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他们說的都是错的 作者:行舟弄浆 “這個是干妈给的子阳哥的衣服,你将就穿吧,還有這個新找的毛巾,今天下了雨,太阳能的热水可能不太多,旁边有两個水壶,不够的话你自己放冷水兑着凑合一下,呐,這是盆。” 谢蒹葭一边說一边在家裡翻箱倒柜的忙活。 无论她說什么,楚帆都回应“好”。 想起来楚帆身上可能有伤,谢蒹葭又从桌子抽屉裡找出一瓶红花油,接着将手裡东西一股脑塞到他手上,掀起了他的短袖校服后背就准备看看他伤的重不重。 “别!” 楚帆惊愕,手上抱着一堆东西,沒办法阻止女孩的动作。 這一掀,谢蒹葭呼吸停滞了两秒。 一小瓶红花油在布满疤痕的后背面前显得格外渺小。 楚帆曾经对镜子看過自己的身体,知道有多可怖,他担心吓到谢蒹葭,立即抱着盆向后退了几大步。 “我、我去洗澡......” 拔腿想跑。 “站住!” 谢蒹葭上前,将男生怀中抱着的盆放到一边,“去,去那边床边趴着去。” “我——” “敢拒绝你就从我家出去吧。” 见谢蒹葭满脸严肃,楚帆紧张地掐自己的手,迫于“淫威”之下,小心翼翼地趴在了床的边缘。 谢蒹葭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他身侧,谨慎地一点点掀开他后背的衣服。 再次看见,還是给她的视觉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力。 瘦骨嶙峋的白皙后背上布满暗红色痂痕,颜色对比格外强烈,有的痂痕脱落长出新的粉色肉芽,有的则被衣服或者别的东西摩擦,导致结痂处再次开裂,還在丝丝往外渗血。 谢蒹葭才反应過来,這一路上,楚帆的书包就沒离开過他的后背,肯定造成了不少摩擦,他被她催促去洗澡时才把书包放下。 视线转移到被掀起的校服上。 市二中的夏季校服虽然是浅蓝色,但有一定厚度,如果不是突出的明显血渍,浅浅沾上一层在内侧根本看不出来。 這個伤光凭一小瓶红花油根本不够用。 “你這都是叶勇干的?” 谢蒹葭怒从心起,這群畜生东西,下手這么狠,“走,你把衣服穿好,我們去报警!” 楚帆坐起身子,拉住了谢蒹葭的手,对她摇了摇头,“不是他们。” 說着主动掀起校服。 “這是他们弄的,后背不是。” 前胸虽不至于像后背处那样伤痕交错,但也沒好到哪裡去。 处处泛着青紫。 前胸后背,半斤八两。 “走,去警局!”谢蒹葭语气坚决,容不得人拒绝。 都這样了還不报警,简直就是在助长叶勇這群不良痞子的嚣张气焰。 楚帆将自己的衣服又往上掀了掀,指着右侧靠近腰的位置。 “就這裡。”紧接着又指了指左后侧靠近靠近臀部的地方,“上次是這裡。” 好家伙,居然還不止一次,也是,叶勇那群人瞧着就是惯犯。 谢蒹葭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才发现他指的两处反倒是他上半身伤的最浅的地方。 只有淡淡的红痕。 “他们就碰了你這两個地方?沒有其他?”语气裡带着深深的怀疑。 楚帆确定地点了点头。 “那你其他伤谁弄的?”這身上痕迹明显是日积月累造成的,哪個丧尽天良的忍心对一個孩子下手。 楚帆掀衣服的手抖了两下,整個人都显得有些紧张。 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模样。 谢蒹葭:“你直說,我又不会笑话你,你沒有做错任何事,是对你這样的人他做错了。” 這话听得楚帆眼眶泛热,酸楚上涌,再开口时语气带着干涩。 “是我爸……” 什么爹啊,对儿子下這么重的手!配当父亲嗎?! “就算你是他儿子他也不能把你打成這样,這是家暴,你身上這伤去报案做個鉴定,你爸就算不坐牢也得在裡头待几天!” 楚帆将衣服放下,摇了摇头,“不行。” 看着眼前的榆木脑袋,谢蒹葭恨不得拿個棒槌敲醒他,“他都這样对你了,你還把他当亲爹?你是哪一方的菩萨转世?” “我妈她身体不好在外省做手术,沒办法才把我送到了我爸這裡,她要是知道爸爸他這样对我,会很难過的,她本来就在生病,我——” “咚!” “唔。” 楚帆话刚都沒說完,头上就挨了一個爆栗。 “你妈要是知道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被人欺负成這样,哪怕在病床上也得起来跟人家拼命!” 言罢看着男生一副小可怜模样,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楚帆的脑袋,着重揉了揉刚刚被自己敲的地方,“首先我告诉你,這件事你沒有错,其次,你可以动动你聪明的小脑袋,選擇一個折中的办法。” “不能惊动你妈妈,但也不能任由你爸动手家暴。” 楚帆摇头。 “是我的错,是我沒有和阿姨好好相处,做饭做的难吃让阿姨不舒服住进了医院,是我成绩不够好,生病了沒能考到第一替爸爸争脸面,是因为我妈妈才会身体一直不好......” “打住打住。” 谢蒹葭听不下去了,“這些是說跟你說的?” 楚帆眼裡带着自责与惶恐,“爸爸,阿姨,爷爷奶奶,還有爸爸的同事,他们都這么說。” 一群不要脸的大人逮着一個小孩欺负是吧。 谢蒹葭沒忍住,伸出双手,用周春燕平时抱着自己的姿势,给了楚帆一個拥抱。 她在他耳边坚定地反驳。 “他们說的都是错的!” 谢蒹葭用手轻拍着男生的后背,哄孩子的语气道:“小宝,他们說的都不对,阿姨不应该强制要求你做饭给她吃,考试也不一定每次都必须是第一,妈妈因为有你才能对抗病魔一次又一次。” “你很棒,很优秀,你妈妈一定为你骄傲。” 谢蒹葭松开了环抱住楚帆的双手,眼神坚定看向他,“我也为你骄傲。” 一個本该无忧无虑的年龄,他却每天忍受身心遭受不同程度摧残的痛苦,人沒有长歪,很不容易了。 楚帆被谢蒹葭盯得有些脸红,不自然地偏過头去。 “葭葭啊——” 周春燕拿着钥匙开门,进门就喊女儿的名字。 谢蒹葭听到后朝着楚帆俏皮地眨了眨眼,转而回应周春燕,“妈!我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