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挑撥
他大驚地睜開眼,猛地從牀上坐起來,想着自己要遲了,着急忙慌地一邊套上衣,一邊兒穿鞋,穿着穿着就想起來自己好像已經是承宣使了,不需再訓練了。
何湛心裏涌上滿滿的滿足感,正欲躺下,喜孜孜地再睡個回籠覺,可當他擡頭看着周圍陌生的物事,忽然發現有什麼不對!
我草草草草草草!?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到哪裏去?!我在哪兒!
“三叔?”
何湛聽見背後傳來的聲音,渾身一震,哭喪着臉跪在牀邊,繼而轉過身來。
寧晉睡眼惺忪,茫然地從牀上坐起來。
何湛瞄到寧晉的鎖骨上還有些許抓撓的痕跡,當即再震了震,生無可戀地合上眼。
來來來,麻煩誰來給他一把刀?
寧晉輕聲問:“怎麼了?”
“臣...臣罪該萬死。”
寧晉問:“三叔又沒做什麼,何罪之有?”
何湛小心翼翼地再看寧晉鎖骨上的抓痕,只見寧晉不着痕跡地整了整領口,將抓痕掩得嚴嚴實實。
何湛雙眼一黑,他媽欲蓋彌彰啊欲蓋彌彰!何湛認爲這是自己的“傑作”沒跑了。
當真該死!該死該死該死!以後再喝多,就該讓人將他捆起來。這下可好,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何湛一點都記不起來,天知道他還做出了什麼過分的事,說出了什麼混賬話!
何湛愧聲說:“臣昨夜...昨夜喝了酒,腦子不好使。是臣逾越,請主公降罪。”
“如此...三叔昨夜說得話,也全不作數了?”
何湛睜了睜眼,懵然道:“我昨天真說混賬話了!?”
“那孤...便只當沒聽過罷了。”寧晉低低道,“三叔還要再睡會兒麼?孤去練劍了。”
說着,寧晉就要起牀去,何湛撲上去按住他的肩膀,急道:“別啊,你說說,我昨晚說什麼了?”
寧晉看了他一眼。何湛大驚,那是幽怨的眼神吧?是幽怨的眼神吧!
寧晉說:“三叔...什麼也沒說。”
“...”何湛癱坐到牀邊。果然...果然說了混賬話啊!
寧晉兀自起身,離開了牀。何湛愣愣地看着寧晉穿上紗袍。背對着他的時候,寧晉肩膀微顫,狀似悲傷。
待寧晉走出南院,何湛閉上眼,將頭狠狠磕在牀柱子上,想死的心都有了。怎麼什麼倒黴事兒都讓他碰上!
何湛狠狠抹了一把臉,強打起精神。
他離開南院的時候,迎頭碰上四處巡邏的士兵,小隊長和他的小隊員僵住腳步,對何湛行了會兒注目禮。
看看看!看什麼看!本官勤政,大早晨跟侯爺來商談政務不行嗎?
何湛甩袖子就跑了。
面見寧晉的時候已是晌午。寧晉剛剛練完劍,大汗淋漓地走進營帳中,何湛立刻狗腿地奉上一塊涼溼巾,讓寧晉擦汗。
寧晉看見他,笑得很開心。他微微低下/身,示意讓何湛幫他擦。
何湛殷勤地給他擦着臉上的汗,說:“累不累?”
“不累。”寧晉看上去神采奕奕,“三叔呢?昨夜睡得可好?”
...你不提昨夜的事能死?
“好。好極了。”反正他什麼都不記得。
寧晉說:“因着阿托勒偷襲的事,其他三個營地的比試已經一再拖後,孤已經下令讓他們再着手去辦,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巡視一下其他三個營地。”
“主公可有什麼吩咐臣的嗎?”
“三叔陪着孤一起去,可好?”
“好,好極了!”何湛再回答。現在寧晉吩咐什麼,他都應着。
寧晉眸色發亮,臉上笑意更深。他再次俯下/身,說了句:“孤好像又出汗了。”
“...”
行行行,你是祖宗你最大!你說什麼都對!沒汗也給你擦出汗來。
之後何湛隨着寧晉巡視南營北營和西營,同行的還有楊英招。通過比試會的方式挑出佼佼者,編入衛淵侯的鐵驍騎。寧晉來回巡了一圈,可謂是滿載而歸。
衛淵侯出巡有一個多月的時候,東營的士兵漸漸懈怠,練兵時都開始偷懶。副將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任打任罵都不能調動起這羣潑猴子的積極性。他們生怕侯爺回來後沒法交代,只能找了在士兵中頗負衆望的楊坤來商量。
楊坤被請到營帳中,幾位副將招呼着他先坐下,說話也不拐彎,直接將軍中的狀況告知,希望楊坤能想個法子。
楊坤早就注意到這個問題,見各位副將面帶愁色,腹中將言辭醞釀一番,徐徐道:“軍中訓練講究張弛有度,一味的強度訓練,只會讓弟兄們更加反感;加上近日的天氣越來越熱,人心浮躁在所難免,不如調整練兵的時辰,‘早出’,‘晚歸’,最熱的時候放他們去休息。”
副將們一聽,是這個理,紛紛相視點頭。
楊坤再道:“如今他們多有疲態,一部分也在卑職,卑職這些天未能以身作則,以自身爲表率。卑職近日剛悟出一套槍法,願意親自帶他們一起練。當然,得需各位將軍先看看這套行不行。”
楊坤都請罪言自己未曾以身作則,他們心下便更加慚愧了。原是天氣熱得厲害,他們也不怎麼願意動。
“我看你這個辦法行,咱們先試試。”
楊坤笑笑:“卑職不敢當。”
幾位副將還要商議具體的訓練過程,楊坤也不再多待,請身出去。外面的天萬里無雲,豔陽高照,空氣裏翻卷的熱浪的確讓人愈發煩躁。
剛剛副將提到的幾個問題,何湛之前跟他抱怨過的。何湛總是說韓廣義的練兵方法太過硬氣,怎麼苦就怎麼來,以此來磨練士兵的意志力。可有哪個人是願意受苦?長此以往,軍中在操練事宜上容易出現疲態。本來能事半功倍,爲何偏偏要事倍功半?
