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成爲路人 作者：未知 “夫人，夜裏風涼，回來了就早些歇着吧！別太累了。” “馨兒，今晚你陪我一起睡吧！我總覺得冷。” “夫人，沒有這樣的規矩。奴婢怎可以睡主子的牀。 顧青蓮蜷縮着身子，坐在大牀的角落裏。她的心是涼的，又怎會是芳馨陪她睡就能溫暖呢！ “咱們這一個被人遺忘的角落，誰還會對咱們用什麼規矩呢！你就別推了。” 看着蜷縮在牀腳的顧青蓮，芳馨心中不禁一陣難受，淚珠在眼眶裏轉了轉，始終沒有掉下來，她點點頭，服侍顧青蓮躺下，蓋上厚厚的錦被，自己也躺了進去。 顧青蓮感到冰冷的被子裏瞬間有了溫度。 “馨兒，你說，古代女人的命運都是這麼悲慘嗎？” “夫人，您別多想了。少爺…他…不會那麼無情的……” “連你也覺得他無情，是不是……” 顧青蓮心裏傷感，滄海桑田，不再曾經。 世界上最悽絕的距離是兩個人本來距離很遠，互不相識，忽然有一天，他們相識，相愛，距離變得很近。然而有一天，兩人不再相愛了，本來很近的兩個人，卻變得很遠，甚至比以前更遠。 芳馨聽着也有些心酸，“夫人別難過了，一切都會過去的，一切也都會好起來的。夫人，要自己珍重自己啊！”說罷，鼻子也是一陣發酸，眼眶漸漸溼潤了。 “我…沒事。你不用擔憂。不是還有你陪着我！” 主僕二人相互對視，芳馨眼眶已發了紅，淚水似要盈眶，而顧青蓮依舊微笑的如豔陽一般。 窗外，月牙如鉤，微微閃動着幽光，月光瀉在青色的紗帳上更顯冰冷。 芳馨望着依舊強撐着的顧青蓮，心中更是難過，忍了忍，淚水還是淌了下來。 顧青蓮輕撫掉她臉上的淚水，微笑道：“我真的沒事。快睡吧。” 一宿沒話，想來芳馨是太累了。沒多久便睡熟了。顧青蓮依舊睡不着。 在這個妻妾成羣的古代，男人寵女人，遺棄女人都是應該，沒有任何人可以過問，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想到這，她的眼眶發熱，努力不讓眼淚冒出。 顧青蓮現在才明白其實心硬的男人比心軟的男人危險的多，他們喜歡你的時候，固然是千依百順，心志堅定，可一旦變心，那翻臉比翻書還快。他不會在乎你的眼淚，你的心情的。 你的笑容誰人願陪，你的眼淚誰人願抹，你的痛楚誰人願背，你的快樂誰人願享。 白首不相離的一心人終究還是個奢望，男人終究還是靠不住的！ 她抹去了眼角流出的一滴淚，她知道，那是爲今天以前的她而流的，她也知道她的人生再也回不了頭了。 新的生活正等待着她！ 想着以後的日子，心裏久久的不能平靜下來。越是想的多，也就越是沒有睡意。外面還隱隱約約的響着狂歡的聲音，她知道那是沈從嘉在爲王姨娘慶生，那是別人的盛宴，和她無關，但是她卻必須得聽着這吵鬧聲。 模模糊糊間，似睡非睡的便混過了這一夜。 一大早芳馨起身的時候，顧青蓮便被驚醒了。 “夫人，你不要在睡一會嗎？現在還早着呢！” 芳馨穿戴整齊的站在一旁，勸着顧青蓮再在被窩裏待會。早上的空氣裏全都透着寒意，是沒有主子那麼早就起身的。只是芳馨這個院管事，得起的早早的，把主子的一應事物都打理的妥妥當當的。 躺在牀上，顧青蓮微閉着眼，她從被窩裏拿出手來，輕柔起了太陽穴。希望能用這個辦法叫醒睏倦的大腦。 “馨兒，扶我起牀吧。” “哎。” 芳馨扶着顧青蓮坐到牀邊，小丫鬟忙着端熱水，遞巾子，服侍了洗漱。 翠兒呈上平日裏穿的衣服，芳馨正準備幫顧青蓮穿戴。 “去，把新做的那身衣服拿來。”顧青蓮輕描淡寫的吩咐道，仿似漫不經心，突然的心血來潮一般。 翠兒一怔，猶豫的看了一眼芳馨。 芳馨也是一愣，而後給翠兒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去拿。不管怎樣，主子有心思打扮自己終究是好事。 “是。那身衣服夫人穿了定然好看，在梳個富貴如意髻，肯定美如天仙。”翠兒眼睛一亮笑道。 顧青蓮擡頭瞥了一眼眉笑顏開的翠兒，也明顯看到餘下丫鬟們眼睛裏的那一絲閃亮和歡喜。 