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指“鹿”爲馬

作者:曲澗
此話一出,衆人皆譁然,目光皆落在開口犀利詢問沉鹿的那個記者。

  那記者帶着一副框架眼鏡,透明鏡片下,一雙眼睛緊緊看着沉鹿。

  沈泊行慢慢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卻看向了不遠處負責這次頒獎聯繫外頭媒體的負責人。

  負責人淡定極了,直到察覺後背驀然發涼,他下意識的扭頭,可什麼都沒有看到。

  奇怪……

  是他的錯覺嗎?

  不過負責人很快就收回了目光,而是將視線繼續放在臺上的沉鹿身上。

  衆人也慢慢將目光落在了沉鹿身上,又忍不住的低聲討論着什麼。

  他們也想聽聽沉鹿是怎麼解釋的。

  話筒由朱和正放到了沉鹿手中,她先喂了一聲,似乎是在測試這個話筒到底有沒有聲音。

  直到聲音從話筒裏傳出來,落入每個人的耳中,低聲議論減消,她這才露出了笑容,輕軟的聲線沒有半點攻擊力,“首先我先說一個重要的事情,我從未在哪個媒體上說過我是顧老先生的孫女,參加白鶴大賽,也並非是我爺爺的主意。”

  “再有一點,白鶴大賽是全國絕對不容他人舞弊耍小技巧的比賽,我沒有什麼通天本領,也做不到因爲自己是顧老先生的孫女而讓白鶴大賽對我優待。”

  “記者朋友這麼問,不免讓我懷疑你是不是在質疑白鶴大賽的公正性。”

  賽方過來參加這次頒獎之人,不由用犀利目光看向那個發問的記者。

  只聽沉鹿繼續說道,“我學習繪畫時間尚短,也沒獲得過什麼好的成績……記者朋友看來對我很熟悉了?”

  記者被衆多人盯着,頭皮有些發麻,但他卻沒有放棄繼續追問,當即開口說道,“自然,你除了拿到過左師大賽的第一名以及國美校考的第一名之外,再沒有多少成就。”

  顧老爺子聽他說話,就覺得有些生氣。

  “那你知道,沉鹿在晏老四季畫展上,已賣出價值上百萬的作品有四幅了嗎?”

  這話就像是在人羣中扔了一枚重磅炸彈。

  衆人震驚到無以復加。

  “晏老?晏淮序的四季系列畫展?!”

  “沉鹿竟然已經賣出了四幅畫了?!”

  “她不是才學畫畫一年多嗎?怎麼會這麼厲害?!”

  “這個確實,我之前去參加過一次晏老的四季畫展,偶然看到過沉鹿的作品,很多人都出了價,不過被國外的一位非常有名的收藏家拍走了,不得不說,沉鹿在畫畫上面的天賦,幾乎是超絕的。”

  臺上朱和正奪過沉鹿手中的話筒,對底下那個記者說道,“你看過沉鹿這次得獎的作品了嗎?”

  記者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沉鹿有些驚訝的看向了朱和正,她沒想到朱和正竟然會爲自己說話。

  只聽朱和正繼續說道,“如果沉鹿的作品沒有資格拿到這次比賽的排名,那恐怕沒人能在這次白鶴大賽上取得名次。”

  一旁的佟九調也附和點點頭。

  “你們的意思是沉鹿本應該要拿到第一名,不過賽方爲了避嫌,所以纔拿到了第二是嗎?”記者抓住朱和正口中的漏洞,立刻開始攻擊起來。

  朱和正臉上都有些扭曲,剛想和記者理論,沉鹿連忙將話筒拿過來,她朝朱和正遞過去一個多謝的表情。

  沉鹿看向記者,“如果你想知道我是不是名副其實的第二,大可以請賽方將參加比賽的作品拿出來看,畫這種東西,看上了便是絕世無雙,若是看不上,你將我貶低到泥土我也無可厚非。”

  “還是說需要我現場展示畫技,你就會相信我的實力了?”

  記者破罐子破摔,“你要是敢我爲什麼不願意?”

  “當然可以,不過頒獎還沒有結束,就算你身爲記者有探查真相的職責,也不能破壞頒獎,如果你願意看我畫的畫,等頒獎結束後,我自會在你面前作畫。”

  那記者還想說什麼,卻被人給捂住了嘴,被拉了下去。

  沉鹿看向在臺下的所有人,“各位前輩,如果你們也質疑我到底夠不夠實力拿這個第二名,可以在頒獎之後一起去看。”

  底下的人不由再次討論起來。

  沈泊行看着被拉下來,帶到他面前的記者,擡起手,將他的工牌給摘了下來。

  “晨陽日報。”沈泊行淡淡念出了這個記者的東家名字。

  “先生,要將他扔出去嗎?”

