有不少出恭用的草纸。
道士的法印和银钱都是随身携带的,并不在包袱裡,昨晚三云子曾经打开包袱拿取糯米和符笔,這個包袱裡的符笔上朱砂未干,說明這個包袱是三云子掉落的。
长生将包袱打开,置于向阳处晾晒,然后走到母马倒毙的那個院落开始搬移石块儿将母马妥善掩埋。
也不知道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還是母子连心,长生搬动石块的时候马驹一直透過石块的缝隙闻嗅母马的尸体,长生将缝隙塞好,它不得继续闻嗅,便用前蹄去扒。
见它多有不舍,长生将那块石头又挪了下来,“闻吧,闻吧,记住了,你娘就在這儿。”
跟牲畜說话是他多年的习惯,在王家夼的时候他就是個万人恨,村民大多不爱搭理他,他平日裡只能跟老黄說话,此番又在半路上捡了個马驹子,于是之前的习惯又不自觉的用上了。
足足用了一個时辰,累的满头大汗,终于将马坟给垒的结实好看,此时已是近午巳时,三云子還沒回来,长生倒是挨得住饿,但马驹饥肠辘辘,总是不停的拱他,无奈之下他只能带着马驹上路,那個包袱也只能带走,此处并不隐蔽,留在這裡很可能被别人捡走。
此前长生一直喜歡走在路旁的树林裡,带了马驹在身边就只能走大路了,他在前面走,小马驹蹦蹦跳跳的跟在后面。
起初马驹還能跟得上,沒走多远便不行了,它不足月,本就虚弱,出生之后還沒吃到奶水。
见它跟的吃力,长生便放慢了步子,到得后来即便走的很慢,马驹也跟不上了,长生无奈,只能抱着它赶路。
到得這时长生方才留意它的性别,這是匹小公马,虽然不足月,却也有七八十斤,他抱着行走,吃力非常。
抱上马驹之后长生就发现了异常,此时是夏天,按理說抱着马驹在怀裡应该很热才对,但他却并沒有這种感觉,可能是因为早产体弱,马驹体温很低。
沿途偶然会有行人和车马路過,见他抱了個马驹在怀裡,免不得疑惑侧目。
见此情形,长生好生犯愁,他眼下的处境并不安全,便是极力隐藏行踪也不一定能躲過追捕,带了這么個东西在身边,谁都会多看他几眼。
一步一步的挪出了十几裡,终于看到了镇子,本想放下马驹让它自己走,却发现马驹已经睡着了,无奈之下只能抱着进了镇子。
顾不得给自己填肚子,先给马驹找奶娘,老黄年轻时下牛犊他曾经照顾過,似牛马這种牲畜是可以代哺的。
由于处于官道旁,這处镇子的规模就很大,找了一圈儿還真让他找着了一匹产仔不久的母马。
說明来意,塞上铜钱,马主人同意让马驹吃奶,长生懂得這些,便上前接了马尿涂抹到了马驹身上。
牲畜都是靠气味来分辨关系的,按理来說带有自己的气味,母马应该让它吃奶才对,但不知为何,那母马对马驹甚是厌恶,不让它近身,還试图踢它。
尝试良久,终是不成,马主人拿了长生的铜钱,也不能就此作罢,只能挤了马奶,用木桶拎给了他。
至此,马驹终于喝上了奶。
长生本想将马驹送给這户人家,谁曾想马驹喝完奶之后撒了泡尿,尿液竟然漆黑如墨。
马驹在此时可是很金贵的,长生主动提出赠送,马主人本就心存疑惑,此番见它尿液发黑,误以为马驹有病,忙不迭的撵走了他们。
人家不要,长生也沒有强送,他原本以为马驹并未遭到尸毒侵染,现在看来它還是中了毒的,只是弊端症状一时之间沒有显现出来。
镇子上是有客栈的,但长生不敢投宿,只能买了些干粮,带着马驹继续上路。
沒走多远太阳就下山了,由于正值夏日,露宿野外也不寒冷,长生便带着马驹自路旁树林裡安顿了下来。
马驹并不安静趴卧,而是自附近乱跑,见它不往远处去,长生便不管它,席地而坐大口的吃着干粮。
山中多有蚊虫,长生就近寻了把蒿草挥舞驱赶。
耍够了,马驹跑了回来,躺在了长生身边。
长生一边吃着干粮,一边自脑海中思虑,這匹马驹受到了尸毒的浸染,别說人家不敢要,就算人家敢要,他也不敢送了,這家伙铁定是砸手裡了,得给它起個名字。
有老黄在前,他最先想到的就是小黑,但感觉不好,俗了。
随后又想到了黑虎,追风,乌骓這类,细想之后感觉也不成,更俗了,這种名字都被叫烂了。
這家伙能活下来着实不容易,要不叫长命,百岁?不好,還是俗。
想了良久,始终想不出合适的名字,最终也懒得费心了,這家伙一身黑毛儿,干脆叫黑子算了。
黑子好像還少点什么,這家伙是個公的,就叫公黑子吧。
转念一下,這名字也太欺负马了,直接俗到姥姥家了。
再一想,有了,公黑子不好听,调换個顺序,黑公子,這個名字好,洒脱,就它了。
“黑公子。”长生尝试叫了一声。
马驹歪头看他,它回头只是因为长生发出了声响,并不是因为知道自己叫什么,即便长生喊它大蠢驴它也会转头。
长生此时已经吃完了干粮,伸手去掰黑公子的马头,“你能不能别斜眼儿看人?”
即便将马头掰正,黑公子的眼神仍然透着桀骜和不屑,两個眼睛還是一個圆睁,一個半睁,不過与白天不同,白天是左眼瞪的大,到了晚上是右眼瞪的大。
“還瞅,你他娘的看不起谁呀。”长生笑着给了黑公子一巴掌。
俗话說抬手不打无娘子,张口不骂外乡人,想到母马尸骨未寒,长生心中顿生愧疚,急忙抚摸安抚,“好了,你這是天生的,怨不得你,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黑公子自然听不懂他的话,但长生的抚摸令它很是舒服,打着响嚏,缓慢的摇着尾巴。
长生昨晚不曾睡好,此番夜幕刚刚降临便困的睁不开眼,倚着黑公子很快睡着了。
這一觉睡的好,足足睡了五個时辰,醒来时已是黎明时分。
他起来解手,黑公子也起来撒尿,长生转头看了一眼,发现黑公子的尿仍然漆黑如墨。
待黑公子尿完,长生走過去细看检视,发现黑公子的尿虽黑却不稠,亦沒有尸臭异味。
眼见不远处的树叶上有個甲虫,长生将其捉下来扔进了黑尿,那甲虫立刻剧烈挣扎,不等爬出尿坑便蹬腿毙命。
见此情形,长生眉头大皱,活物之中属甲虫最为耐毒,尸毒起效沒這么快,能将甲虫瞬间毒死只能是蝙蝠蛇的蛇毒,黑公子身上竟然同时携带了尸毒和蛇毒两种毒性……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