如若顧青蓮能再次獲得沈從嘉的恩寵，自然對她們來說是苦盡甘來的好事。她們怎能不歡喜。 換好了衣服，在香薰爐裏薰了薰那粉嫩的玉手，纔在鏡臺前坐下。捋了捋略顯凌亂的髮絲便不再動作。任由芳馨來給她梳妝打扮。 “髮髻平淡一點無妨，頭釵。珠花越貴重越好，多插些。另外，珠寶玉飾的也戴些。” 聽到顧青蓮的話，芳馨又是一怔，不過什麼都沒有說。其餘丫鬟倒是面面相覷。 “別發愣了，照做就是了。” 一陣收拾，簡單的髮髻和華貴的配飾配着有些改進過的新衣裳，效果真真的好。顧青蓮在鏡子前轉了一下。 “好了，命人去傳早膳吧！我餓了。” “是的，夫人。這就去。” 顧青蓮不同往日，喫的多了些。頓時一屋子的奴才都覺得奇怪。她們的主子今天不僅僅是起的早，而且還特地要求穿了新做的衣服，還要求髮髻要簡單但裝扮卻不僅要華貴的，還要多，就連飯也比往日喫的要多，的確是怪異的很。但是各人都把這感覺藏在了心理，沒有人敢問這是爲什麼。 早膳用盡，顧青蓮屏退了其餘下人，只留下芳馨一人。 她決定要帶着她，但是要不要告訴她，顧青蓮倒有些猶豫了。不是因爲她怕她會去告密，她知道，芳馨是不會的，她不會讓自己陷入那樣的絕境的，一定不會的！她只是擔心，若她還想回來，至少她事前是不知道的，也沒有隱瞞不報的罪責。算了，還是先出去了再說，要是她不願意了，再回來不就行了。 想到此，她緩緩起身，慢慢的一字一句道：“馨兒，咱們走吧！” 撇開自己的心，去博一個自由的權利！ 儘管顧青蓮已經清楚自己做了一個什麼樣的決定，也能料想自己今後不會再這樣煎熬的過日子，但是她的心還是隱隱作痛，情感更是有些依依不捨，她的腳步緩慢的踏過每一塊青磚，手指輕撫過每一個廊柱。 “夫人……” 芳馨在她的身後輕聲喚了一下，“我們這是要…去哪…”她小心翼翼的問着，顧青蓮今天太反常了。 “走！” 顧青蓮輕聲的說道，話語裏卻帶着堅毅的力量。 “少爺，是夫人。” 穿過一扇月牙門，遠遠的在迴廊的盡頭看到兩個人，跟在後面的小喜子提醒道。雖然他知道，這會沈從嘉肯定也看見了顧青蓮，但還是照例的說着。 沈從嘉的腳步略滯了滯，這麼一大早的，她這是要去哪？沈從嘉大步流星的朝顧青蓮走去，顧青蓮側身站着，好把整條迴廊讓開。見沈從嘉走過來，帶着芳馨生硬的行了個禮，淡漠，冰涼如水一樣的眼睛注視着腳下，神色更是冷漠至極，沈從嘉遠遠的就能感覺到她骨子裏透露出來的清冷，似乎是要把他隔絕在塵世之外，不容他靠近，停留。 沈從嘉看也沒看她一眼便繼續的朝前走了去。 原本，沈從嘉不是打算如此冷漠的。這些日子以來，他無不是日夜思念着她，想去看她，只是，他身上的責任，他心裏的顧慮和百條人命逼迫着他不能再去看她！他亦是害怕，看到她的那一刻，經過千辛萬苦，艱難壘好的心防會崩塌！那就會是一切災難的開始！ 這會心裏明明就有股衝動想停下來好好看看她，但看見顧青蓮那副傲然盛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勢，他便冷漠的走過。 也許，成爲陌路，對於他們來說或許是最好的結局。 這樣，她不會丟了性命，也不必再爲他傷心，痛苦。她也可以開始新的，榮華富貴的生活。 而沈家的基業將依舊傳承，百餘條性命將得以保全。 至於他自己，他的情感乃至他的性命都已經不再重要。 沒有聽到沈從嘉的答覆，顧青蓮就這樣久久躬着身着，看着沈從嘉的身影從眼前經過，漸行漸遠。 沈從嘉對她冷淡的態度，並沒有出乎她的意料。她本就要一去不返，又何必要留戀。只是在轉身去向另一個方向時眼角還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沈從嘉走過顧青蓮身邊好遠，終究還是忍不住停下了腳步回頭望去，顧青蓮的背影已至迴廊的盡頭，脆弱的身軀在薄霧中顯得越發單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