  “爲什麼要扔出去?”沈泊行反問,好好讓他呆在這裏,“讓他睜大狗眼看清楚,沉鹿的作品是好是壞。”

  “是。”

  頒獎儀式很快就結束了,按理說後面就應該是前三名和各個大佬進行友好交流的時間,因爲那個記者的搗亂,他們也就只能準備東西,打算讓沉鹿當場畫一幅作品進行反駁。

  好事者自然不會放過這次看好戲的機會,更有甚者將顏料和宣紙,毛筆都給沉鹿準備好了。

  沉鹿也不客氣,將東西分別放好,又打開了一瓶礦泉水,洗了一遍毛筆和筆洗。

  她動作熟練,在這麼多人圍觀下,也不慌不忙的做着前期的準備,模樣看起來,並不像是剛學了一年的初學者。

  沒錯,在這些人眼中,畫畫也是又資歷的,一年只不過是初學者的境界。

  但很少能有初學者在一年內能學成沉鹿這樣。

  剛剛學國畫的人,至少要練兩年的工筆。

  沉鹿暈開了顏料,開始在宣紙上作畫,她筆走龍蛇,下筆毫無凝滯之感,彷彿在心中已經盤算好了改如何畫。

  不多時,紙上一個青袍男子躍然出現,神態自傲,與那記者神態相比,神似極了。

  沉鹿再次繼續往下畫,因爲時間問題,她並不打算畫的有多精緻,在場都是懂行的,一步看三步,從她的運筆和調色,都能發現不同。

  她或許運筆只是熟練而不是老練,可這調色……

  簡直一絕。

  在場許多對顏色十分敏感之人,都不得不感嘆一句,她對誰多誰少,濃墨重彩的運用簡直太絕妙了。

  畫面中,那青袍男子左手在前,右手在後,侃侃而談,他身前放着一頭鹿,一旁皆是人,他們同樣在看那頭鹿。

  “撲哧……”

  “這大抵就是現代版指鹿爲馬?”

  “哈哈哈,偏偏這個沉鹿的名字就有一個鹿,哈哈哈。”

  沉鹿畫完最後一筆,然後在上面寫道,“與世界對抗”

  “哈哈哈哈”

  “這姑娘真是半點都不願意喫虧。”

  沉鹿這一波無聲嘲諷幾乎把衆多人都惹笑了,那記者也被帶到了這幅作品之前,記者看完了這幅作品,臉上紅成了豬肝色,情緒更加無法用語言形容。

  沈泊行不緊不慢的看了一眼沉鹿的作品,眼底亦是溢出了笑意。

  “大家都是懂行的,現在還覺得沉鹿不配拿第二名嗎?”賽方負責人走了出來,“她的作品無論是選色,立意,還是整體,都是上乘,我們反覆甄選了將近十日之上,才確定了她爲第二名。”

  實則還有一個事情就是,他們其中有一些是認識沉鹿的,她先學的油畫,所創作出的作品已經達到了一定的境界,她學習畫畫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在國畫上面還能有如此成就,不得不說她的厲害。

  一羣評委開了幾次會議,有許多都認爲那幅《龍》有資格拿到第一,不過也有人不太暫同。

  沉鹿在繪畫上面天資過高,如果走得太快,難免會過剛易折,靈感不是什麼取之不盡的泉水,若是有一天沉鹿靈感枯竭,她站在越來越高的位置上,自己卻畫不出想要的東西時,她的畫途就將會走向毀滅。

  這些人見過太多天才的隕落,所以爲了不讓沉鹿走得太快而失去原本繪畫的初心,給她定了第二名。

  砥礪勤勉,讓她時時刻刻都明白名利這種東西就似浮雲,淡泊了名利她才能走得更遠。

  在場衆人皆沒了對沉鹿的質疑,她拿第二名實至名歸。

  這場爲賽方添加了幾分調劑的鬧劇結束,賽方向朱和正,沉鹿,佟九調拿出了前往國際,也是今年藝術峯會的邀請函。

  “這次你們要陪同前往多和那的是已經參加過三次峯會的總理先生,三月一號需要你們回到首都且前往總部進行培訓,拿取資料,三號出發前往多和那。”賽方負責人對他們叮囑道,“這邀請函實則是一個身份證明,所以千萬不要丟失了,知道嗎?”

