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交鋒

作者:南山有臺
何湛赴三天之約,鳳澤王將相見的地方選在鳳鳴王府的竹屋內,屋內擺設陳列簡單,如同道房禪房,牆上懸着一個“靜”字,靜心靜意。

  寧祈帶何湛走到竹屋前,何湛說:“不勞鳳鳴王摻和這檔子事了吧?這是我與沈玉的恩怨。”

  寧祈答:“本王在外面等。”

  “真是委屈了。”何湛哼笑了聲,握着手中的劍,邁開步伐走進竹屋內。

  沈玉坐在茶桌旁,見何湛來,彎了彎眼睛,請他坐下。

  何湛坐到他的對側,沈玉給他倒了杯茶,何湛問:“該如何稱呼呢?沈玉?薛文柏?還是...大國師?”

  何湛第一次如此仔細地審量沈玉,不,應該是薛文柏。第一次見他時,這人小心翼翼地跟在楊坤身後,就似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將忠國公府都看了個遍,長得清清秀秀的,眉宇間帶着些許懦弱的神色。如今恢復了自己原本的模樣,當真能看出修佛修道的模樣,若不是眼中尚存戾氣,何湛不會懷疑他大國師的身份。

  能裝這麼像的,定是玄機子教得好。

  薛文柏說:“怎麼?我那個不入門的師弟,卻將大國師的事都告訴你了麼?如此,師父可是要責罰的。”

  “比起你做得事,寧晉要受得罰還算輕。”

  “故友相見,好好品茶不好麼?我泡的茶,連鳳鳴王都會稱讚幾句。”

  “我的朋友遍佈五湖四海,卻不記得裏頭還有叫薛文柏的。”

  薛文柏搖搖頭,反脣相譏:“這麼多年,你真是一點都沒有變,什麼時候都不肯輸人一籌,定要找回面子纔行。跟你做朋友,一定很累。...想想楊坤也就是了,當初他一心要爲桃花村伸張正義,得了圓滿後居然會對你心懷愧疚,願意跟你一起到邊關戍守十年。人生,能有幾個十年啊?”

  何湛:“你騙了他,當初找到他,就是設計的第一環。”

  “是楊坤太好騙。不是麼?”薛文柏說,“空有一腔熱血,卻是個不長腦子的,他害死你全家哎,你居然還能跟他做十年的兄弟?何湛啊何湛,你當真是個白眼狼啊,何大忠和寧華瓊虧待過你麼?”

  何湛抿了抿脣:“當初,爲什麼要對忠國公府下手?”

  “青天白日在上,何德犯錯在先,如何說我要對忠國公府下手?那個...孫北,你還記得嗎?那是景昭帝安排的人,與我無關,要陷害你殺人的也是景昭帝,我只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不想你居然肯救我...我只能再殺了張南咯。”

  “誣陷我爹調兵殺人、僞造桃花村血書兩樁事,也與你脫不了干係?!”

  薛文柏勾笑:“是我,又怎麼樣?你要殺了我?如此,你爹的案子就永遠都翻不了,雖然他以死明志,但沒有人能拿出鐵證來證明不是他做的。案卷宗放在庫裏生了黴,回頭留給世人的,都是難測的評說,是流芳百世還是遺臭萬年,難定啊...”

  “爲什麼要這麼做?我爹與你井水不犯河水,毫無干系。”

  “他與我無關,可是你與我有關啊。”薛文柏眯着眼,將茶杯往何湛面前推了推,“我呀...就是見不得你好。”

  何湛說:“之前我與你素不相識,何來恩怨!?”

  薛文柏卻沒有直接回答,將自己的茶杯在鼻間一移,細細聞着茶香,方纔抿了一小口:“你猜,師兄爲什麼要把你我見面的地點定在竹屋?”

  何湛:“...爲什麼不回答?”

  “我擅長飛針,能在頃刻間要人性命,卻在這麼窄小的房間裏無法施展;你的武功套路多變,劍刀棍匕都會,拳腳也不差,勝在靈活,與你對戰,我是佔盡了劣勢。你看,我的師兄就是這樣護着你的。何湛,你真是遭人嫉妒得很啊。”

  “你想說什麼?”

  “我師兄初入官場便爲鳳鳴王,廢帝爲了削弱忠國公的兵權,讓我師兄掌握忠國公手下的部分兵權,爲此,忠國公在朝堂上處處爲難他。”

  當時寧祈真正開始接手朝堂事務,鳳鳴王不再是個虛名。當時何大忠是嫌寧祈未經磨練便掌兵權,所以對他少不了刁難。可是之後...鳳鳴王領兵的天賦實在過人,何大忠也知皇上疑心舊臣,就放掉了手中的兵權。

  寧祈和何大忠站在對立面上,何大忠不會允許何湛與寧祈往來過密,何湛是個不上心的,叫外人來說就是沒心沒肺,當時他正處於好玩的年紀,小時候被藥罐子箍住了翅膀,那時身體剛好就天南地北地跑,與寧祈多少年兒時的情意說斷就斷了。何湛玩得瘋樂,可寧祈卻爲此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

  初入官場的磨練和考驗都未見寧祈如此消沉,寧祈當時失意的樣子,薛文柏一輩子都忘不了。

  薛文柏設計對付忠國公府,實則兩全之策。一是想借機除掉何湛,二是助寧祈在朝堂上站穩腳跟。

  何湛聽言,險些抑不住內心的怒火:“可那時我爹已經放了權,爲何你還是不肯放過何家?!”

