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江柔牽着大毛和顧園園並排走着，順便閒聊幾句。顧隨聲則慢悠悠的跟在後面，撥弄着手機，時不時擡眼看一下前方的情況。
這姑娘名叫顧園園，據她說這是因爲她剛生下來的時候特別瘦小，家裏人希望她以後能夠長得圓滾滾的，所以擬作小名。
她特別着重強調他哥。“我跟你說，我出生的時候別看我哥才13歲，他可蔫壞蔫壞的。他居然提議說就用圓圓做名字吧……我媽說這哪行啊，女孩子家家的以後圓溜溜的哪有人要啊！咳咳——這是我親媽。總之最後我哥那神邏輯嘴皮子勝利了，不過好在字還是換了個。唉——”顧園園說的眉飛色舞的，嘴上埋怨着她哥哥，眼睛裏卻帶着隱藏不住的笑意。
顧隨聲離的距離不是很遠，再加上顧園園聲音也不算小，他自然聽得一清二楚。然而他並沒有迴應什麼，像是無奈的縱容。
他們兄妹感情可真好啊——不像她。
江柔揉了揉微皺的眉頭，誒——現在也開始羨慕別人了啊。
“你呢你呢？江姐姐和我說說唄！”
“我媽媽,大概是希望我做個溫婉的女孩子——”頓了頓，笑道“不過現在卻成了女漢子。”江柔仰頭，回憶起那個從江南水鄉緩歸的婦人。那人的樣貌似乎已經遠去，唯一深刻的是其眉間的溫和寧靜，吳儂軟語，巧笑倩兮。
身後一聲輕笑，雖然短促，江柔還是聽見了。一眼瞥去，顧隨聲表情自然，目光聚集在手機上。
“嘻嘻嘻——別理我哥，他忙得要死，現在還要工作。可憐可憐，要是我再長大一點就好了。”顧園園嘆息。
江柔想起微信裏顧隨聲身穿白大褂的樣子，心說現在搞科研的都這麼忙了？
“江姐姐，我覺得大毛不錯，很不錯。”顧園園邊走邊說，眼睛眨巴眨巴的像是天上的星星。
“恩？”江柔疑惑。
“你看吶——大毛精力旺盛，身體強壯。毛色了，和海綿一樣是美美的金色。關鍵是脾氣好哇——”顧園園擡起空餘的那隻手掰起手指頭，語畢，眼神轉到了後面兩隻歡騰的狗上。
江柔也隨之看去，呵呵，脾氣確實好啊，海綿都快把整個身子撲到大毛身上了，大毛不耐的抖了抖身子，但也沒有強行把身上那團東西甩下去。
“所以？”
“所以我想咱們兩家結爲親家吧——看他們倆也挺合得來的！多好一件事啊！”顧園園滿眼期待的望着江柔。
“……其實我準備給它結紮來着……”江柔開口。
“那怎麼行啊，狗狗的終身幸福怎麼辦？江姐姐我知道我上次說要買狗這事讓你反感了，對不起對不起，我老哥回來都教訓我了，說別以爲什麼人都會因爲錢做事——這次呢，就是想給海綿結個親！唉——”說着顧園園耷拉着頭默默不語。
這邊顧隨聲有個重要電話要接，見前面兩人相談甚歡，氣氛不錯。顧園園看起來也一切正常，便走到走到一邊的藤林裏處理電話。
江柔見這情況，樂了。那老頑固還知道自己說的不對啊，當初可是理直氣壯好好勸說她——不負責不養狗……
“恩——我沒說不行，只不過海綿還是隻未成年的狗狗，太小了太小了——”走了幾步，手裏的繩子有些不受控制。回頭間，發現顧園園不遠處一臉痛苦的蹲在地上，身體不停在發抖。手上的繩子已經鬆了開，海綿在一旁打轉。
“園園——你怎麼了？”江柔蹲下來湊近她的臉焦急的問。
只見顧園園臉色發白，嘴脣青紫，額頭上淌着冷汗，大口大口喘氣。“姐……我……”
江柔看她的症狀八成是哮喘發作，如果救治不及時會要命的！
“有藥嗎？”江柔把顧園園扶好，輕拍她的背幫她順氣。現下顧隨聲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有……我……”顧園園喘的根本說不上話來，胡亂的在身上翻找着，身體顫抖的厲害。
“我給醫院打電話。”江柔拿起手機撥打醫院電話，自己也驚出一身冷汗。
顧園園晃腦袋，“別——別打——”她終於從口袋裏翻出了噴霧，手抖得可怕，想要噴在鼻前，卻始終找不到位置。
江柔拿過噴霧，置於顧園園鼻前，噴了幾下，“怎麼樣？好點了嗎？還是要去醫院的，這樣不行。”
顧園園猛吸幾口，呼吸終於逐漸平靜下來，身體也不再那麼抖。
