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5舊時衣冠 作者：未知 安錦繡一早就站了城樓之上，三軍陣中，她一開始沒有找到上官勇身影，正心急之時，突然見上官勇躍馬挎刀出了軍陣，到了城樓之下，安錦繡霎時間便呆愣住。她呆呆地着上官勇下馬，着這個人當衆被世宗封侯，飲下慶功酒，灑酒祭英靈，與世宗、白承允說笑，後擡頭向自己這裏。 安錦繡想走出華蓋，讓這個只能安元志掩護下，偷眼向城樓人到她。安錦繡摸了摸自己臉，她這會兒上着上好妝容，正是顏容好時，只是這會兒華蓋低垂，讓她就是有着好容顏，也無法去爲悅己者容。 城樓下傳來了安元志笑聲，若不是聽袁義說了範紅橋事，安錦繡光聽這笑聲，會以爲自己弟弟這會兒正是少年得意之時，再也不會想到，這一次遠去江南，安元志會永失所愛。 “娘娘，”站安錦繡身後袁章，這時遞了一塊手帕給安錦繡。 安錦繡經袁章提醒之後，才發覺自己這會兒臉上有淚。 “娘娘，五少爺着真沒事了，”袁章不知內情，跟安錦繡說道。 “是啊，”安錦繡說道。再一次把目光落到上官勇身上，她突然又驚覺上官勇今日穿着戰袍，還是那年婚夜後，她親手爲他整理過戰袍，數年時光似乎轉眼即過，這會兒上官勇，身着舊時衣冠，兩鬢卻斑白。當年上官將軍風華正茂，如今城樓之下衛國侯爺仍是正值壯年，卻滿面風霜，早生了華髮。 安錦繡臉上眼淚被風吹乾之後，又有淚覆上舊痕。 城樓之下上官勇，與白承允飲了一杯酒後，就再也沒有擡頭過城樓。就算知道安錦繡就城樓之上，他也沒有辦法去多眼她幾眼，一舉一動都世宗眼皮之下，方纔那幾眼就已經是冒險，他不能將安錦繡置於險境。 世宗與安元志說完話後，又向了上官勇，見上官勇只是站那裏恭恭敬敬地跟白承允說話。世宗回頭又了一眼城樓之上人，到也只是華蓋低垂。 安元志這時道：“聖上，城樓上娘娘是誰？” 世宗道：“你怎麼知道城樓上是一位娘娘？” 安元志說：“那是宮裏傘蓋啊，雖然不到人，不過那一定是宮裏哪位娘娘吧？” “知道你聰明，”世宗笑道：“那是千秋殿安妃。” 安元志忙就着是不敢再往城樓上了，壓低了聲音跟世宗道：“聖上，能不能當末將方纔什麼也沒有說過？” 世宗也小聲道：“怎麼？你怕安妃？” 安元志回頭往朝臣那裏了，說：“末將想起來了，不能聖上面前多嘴，末將不懂規矩，聖上就饒末將這一回吧。” 世宗故意把臉一沉，說：“你也知道你不懂規矩？” 安元志討好地衝世宗拱了拱手，說：“聖上，末將身上還有傷呢，您不能着末將傷上加傷吧？聖上也說了，這時候傷不養好，等末將老了就會成頑疾啊。” “你這小子！”世宗手指安元志腦袋上釘了一下，笑罵道：“你倒是會找話，真當朕不捨得治你罪？” 安元志世宗面前又跳了兩下，說：“聖上怎麼會跟末將一般見識呢？” 世宗對安元志親暱之舉，都被後面朝臣們了眼裏，安太師心中高興，只是同樣場安元文，安元禮兄弟兩人就處境尷尬了。他們都是安府嫡出，現被一個原本庶出安元志壓了頭上，這樣事情，只會讓人笑話他們安府這一代公子嫡不庶。 安元志不會意兩位嫡兄長處境，這會兒小聲跟世宗道：“聖上，末將這一次江南雖然遇剌受傷，但末將也殺了不少水匪，功過相抵，末將被水匪剌傷之事，以後能不能都不要再提了？” 世宗原本想再笑罵安元志幾句，但一陣暈眩突然襲來，讓世宗眼前就是一暗，身邊聲音也一下子離他很遠。 安元志發覺世宗不對勁，忙就一把扶住了世宗，張嘴就要喊太醫。 世宗卻強穩着心神，抓住了安元志扶着他手，小聲道：“不要驚動旁人，你扶着朕站一會兒。” 安元志手扶着世宗，眼睛卻向了自己腰間，到自己腰間原本挎刀地方這會兒空空如也，這纔想起來，方纔過來見世宗之時，有大內侍衛把他配刀拿走了。“媽，”安元志心中罵了一聲。 白承允離着世宗原本就不遠，到安元志伸手扶住世宗之後，忙就跟上官勇一起走了過來。 “四殿下，”安元志到白承允過來，忙就小聲道：“聖上可能是因爲方纔喝了酒，這會兒不太舒服了。” 白承允低聲喊了世宗一聲：“父皇？” 