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眼前的串串剎那間好像也不那麼美味了，江柔放下手中的食物，只覺得好笑。憑什麼他覺得她會是做這樣交易的人？
“顧先生，你這話說的也太不地道了吧。養狗不是爲了賣狗。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給了你這麼個錯誤的印象。”江柔眉頭微皺，還算是保持微笑，只是眼裏沒有開始的暖色。
“我明白這確實不太好。”顧隨聲語氣誠懇。
他擡眼與江柔對視，繼續說，“狗在人的身邊更多的時候像朋友，像親人，而不僅僅是寵物，對嗎？”
江柔眼裏的冷色淡了幾分，“是。”
“所以，我們是希望他們過得更好，對嗎？”顧隨聲的聲線壓得低低的，似乎有那麼些蠱惑的意味兒。
江柔仔細琢磨他這話，感覺有套，咬牙道：“你說的對，但我不覺得賣狗還是什麼值得稱道的事。總之，我的底線是大毛不賣。”
顧隨聲表情沒什麼變化，只向櫃檯方向招了招手，很快櫃檯來人把兩隻狗牽了過來。
兩隻狗親暱的互相磨蹭，那並排搖晃的模樣很有點新婚小夫妻的膩味感。江柔對這猝不及防的想法有些不可思議。
江柔趕緊過去揉了揉大毛的頭，大毛擺擺頭，還吐了吐舌頭，在原地轉圈。
海綿學着大毛的樣子竟然主動伸頭求蹭。
我去！江柔心裏有點方！
海綿見江柔沒有動作，尾巴歡快的搖晃着向江柔示好。海綿亮晶晶的眼睛像黑葡萄，憨態可掬。雖說都是金毛，但和大毛一隻公狗就是不一樣。
江柔象徵性的摸了摸海綿。
來的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提到狗狗們今天晚上喫的很飽，像是餓了好幾天的樣子。
江柔無言，沒錯，大毛這幾天食慾一直不振，每次都吃不了多少。
顧隨聲不緊不慢的說：“海綿這段時間狀態不太好，我妹妹希望大毛能夠和海綿一起生活。原本我也覺得有些荒謬，但現在看來，分開對雙方並不是什麼好事。”
“我知道了。但賣狗我堅決免談。”江柔站起身來，把大毛牽好，準備離開。
顧隨聲走到她的面前，低頭看着黑着臉的江柔，沉吟道：“我妹妹很會照顧狗，而且會有更多時間陪他，相比寄養在寵物醫院，我覺得會好很多。”
“……”都說了絕對不會賣狗，再怎麼費盡脣舌也沒有用。寄養在寵物醫院是我不想照顧它麼？重生之後的每一天都像是偷來的，她有好多事情要做。每天回到空蕩蕩的屋子，只有大毛在等她。
江柔禮貌一笑，也不說話，但眼睛裏沒有絲毫動搖。
顧隨聲突然笑了，眼睛裏的笑意幾乎要溢了出來。“你很固執。”很肯定的語氣。
江柔也笑笑，一字一句應道，“有沒有人說過你也很固執？彼此彼此。”
江柔心裏明白是她家大毛先犯事兒的，她今天肯來應這個約也是出於賠罪的想法。對方看起來根本不是缺錢的樣子，
不然當初早早協商賠償就好了。然而對方竟然提出這樣無理的要求，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妥協的。
江柔緩下語氣，打着商量，“這樣吧，此事沒必要這麼粗暴的解決。我以後可以經常和你妹妹一起遛遛狗，倆狗常見應該會好的。”
“呵。”一聲嗤笑。
“繼續喫嗎？”顧隨聲輕聲問，看了兩眼餐桌。
“不用。”江柔捏捏大毛的耳朵，有些煩躁，他這算是同意了？
顧隨聲頷首。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包間，路過櫃檯的時候江柔想先買單，顧隨聲淡淡道：“沒有讓女人請的道理。”
噗……
送她回家的路上，顧隨聲很沉默，與初遇時那個靠牆而立的身影近乎重合，給人的感覺是更難以接近了。
全程不過幾段對話。
“你是網紅？”上次的名片有寫工作室的信息。
“差不多。”網紅這詞她不愛聽。
“衣服模特？”
“恩。”
“成交了。”
“啊？”
“……”
下車前，顧隨聲偏頭看了眼大毛，右手從方向盤上撤下來，揉了揉大毛的頭，大毛舒服的哼哼。
江柔恍神間，聽到他溫柔下來的聲音，“下次帶海綿再來看你，大毛乖。”
江柔莫名臉熱，“你同意了？”
“你反射弧有點慢。”顧隨聲落下車窗，從車裏拿出打火機，嘴裏含煙低頭一秒點燃煙，吐出來的菸圈一串串的像乳白色的濃霧。
“吸二手菸不好，快上去吧。”
江柔點點頭，把大毛拉下車。顧隨聲抽菸的樣子，有些落寞啊。
檯球室內，深色窗簾下近乎漆黑，唯存幾盞橘黃色壁燈還亮着光。