  三人接過各自寫着自己名字的邀請函,心中不約而同的心潮澎湃起來。

  這是他們等待已久的機會。

  沉鹿緊緊握住了這薄薄的邀請函。

  這麼長時間的部署,她終於成功了。

  她走到高處,就不會再成爲沈泊行的軟肋,讓敵人找到打敗沈泊行的辦法。

  從會場出來,沉鹿看到沈泊行站在不遠處,正和顧老爺子說話。

  沉鹿一陣小跑過去。

  “爺爺。”

  “回來啦。”顧老爺子和沈泊行止住了話題,含笑看着她,“拿到你想要的東西了嗎?”

  沉鹿和沈泊行相視一眼,然後重重點點頭,“拿到了。”

  她從自己攜帶的包裏面,抽出了一張邀請函,“這是這個。”

  “不錯不錯,這是個交流的機會,你可以好好在這次峯會上面認識更多的人。”

  沉鹿小腦袋又點了點。

  “先上車,外面冷。”

  沉鹿在首都的事情都辦完了,和沈泊行,爺爺一起吃了一頓飯之後,便打算收拾東西回北城過年。

  晚上,沈泊行看着她收拾東西,說道,“今天在頒獎會場裏面向你提問的那個記者,是別人穿插進來故意對付你的。”

  “能看得出來。”沉鹿沒拿多少衣服,因爲家裏都有,她往行李箱中放的都是給沈夫人買的,還有她的獎盃,以及一些常用的平板。

  “不過會是誰呢?”沉鹿還沒來得及去查到底是誰在對付她。

  沈泊行不緊不慢說道,“那個記者是晨陽日報,這個媒體背後的投資人是穆家。”

  穆梓。

  沉鹿大腦中下意識出現這個名字,陌生又和她有血緣至親之人的名字。

  “穆梓雖然離開了顧家,但穆家卻沒有敗落。”沈泊行幫她將行李箱拉起來,把她抱在懷裏,娓娓說道,“這個穆家當初在穆梓被趕出顧家時並未表態,我也懶得動他們,現在穆梓回去,應當是接管了晨陽日報,着手開始對付你了。”

  “因爲現在的顧家只有我和洛竹河?還是顧良哲想回來?”沉鹿仰着頭看他,覺得顧良哲想回來所以和穆家合作更有可能。

  “差不多,你想讓他們回顧家?”

  “這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得看爺爺。”沉鹿心情複雜道。

  她自然不可能心善到原諒這對將她當做商品,隨意發賣的父母。

  但顧老爺子呢?

  再怎麼說,顧良哲也是他的兒子。

  “爺爺心裏敞亮,如果顧良哲要回顧家,面對他的人也是洛竹河。”沉鹿嘆了一口氣,“我這個弟弟已經把顧氏徹底掌控,就算顧良哲回去也折騰不起什麼大的風浪。”

  她唯一怕的是……

  沉鹿眼神暗了暗,不願多說。

  沈泊行低下頭,安撫般的在她額頭親了親,“穆家和顧良哲那邊我會盯着點。”

  沉鹿枕着他的胸膛,點了點頭。

  凌晨,沈泊行抱着沉鹿,低聲在她耳邊說話,“今年我不一定回去,你在北城有時間便給我發消息,知道嗎?”

  沉鹿正睡得昏昏沉沉,聽到這話,也是迷迷糊糊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緊接着她又推了推沈泊行,“你身上好熱……”

  “用完就扔,誰教你的。”沈泊行哂笑,將她摟得更緊,親了親她的臉頰,抱着她一起入睡。

  翌日早,沉鹿便和顧老爺子一起坐飛機離開了首都,飛往北城。

  剛剛回到顧家,沉鹿就看到了不想看見的人。

  顧良哲。

  他不知什麼時候找到的顧老爺子現在的住所,現在就站在不遠處,似乎是在等什麼。

  沉鹿看了他一眼,目光則落在顧老爺子身上。

  只見顧老爺子冷哼一身,表面看上去並沒有對顧良哲的心軟。

  沉鹿並未因此而鬆氣。

  因爲顧良哲在看到她時,眼睛一亮,然後喊道,“鹿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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