  薛文柏說:“我不是說了嗎?我呀,就是見不得你好。何湛,你是不是自己覺得很無辜啊?可你看看寧右,再看看我師兄,他們哪個不是叫你耽誤了一輩子?你若不喜歡,怎麼不趁早斷了他們的念頭?就這樣一直拖着,卻叫別人一點機會都沒有。”

  “他不喜歡你,與我何干?沒了我,他就會喜歡你麼?”

  薛文柏手臂一震,半溫半涼的茶水潑到何湛臉上,眼裏全是戾氣:“就是因爲你,師兄到現在都不肯原諒我。”

  何湛卻笑了,笑得有些瘋癲,胡亂擦着臉上的茶水。

  “你笑什麼?”

  何湛笑他自己,讓他一輩子都走不出的魔障,竟是因爲嫉妒而生。

  “笑我自己還活着...”何湛眼角笑出淚來,看向薛文柏,“笑你怎麼就沒把我一起害死?真是心疼你啊...”

  “若非師兄盡力保你,你以爲你能活到幾時?沒有你就好了,沒有你,我師兄會成爲寧晉的股肱之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寧晉信你,日後你卻要壓我師兄一頭,何湛,你到底算什麼東西?”

  “薛文柏啊薛文柏,玄機子一個佛道雙修的大家,門下弟子卓越者衆多,唯你是他欽定之人,繼任大國師一職,可也唯獨你...是個看不透看不穿看不破的人。”

  “我的造詣不如師父,難以跳脫紅塵。一個‘人’活着,難道不就是爲了一點執念麼?”

  “是啊。”何湛點點頭,“我能活到今,也不過是爲了一點執念而已。”

  薛文柏甚至不知何湛是怎麼拔出劍來的,劍尖已經抵到他的脖頸間。

  何湛沒有再跟他說話的意思,劍即刻要刺入他的喉嚨!

  薛文柏翻袖一揮,三枚銀針衝着何湛面門而去,何湛反手橫劍將銀針逼退,薛文柏已與他拉開最大的距離。

  何湛以袖遮劍,緩緩抹去上頭的塵灰,劍刃如寒水凝霜,將黯淡的秋日反出豔絕的光芒來,光線忽地折在薛文柏的眼睛上。

  薛文柏眼前一白,什麼都看不見了,只飛身往後再退,可那光追在他的眼睛上,讓他再也無法展開攻勢。

  風聲起,薛文柏展手飛出幾根銀針將窗戶打上,光芒散去。

  何湛趁着這個空檔再度攻上來,點刺打的招式變化如流,配上眼花繚亂的虛招花招,薛文柏的銀針果真沒有招架之力。

  他用銀針將何湛逼退幾步,縱身從窗戶中躍出,何湛飛身追了出來。

  戶外開闊,薛文柏臨敵不再有劣勢,那些銀針就如細細的牛毛雨一樣衝向何湛的穴道,處處致命。起初何湛尚且能擋一擋,可銀針來得實在快,漸漸已現頹勢。

  一直在外等候的寧祈見狀提劍就躍至兩人中間,寧祈與寧晉一樣習劍,他的劍跟他一樣傲氣凌人,薛文柏如何發招,何湛難以猜出,可寧祈似乎都能預料到,每一次出劍擋的招式縱橫開闔,收放自如。

  寧祈將何湛擋在身後,冷着眼:“住手!”

  薛文柏臉色鐵青,說:“你護着他罷!殺了他又怎樣?殺了他,寧晉還能有幾時好?難道你就願意爲別人的功業付上自己一輩子!寧家對你有什麼好?”

  寧祈臉色愈冷,側頭對何湛說:“趕緊滾。你打不過他的。”

  光憑剛剛與薛文柏過招的幾個來回,何湛就摸清薛文柏武功的高深,誠如寧祈所說,他的確是打不過薛文柏的。若不是寧祈護着,薛文柏可能會要了他的命。

  何湛識時務,還不想將命交代在薛文柏的手上,他以劍作出防衛勢,緩緩走出院中。

  眼睛落在寧祈身上,何湛腳下略僵。...他並非有意想耽擱寧祈,他從不知道寧祈還是喜歡他的。寧祈不是喜歡...寧晉麼?否則從前爲何見了他就要咬,護寧晉護得跟什麼似的。

  ——何湛,你是睿王的近臣,在朝中你能依靠的只有他。

  難道...是因爲這個?

  “走!”寧祈吼道。

  何湛不敢再停留,即刻離開鳳鳴王府。寧祈要攔,薛文柏想殺也殺不了,更何況,薛文柏從不會與寧祈作對,卻叫這個人氣得五臟六腑都在疼。

  薛文柏面對何湛的從容在寧祈這裏頃刻土崩瓦解:“你以爲你能得到什麼啊?!”

  他也問過何湛這樣的問題,何湛回答:“...我也沒想得到什麼。”

  寧祈木聲回答:“我什麼都不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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