楊坤那時還問過他解決的對策,何湛沒有多說,只簡單提了幾句,楊坤卻從中大受啓發。
想起何湛,楊坤濃眉擰了擰。想來何湛已經隨行巡視一個多月了,不知何時才能歸營。
過後沒幾天,他的提議就被採納了,練兵的時間果然有所改動。
幾個副將還請楊坤來練一練他的那一套槍法。楊坤在前面打,他們竟也跟着學起來。楊坤這一套槍法簡單實用,對力道的要求恰到好處,普遍實用。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跟着學的人也越來越多,這下是連練兵號令都不用下,那羣猴崽子伸長脖子看楊坤的槍法,就等着偷師呢。
楊坤的訓練強度不大,但練得勤,閒暇時趁着他們有勁兒,還帶着他們扳手腕。那些新入伍沒多久的新兵將副將的手腕子都給掰彎了,心下不知道多高興。
副將都是老資格的,自知力氣是比不上這羣有傻力氣的,嘻嘻哈哈地鬧過去了。
楊坤在一旁歇息,看着這羣人鬧得歡,不禁笑了笑,笑得有些傻氣。想想要是何湛在,一定是最逞威風的一個。
偏偏在楊坤心情好的時候,就有那麼一個不受待見的人跑到他跟前兒招惹他。
賈燦溜着一雙老鼠眼,弓着腰就竄到楊坤身邊兒來了,用套近乎的語氣說:“楊哥,你可真厲害啊!”
楊坤閉目休息,不搭理他。
“你說說,憑你本事,那早該坐到副將一位了是不是?”賈燦說,“可惜啊,你就是太善良,對誰都挺好的,這才招人恨,遭人妒,誰都想着踩你一腳。”
“滾。”楊坤沒睜開眼,不耐煩地吐出這一個字。
賈燦急了:“你看看你,怎麼就不識好人心呢!我好心好意來告訴你的啊。你就真沒想想,誰在擋你的路啊?”
楊坤沒有說話。
賈燦看他不言,往四周看了看,壓低聲音說:“你在比試會上贏了,衛淵侯副手的位置本就該有你的一份兒,誰知道侯爺一來就欽點了何湛。不過這也沒辦法,誰讓人家的血比我們高貴呢?但是你救了韓小公子,這麼大的功勞,衛淵侯也想晉你的官,可是你知不知道何湛在衛淵侯面前說你什麼?”
賈燦添油加醋地說:“他說你根本沒有資格當以大任,晉官一事需再考察。你想啊,何湛可是侯爺的三叔,他的話,侯爺怎麼也信了幾分,這纔沒晉你的官。”
楊坤說:“說完了嗎?”
賈燦茫然:“啊?”
“說完就滾。”
“哎...你這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你叫何湛踩了多少次,你自己都不知道吧!”
楊坤睜開眼,扯住賈燦的領子,一把把他拉到面前來,雙目瞪着他,瞪得賈燦背後發涼。
楊坤說:“上次在玉龍山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再挑撥離間,休怪我不留情面!我來這裏之前是個走江湖的,從來不在乎什麼軍功,要不是何湛,我也不會來這裏。”
“你先放開我...”
“你給我聽好了,沒有何湛,我不會拿頭籌,也救不出韓陽。我有什麼本事我自己清楚,何湛是什麼樣的人我自己也會看,用不着你來告訴我!你要是再敢私下裏亂說,我就讓你,還有派你來的那個人,見識見識我真正的本事!”
“你...你...”
“滾!”楊坤將他推開,眉宇間的怒氣清晰可見。
賈燦的話吵得他腦仁嗡嗡地疼,連休息的心思都沒了,當即提起槍,召士兵繼續來訓練。
夜裏,楊坤的營帳裏翻進來一個人。
楊坤還沒睡熟,就聽見那人悄然鑽進來,窸窸窣窣地在找什麼東西。他以爲又是賈燦和金遠晟來搗亂,當即擒住了那人。
這頭還沒看清是誰,就聽來者清厲的聲音:“你個二愣子,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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