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啼笑皆非
他端起茶杯喝茶，直到稍稍冷靜下來，纔將茶杯放下。
“此事爲師自恃也可勉強辦到，不過，進士不大好請，一中進士，短期內就授了官職，而且投奔依附者甚衆，未必瞧得上這三百兩銀子。除非是那種當了官又一時賦閒在家，且手頭上不甚寬裕的，但這類人實在不多，不易覓得。”
趙恆想了想，實話實說地道。
說着，他輕嘆了口氣，自然是想到自己的境況，倒也是困頓之極，好容易有個國子監出身，不承想卻只能當個教書匠謀生。
賈瑋也知道進士不好請，否則也不會只在考慮中。
面且正如趙恆所言，有的人是可以請到，但極少，不易覓得。
當時林黛玉家的西席賈雨村，就是趙恆所提到那類人。
賈雨村進士出身，爲官後賦閒，倒是有些身家，只是人在外地，一時盤費不足，才進入林府當了先生，給年幼的黛玉啓蒙。
“不妨，進士請不到也就罷了，舉人可是一定要請到的。兩個舉人，八名秀才吧，總共十個，若加上先生，算是十個半，這個月月底之前，務必請先生爲我辦到。繪圖的事，也是這個期限。先生，沒問題吧？”
賈瑋略一思索，當即明確說道。
“沒問題，沒問題，爲師同窗中，舉人候補的不在少數，他們還是需要些銀錢的，至於秀才，那是絕無問題，不要說是五十兩，就是二三十兩，願意任教的，也是大有人在。爲師，這個……自然也在其列。哦，還有繪圖之事，就更不用提了，月底之前定然可以完成的。”
聞言，賈瑋點點頭。
能在國子監讀書，除了少部分捐監、萌監之類的，都是各省選送的優秀生員，更有一部分是舉人，稱舉監。
趙恆同窗中有舉人毫不稀奇，舉人候補的也是常見。
有時幾年也補不上官身，就只能在家中苦等着，若有機會賺到一筆不菲銀錢，自然也是樂意。
趙恆能保證請到舉人，他就徹底放心了，請秀才，以及繪圖，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擔心過什麼。
“那好，就這麼說定了，此事拜託先生了。這張銀票，先生先收着，下剩的五十兩酬勞，以及先生屆時任教的五十兩薪酬，等到此事完結後，學生會一併支付。”
賈瑋說罷，將銀票擱在茶几上，輕輕推到趙恆面前。
而後，他站起身來，便要告辭。
“慢着，賈瑋，你等等！”見賈瑋馬上要離去，趙恆神色變幻了幾下，忽地出聲說道。
“趙先生，還有什麼事？”賈瑋微感詫異，但也只得重新坐下。
“是這樣……”趙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喉結滾動了半天，才終於說道，“賈瑋啊，爲師想，你府上是公侯世家，不但自身有權勢，而且關係極廣……你也知道，爲師監生出身，自是想謀得一份官衙職缺，也好上慰父母，下安妻兒，只是爲師苦無門路，這才潦倒至此，不知……你能否幫爲師這個忙？若可，此次的酬勞，爲師也不要了，就算爲師銘謝你這個恩情。”說着，他將面前的銀票，又推給了賈瑋。
一雙眼，也滿懷期待地望向賈瑋。
他這番話落在賈瑋耳中，着實讓他有些啼笑皆非。
同時，也有些不以爲然。
但凡利益交換的，首先自己得掂量掂量，是否對等，就憑這兩件事，張口就要一個官衙職缺，可見這個趙恆不大通曉世務，有些缺心眼。
而且，這忙他能否幫上不說，就算能幫上，他也不會幫的。
官吏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得有手腕和能力。
比如，那賈雨村，他手腕能力皆有，只是初入官場，歷練不夠，才導致一段時間賦閒。後來，黛玉之父林如海識其才，將他介紹給賈政，賈政也是看到他的手腕能力，這才助其復職。
賈雨村，自然也從此納入了賈家的派系。
此事，對雙方而言，均是有好處的，賈家網羅了一個人才，算是ZZ投資，賈雨村在朝廷，也有了一座靠山。
而趙恆，能給賈家帶來什麼？
一個監生而已，就算補了職缺，最多也只是個不入流的官，甚至是小吏。跟賈雨村的兩榜進士出身，簡直不可同日而語，能有什麼投資價值？
何況，趙恆要手腕沒手腕，要能力沒能力，並不適合做官，既是如此，非親非故的，有何可幫的？
世上有些事就是這麼赤//裸裸，只是趙恆這種迂腐書生不懂而已。
賈瑋雖然對那個賈雨村，觀感未必好，但若處在賈政的位置上，恐怕也一樣會幫他一把的。
而趙恆，就免提了。
爲了不使趙恆過於難堪，賈瑋沒有立即回絕，笑笑道，“趙先生言重了，只是學生現在年紀尚小，在府中，有些事未必說得上話，此事日後再說吧，能幫得上，學生儘量幫。先生看可好？”
“哦，好的，好的。”聞言，趙恆尷尬地點頭說道，卻也存了一線希望。
經過這一耽擱，這時，離下節課的時辰也差不多了，趙恆收起銀票，倆人一道出了屋，往前院而去。
一路上，趙恆不免在琢磨，賈瑋此舉究竟是爲何，又是繪圖，又是找士子授學的？
他不問不代表不好奇，還是很想知道是怎麼回事的。
賈瑋走在他旁邊，見他有些出神，也不理會，只管緩步向前走去，出前後院間的月亮門時，只見賈環正在遠處往這邊注視。
一見賈瑋望過來，賈環急忙側過身去，裝做沒看到似的。
“不錯嘛，還挺機靈的樣子。”
賈瑋冷笑了下，腦中念頭轉了幾轉，對趙恆道，“哦，趙先生，學生適才忘了一事。”
“還有一事？”趙恆從微微出神狀態中清醒過來，脫口問道。
“是的。不過跟那兩件事無關，是關於我環弟的。先生，你也知道，最近我的學業頗有長進，但我那環弟卻始終沒有跟上，倒是要拜託先生此後對他更爲嚴格些，該打就打，該罰就罰，以促其上進。”
賈瑋甚是真誠地說道。
“原來是這事，這個自然包在爲師身上。賈瑋，你對你這兄弟着實不錯啊！”趙恆不由稱讚道。
“自家兄弟，應該的。”賈瑋微笑道，“還請先生勿要提及，此是學生之意，我環弟畢竟年幼無知，不明事理，若爲此對我心懷怨恨，就事與願違了。”
“曉得，曉得。”趙恆深以爲然地答應道。
很快，第二節課上完了。
“賈環，你將你今日的筆記拿上來，我看看。”趙恆得了賈瑋的交待，十分盡心，立即實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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