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6三千微塵裏

作者:未知
安元志聽了遠世和尚話後,沉默了半天,然後說:“也沒有養下子女來嗎?” 遠世和尚搖頭,道:“兒女雙全自然是人人所求之事,只是世事哪能如人意?” 安元志一笑,說:“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 “五少爺喜歡紅橋丫頭嗎?”遠世和尚直接問安元志道。[ ] 安元志張了張嘴,難得被一個問題給驚到了。 遠世和尚安元志神情,道:“若是還沒喜歡上,就離那丫頭遠些吧。” “你還怕我會害了她不成?”安元志冷聲道。 “五少爺出身潯陽安氏,如今也是嫡子身份,紅橋那丫頭哪能配得上五少爺?”遠世和尚對着安元志冷臉,還是語調平淡地道:“她這裏,日子清貧,卻還能得父兄庇護,若是到了五少爺身邊,五少爺可以把多少心思放她身上?” 安元志被遠世和尚問住了,他怎麼能想這麼多? 遠世和尚說:“若是五少爺也與世無爭倒還好,與紅橋丫頭相守,這一生也能過得安泰,但五少爺您是與世無爭之人嗎?” “我……” “與五少爺共度此生之人,其實已經定下,還是聖上金口玉言,”遠世和尚不給安元志想出藉口機會,說道:“五少爺,紅橋丫頭尚沒見識過你富貴榮華,若要她陪五少爺去迎風刀霜劍,貧僧覺得五少爺就太高紅橋丫頭本事了。” 安元志着遠世和尚給自己腿上傷口裹薄紗,沒有再說話。 遠世和尚也再說什麼來剌激安元志了,如果安元志是個通透之人,那自然就知道該如何選擇。 安元志屋裏又悶了幾天,範紅橋忙裏偷閒地來他時,也被安元志說幾句話就打發了,這讓範家小妹心裏隱隱地不自,但也不好意思去問安元志這是怎麼了。 袁威帶着兄弟們找到棲烏村時候,江南下了這個冬天第三場大雪。 “少爺!”袁威到安元志後,跪地上就跟安元志喊:“我要是再找不到你,就得回去跟將軍以死謝罪了!” “你喊什麼?”安元志忙讓袁威起來,小聲道:“這裏人還不知道我事,你別嚷嚷。” 袁威跑到牀邊上,安元志身上傷,恨道:“少爺,我一定要殺了那個傷你水匪!” “我姐夫那裏怎麼樣了?”安元志問袁威道。 袁威搖頭,“我一直外面找少爺你,將軍那裏事我不清楚,要不是將軍讓人代信給我,我現還帶着兄弟們外面亂轉呢。” “這裏地方偏僻,”安元志說:“外人很難能找到這裏來。” 袁威安元志睡着這個小屋,倒是能遮風避雨,只是也太簡陋了。“少爺,都怪我,讓少爺受苦了,”袁威越這屋子,就越覺得安元志這一回是吃了大苦了。 “閉嘴,”安元志說:“你是不是讓江水泡壞腦子了?” 袁威這才笑了笑,說:“將軍讓我們見到少爺後,就帶少爺回他那裏去,少爺,我們這就走吧。” “我現去軍營能做什麼?” “你不回去,將軍不得急死?”袁威說:“來給我們送信人都說了,將軍現整夜整夜睡不着覺,頭髮都要白了。” “是爲了我還是爲了水匪?”安元志問道。 袁威安元志,神情奇異地道:“少爺,這還用問嗎?將軍那裏,當然你比水匪重要。” 安元志也覺得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把手一揮,說:“你們替我準備一下吧。對了,你身上帶了多少錢?” 袁威說:“將軍讓人帶給我一千兩銀票,說是當作他給這家人家謝禮,等少爺回去,水匪打完了,他再親自來謝人家。” 安元志點點頭,說:“那你們替我收拾一下東西吧。” 袁威說:“那我把錢送去給人家?” 安元志搖頭,說:“你把錢放我這裏,去找村裏一個姓喬大夫,他那裏有藥,你替我要些回去。” 袁義答應了一聲,把厚厚一疊銀票拿出來交給安元志,然後就帶着兩個兄弟去找喬大夫去了。 安元志把銀票放了枕頭下,他不準備當面把這錢交給範老漢。範家人救他就是出於好心,不是爲圖錢財,自己這時候拿錢過去,好像自己是罵人一樣。 範老漢父子三個今天去了漁市,想下雪天裏,把家裏存着魚買出個好價錢來。 安元志手裏拄着一根範家老大給他做柺杖,一瘸一拐地從屋子裏走出來。 守屋外幾個人一起上前給安元志行禮。 “我讓兄弟們受累了,”安元志笑着跟這些袁威帶回來死士們說道:“等我傷好了,我請兄弟們喝酒。” 有兄弟說:“少爺,你沒事就好了!” 安元志指指院右邊小木棚子,說:“要喝水去那裏拿,我們一會兒就走。” “那少爺你去哪裏?”幾個人安元志拄着拐仗往外走,一起問道。 “這村裏有座木橋,我去那裏見個人,”安元志說:“你們不用跟着我,這裏休息一下好了。” “這會兒下着雪啊少爺,你這樣能走嗎?” “我去見個姑娘家,”安元志跟這幫人道:“你們跟去湊什麼熱鬧?都這裏老實呆着。” 幾個從死士轉做了大兵人,都是一臉好奇地着安元志,安五少爺就連落難傷養時候,都能勾搭上一個姑娘? 木橋這裏,範紅橋蹲橋下池塘邊,手浸冰冷水裏搓洗着衣服。下雪天氣裏,這會兒沒什麼人來洗衣,等跟範紅橋一起洗衣幾個年輕媳婦先後走了之後,池塘邊就只剩下了範紅橋一個人。 安元志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木橋下,着孤零零一個人蹲那裏洗衣範紅橋,了半天,等整個人都要雪地裏凍僵了,才喊了範紅橋一聲:“紅橋。” 範紅橋回過頭來,臉蛋被凍得通紅,發現喊她人是安元志後,忙就笑着站起身,跑到了安元志跟前說:“你怎麼一個人出來了?大師讓你出來走走了?” 安元志範紅橋頭上都被雪覆成了白色,小聲道:“怎麼不穿件蓑衣呢?” “穿那個幹不了活,”範紅橋安元志身上,跑到衣盆旁邊,拿了把傘過來,給安元志打着傘,說:“是不是很冷?” 安元志搖頭,說:“紅橋……”分別話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擡頭被雪覆蓋了木橋,說:“這個池塘不大,怎麼想起來這裏修一座橋?” 範紅橋笑道:“我聽村長說,這是百年前,我們村裏一戶人家養出了一個狀元郞,一家人離開這裏時,爲村人修橋,說是我們棲烏村留下一點念想。” 安元志說:“這橋有百年了?” 範紅橋說:“我不知道啊,不過村長爺爺不會騙我們,村裏有時候這橋壞了,還會修呢,我們……” “紅橋,我要走了,”安元志範紅橋跟他說棲烏村人是怎麼修橋時候,突然開口說道。 範紅橋話說了一半,停了下來,愣怔地着安元志。 安元志說:“我要走了。” 範紅橋半天才說:“什麼時候?” “今天,”安元志說:“家裏來接我人到了,我不好再打擾你們了。” 範紅橋說:“一定要走嗎?” “我家外面啊紅橋,”安元志到範紅橋眼中有淚光閃爍,突然想去擁抱一下這個女孩,卻終還是忍住了,跟範紅橋說:“多謝你這些天來照顧,日後我還會再來你們。” 範紅橋把頭一低。 安元志轉身走到了爲他遮着風雪傘外,說:“紅橋,等你成親時候,我一定來,來給你添一份嫁妝。” 範紅橋着安元志一步步走遠,手一滑,修修又補補過多次油布傘掉了雪地上,她這纔想到,原來這個叫安霜天人還是要走啊,這個人家外面,這裏原來不是他家。 安元志想回頭身後女孩此刻樣子,可是他沒有這個勇氣回頭去。這女孩說過,想過永遠太平安寧日子,可他有大仇未報,他有自己家國天下要去爭,當他面對朝堂沙場時候,他如何給身後紅橋一個太平安寧日子?也許這個時候放手,將心裏那點小心思毀掉,纔是好選擇。 安元志走時候,範家父子跟村上不少人,都到村頭江灘上送他。 “安小哥,再來啊!”範老漢跟安元志道。 “嗯,”安元志說:“下次我再來時候,大叔,我要跟你和大哥,二哥喝酒。” “好啊!”範家老二笑道:“我們等着你。” 範家老大不善言語,只是一旁呵呵笑着。 村人們也紛紛跟安元志說着道別話,沒有一個人這個時候跟安元志提起範紅橋,就好像人們已經說好了一樣,只當這對小兒女之間,這段日子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事實上他們也確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安元志後往衆人身後漁村望了一眼,然後衝範家父子三人深深施禮,道:“大叔,大哥,二哥,霜天這就走了,你們多保重。” 袁威一行人這一次劃了三條帶船屋船來,安元志示意下,三艘船依次離開了棲烏村這處江灘。 安元志要進船屋去時,見了朝自己這裏跑來範紅橋,安元志站了船頭。 範紅橋站江灘上,着安元志漸行漸遠,視線終還是模糊了。 “丫頭傷心過後,就不要再想着他了,”遠世和尚村人們都走了後,站了範紅橋身邊,說了一句範紅橋理解不了話:“三千微塵裏,他寧愛與憎,這個人不是你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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