一個男人半躺在一旁的沙發，黑襯衣的扣子解了一排，露出精緻的鎖骨和結實的胸膛，胸膛劇烈的起伏着，眼睛裏是一片迷濛。
一個身穿紅色長裙的女人側倒在地毯上，不知是手臂還是膝蓋磕到了茶几，只聽見她發出“嘶……”的一聲，倒抽一口涼氣。
她挪着膝蓋湊過去，嬌嗔道，“阿旻，你怎麼了？剛剛你推得我好痛啊……”說着又風情萬種的瞄了一眼程業旻。
程業旻坐起來，摸了摸眉心，不耐道，“沒什麼興致，小玉，你先走吧。”
江玉一勾脣，站起身伸手勾住程業旻的脖子，側身坐到他的大腿上，嗤笑道：“公司的事？”
程業旻皺了皺眉，沒說話。
“公司的事你不要擔心，我會說服我爸爸把alric這一季服裝宣傳交給你的，把它做好的話，也能勝顧氏天啓一籌。”
江玉仰頭吻了吻程業旻的脣角，曖昧的舔了舔，又偏頭靠近他的耳朵，輕聲說：“至於我那個姐姐，你還是別想了，她媽都死這麼多年了，她又不願意回去，我爸爸怎麼可能認她這種不孝女。”
“江玉，這種話就不要再說了。”程業旻斥道。
江玉低聲笑了，“你喜歡她？”像是聽到自己說了個了不得的笑話，又止不住笑了幾聲。
“她不喜歡我。”
“想征服嗎？”江玉的話像是帶着魔力，一點點讓他內心那點隱祕的萌芽瘋狂生長，幾乎要蔓延開來。
江玉咬着程業旻的耳垂，慢慢的磨吮舔舐着，他這裏可敏感了。
果然，程業旻身體僵了僵，呼吸也變得緊促起來。
“你說，我哪裏比不上她？恩？”江玉主動向下方探手，程業旻悶哼一身，轉眼間江玉被撲倒，一室旖旎。
哈，真美妙啊，江柔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能耐……你鬥不過我的。
這幾天溫度升的特別快，網店又抓緊時機上了新款，江柔抽時間和小虎在外面找位置拍攝衣服照片，工作室就只剩下了月亮一個人忙的不可開交。
這天，在外面拍攝間隙，倆人蹲在樹蔭底下喘口氣，小虎提出工作室再招人的事。
“肉哥，你說咱店裏生意那麼好，每天那麼多單子，我們三個累死累活都忙不完，好不容易搞定了吧，顧客還一個勁的不滿。我說我們再招個人的話，應該會好很多的吧。”
江柔承認他說的不錯，可是將來……
江柔嘆口氣，想那麼多幹什麼，“行吧，這幾天我在58同城上發一則招聘信息找找看。”
兩人扛設備回到工作室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周子月在電腦前一臉咬牙切齒，連他們回來都沒有賞一個眼神。
小虎喝了一大杯水後去器材室放設備。
江柔接水喝着，彙報今天的情況，“明天要上的照片都拍好了，待會兒小修一下就可以po出來了，你看我是不是搞個什麼抽獎好啊？”
周子月黑着臉招了招手，“快過來，抽毛啊？好多客戶要求退款啊，單子全廢了。”
周子月粗暴的猛拍了鍵盤一下，爆出粗口：“我艹，尼瑪不買就不買，還罵老子祖宗頭上來了。”
剛從器材室出來的小虎也被嚇了一跳，輕聲問江柔，“這啥情況？”
“被黑了。”
江柔淡定的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打開網頁版微博，剛登上的那一瞬間果然卡了一下。
喫葡萄不吐葡萄皮:你家衣服這一批質量太差了吧……
鯊魚寶寶:黑心商家啊，寶寶身上都起了好多疙瘩！
泡泡泡233：穿了一天就裂了，有圖爲證。同樣情況的讚我上熱門。
Wuli大藥丸：滴！無良卡！
還是來了啊。
這是她第二次面對這樣的事，還記得她上一世還爲此氣憤，一遍一遍的解釋，結果還是沒有人相信。真像是一個噩夢啊……
“江柔，你怎麼這麼蠢，我不讓你翻身你怎麼可能翻的了？說實話，看見你無力的爲自己辯護，我覺得特別沒意思。因爲好沒挑戰性的……”
江玉的笑聲像魔音久久不能散去，江柔好像又到了那間窄窄的病房，只有一扇高高的小窗，每天只有幾個小時見得到陽光，會有人給她注射藥劑。
她雙手被鏈子拴着，有那麼一陣她真的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瘋了
。
江柔關閉網頁，眼底一片冰冷。平攤右掌，慢慢的捏緊拳頭，咬了咬下脣。
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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