“顧園園——”一聲呼喊。
顧隨聲跑過來，臉色很不好。剛剛公司裏緊急聯繫，他不得不接電話。哪知這麼短短几分鐘顧園園又犯病了。不該答應她讓她出來的……懊悔之餘還是擔憂佔了上風。
他在顧園園的另一側蹲下，見她臉色好轉，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稍微落了下去。
“送醫院嗎？”江柔問他。
“不用。”顧隨聲把顧園園扶起來。
“她這是老毛病了，噴了藥之後就好了。今天是看她狀態不錯才讓她出來，不用太擔心——”顧隨聲朝江柔笑笑。
明明自己很擔心卻還要照顧別人的情緒，這人真是——
江柔點點頭，放開顧園園之後才發現自己的手也在抖。
“我可能要回家裏一趟——你……”顧隨聲思考着怎麼說纔好。
江柔立馬擺擺手，“你快去吧——她需要好好休息。”
顧隨聲誠懇道“抱歉。你得跟我一塊兒回去——這裏不會有出租車經過的。”
江柔有些猶豫，不是太熟的關係冒然去別人家裏似乎不太好。
顧園園在一旁眨巴着眼睛，哮喘來的快去的也快，她早已恢復了些生氣。此時聽到老哥的話，一瞬間來了勁，“江姐姐，去我們家吧——我哥他住外面，等會兒也要走的。”她老哥第一次帶女的回家誒，好吧，儘管理由有點偏差，但好歹是進步啊！呵呵他，萬年老光棍啊……
江柔皺眉，卻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因爲我妹妹身體一直比較差，所以不是很放心帶她到太遠的地方。約在這裏可能給你帶來了困擾，抱歉，是我事先沒說清楚。”顧隨聲嘆氣，話鋒一轉，“我不喫人。”
“……說道歉幹嘛？朋友之間不講這個。”江柔彎腰摸了摸大毛的頭。
顧隨聲笑了，低聲道“好。”
顧家是中式風格的別墅，外面的庭院裏搭着葡萄藤和鞦韆架。許多花草隱在月色裏，看的出來主人很有情調。
顧隨聲進門後一把揪住顧園園，低聲道“回去躺着——今天的事不想告訴爸媽，你給我老實點。”
顧園園淚眼汪汪，雖然她覺得自己真的好多了，但拗不過她老哥也只好灰溜溜的上樓去了。
臨走前還俏皮地朝江柔眨眨眼。江柔噗嗤一聲，這小姑娘……
在玄關處換鞋空當，江柔便聽見顧隨聲和他家人的例行日常。
“爸——媽——我……”顧隨聲剛開口就被打斷。
“怎麼捨得又回來了？園園已經到家了，你還不趕緊回去？一星期回來兩三次可是嚇死我這糟老頭子咯——”酸溜溜的老年音，聽起來是他父親。
“你這老頭子死鴨子嘴硬！”顧媽罵了自家老頭子一句，真不讓人省心。她剛往玄關方向走了兩步，就眼尖的發現後邊有個藍白色身影，像是個姑娘。
“隨聲啊，有朋友來？”她有點興奮。
“恩。”
顧隨聲領着江柔走到客廳，介紹道“我朋友江柔。”
顧母簡單長裙，眉宇間盡是氣度，氣質很好。並沒有給她那種強烈的壓迫感，尤其是此刻對着她親切的笑着。顧父正坐在沙發上飲着茶，眉頭輕皺，肆意打量着江柔。
江柔處變不驚，得體的微笑，“伯父伯母好——”
“媽，好好招呼她，我跟爸有點事情要談。不會太久。”後面這句話是望着江柔說的。
“好——”顧母心道，這不正合她意麼？好好和姑娘談談啥的。
書房內。
顧父懶洋洋的躺在太師椅上，慢悠悠的說，“這就是你上次提的人？”
“是。”顧隨聲站的筆直，不卑不亢道。
“說實話，她不太合適。一，非專業。二，沒名氣。這兩個已經足夠否決了。”
“這不是問題。拍的好就有人看，有人看就有人買。”
“你懂個屁？”
“有一個理由可以讓您信服。”
“你小子的，說——”顧父要冒煙兒了。
“我非專業，而且也沒名氣，滾回來接手您的攤子乾的也算不錯。我認爲她很適合。”
“……反正我管不了你——瞎折騰……快滾滾滾！”顧隨聲點頭，轉身莞爾。
認真做事總會做的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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