世宗衝白承允搖了搖手，這會兒他頭加暈眩厲害，連腳下地都感覺晃悠。 上官勇這時道：“今天慶功酒太烈性了，末將這會兒也感覺不勝酒力了。” “你會不勝酒力？”世宗一笑，上官勇這個武夫現也知道要顧全君王顏面了。 白承允上前一步，替代了安元志，扶着世宗道：“父皇，還是早些回宮吧。” 世宗勉強一笑道：“來不聽太醫話是真不行啊，原來朕如今是真不勝酒力了。衛朝，朕東鶴殿爲你們擺下了慶功宴，有朕你們這些武夫不能歡，就讓老四代朕陪你們吧。” 上官勇與安元志一起道：“末將謝聖上賜宴。” “回宮！”世宗扭頭，也不知道是要跟誰說話，大喊了一聲。 吉和聽到世宗喊聲後，忙就命車駕行到世宗跟前去。 上官勇和安元志跪下，恭送世宗。 白承允和吉和一邊一個，扶着世宗上了鑾輿。 上官勇世宗上鑾輿之時，再擡頭城樓上，蘇繡鎏金華蓋，和華蓋之下安錦繡已經不了。 衆臣和百姓世宗鑾輿車駕進了城門之後，才紛紛從地上起身。臣子們跟着世宗車駕往城內走去，世宗今日爲了出城親迎上官勇等人，罷了這一日早朝，所以臣子們接下來，或去宮中東鶴殿陪宴，或是去各自衙門辦差。百姓們則各自散去，親眼到了凱旋之師，也見到了衛國侯爺，百姓們是不枉此行了。 上官勇讓衛**回扎京都城外軍營去，他自己帶着安元志，還有十幾名衛**中高階將領進城，去帝宮中專爲武將得勝還朝設慶功宴東鶴殿赴宴。 安錦繡這會兒陪着世宗坐鑾輿裏，用手帕替世宗擦着頭上不停冒出冷汗。 世宗道：“不礙事，你不用擔心。” “臣妾到您喝酒了，”安錦繡聲音焦急地道：“您現怎麼能喝酒呢？” 世宗一笑，道：“朕想喝就喝了，宮裏被榮雙管着，朕都忘記美酒滋味了。” “聖上啊！”安錦繡衝世宗小聲叫道：“榮大人說是好話！” “好了，好了，”世宗說：“如今你也想管着朕了？” 安錦繡拿了水杯又喂世宗喝水，說：“臣妾哪敢管聖上？聖上等身子骨養好了後，再喝酒也不遲啊，那時候聖上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榮大人敢說聖上一句嗎？” “是啊，”世宗喝了水後道：“等身子養好了後，再喝也不遲。” “以後就不要喝了吧，”安錦繡勸世宗道。 世宗睜眼安錦繡，笑道：“哪有那麼多機會能讓朕喝酒？王師凱旋事天天都會有？” 安錦繡又拿手帕替世宗擦了擦嘴角。 世宗說：“到元志了？” “嗯，”安錦繡說：“到了，能跑能跳，來袁義沒騙臣妾，這小子真沒事了。” “一會兒朕再讓向遠清去給他，”世宗說：“朕你這個弟弟是個沒數人。” “元志又犯錯了？”安錦繡問世宗道。 “唉，算了，”世宗擺擺手，“少年人有些少年心性不是壞事，有朕，誰敢說他不是。” “讓聖上操心了，”安錦繡低聲道：“臣妾對不起聖上。” “你替朕生養兒子，有什麼地方對不起朕？”世宗復又閉上了眼睛，說：“朕不用你伺候了，難得能出來一趟，車外風景吧。錦繡，你還記得京都城樣子了嗎？” 安錦繡道：“臣妾這裏長大，再多年不見，臣妾也能記得京都城樣子。” “等你老了後，就不會這麼說了。” “那聖上不幾眼外面風景？”安錦繡換了塊手帕，接着輕輕地爲世宗拭着汗。 聖上睜眼鑾輿外，道：“還不就是這個樣子？冬日裏京都城，沒什麼頭。” “聖上也是多日未出宮門了，”安錦繡說：“這會兒着京都街道，陌生嗎？” “朕少年時，去過祈順很多城池，”世宗道：“都是四方城牆，護城河環繞，城中是街道，人家，都差不多樣子。” 安錦繡說：“臣妾除了京都城，沒有去過其他地方，聖上去過那麼多地方，有印象深城嗎？” 印象深城？世宗握着安錦繡一隻手，鑾輿上閉上了眼睛。 安錦繡也不再說話，替世宗拭着汗，一眼也沒有往車外望去。 直到車駕到了宮門前，白承允鑾輿外面恭請世宗下車了，世宗才睜開眼睛向了安錦繡。 安錦繡說：“聖上，宮門到了，臣妾扶您下去吧。” 世宗卻道：“錦繡，朕心中難忘城是雲霄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