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反差
山地之上，一頭披着暗藍鱗片的巨狼，迎着月光昂首挺立。
猩紅的豎瞳閃着暗紅的光澤。
“嗷嗚——”
悠長的狼嚎，一如寒夜裏下得紛紛揚揚的雪，清冷孤傲。
丘丘人們顫巍巍縮在山洞裏，三五抱團，像一顆顆米色絨毛球。
忽然間，遠方有一粒黑點掠過夜空。
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氛在雪地中散開了，驚悸、彷徨，隔着雪幕，凝如實質的威壓傾瀉下來，彷彿黑夜中死神親臨。
所有的聲音熄滅，所有的動靜消弭。
天地間只剩下渺渺風雪。
黑影以令人驚駭的速度，在冰鱗狼猩紅的豎瞳中越放越大。
那是一頭黑龍。
它的頭部生有四支禁忌的黑角，渾身被黑玉般的鱗片、甲殼覆蓋，背後的雙翼彷彿一座陰沉的黑色雲海，自挾有無窮威勢。
“吼——”
伴隨着響徹雲霄的龍哮，黑龍降落於眠龍谷。
冰鱗狼伏下身，爪揪着雪地，發出低低嗚咽，毛髮細密的尾巴，侷促不安地來回掃着積雪。
臣服於我吧。
暗金色的龍眸充滿威嚴，黑龍來到它的身前，探出前爪，撫過垂低的狼首。
漂亮的白色鬃毛被龍爪攪亂，冰鱗狼身軀微顫，發出一聲順從的低吼。
和往昔不同，屆時的黑龍對於魔物，還沒有壓倒性的威懾，且有元素需求，只能獵殺。
而現在，
黑龍只要露出那龐大的、漆黑的形影，就足以讓魔物心置誠服，路德開始考慮將魔物收入麾下。
鬆開爪子，黑龍撇下冰狼，來到沉眠龍骨盡頭的山洞。
碩大的晶狀深赤心臟，蓬勃鮮活的跳動，暈出一幕淡淡的血色。
心臟是巨龍的力量來源，產生、給予龍類源源不竭的元素能量，是龍軀內最奇妙的器官。
黑龍雪亮的獠牙，毫不留情落下。
哧！
血色晶膜被獠牙捅破，溫熱的血液、肉糜涌出來，化爲源源不斷的生命力。
剎時間，熾熱的火流在黑龍的四肢百骸流淌，彷彿體內有一座火山在燃燒。
近乎瘋狂的快感，夾雜着混亂的記憶涌上腦海，被黑龍的理性扼制下來。
直至晶狀深赤心臟暗淡，生命力約莫只剩原來兩成，黑龍鬆開獠牙，給這頭名爲杜林的魔龍，留下一線生機。
旋即他離開山洞，扇動翅膀，
黑龍的身影，彷彿飛向月亮。
靜謐的月光下，路德搖搖晃晃，穿過蒙德街道旁來往的人羣，意識有點模糊。
感覺像發燒了，又像醉醺醺的人，渾身發燙，這對黑龍來說不值一提，但是意識陷入間歇的模糊、混沌，糟糕透了。
回到歌德大酒店，路德躺倒在大牀上，全身酥癢，靈魂像在熱烈的火焰上炙烤。
咚咚。
突然響起一陣清脆的敲門聲。
路德嗅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應聲道：“請進。”
“晚上好。”
麗莎慵懶的嗓音率先傳來，白皙的食指上拎着一個米色小布袋。
“晚上好。”路德坐起身，平淡的語氣依舊：“抱歉，不能招待你。”
“沒事，我聽說你帶那兩個孩子去了一趟雪山，這些是謝禮。”
望着路德雙目迷離、頭髮凌亂的模樣，麗莎莫名有種被戳中的感覺，就像一隻熱熱的貓，拱進懷裏低頭磨蹭着。
啊啦，真是可愛呢。
麗莎隨手將小布袋放在圓桌上，語氣關切地問：
“這是發燒了嗎？”
“是有一點。”
“那麼，需要我特調一瓶，能幫你重振雄風的魔藥嗎？”
“我有良藥，不勞煩你了。”
“嗯，注意休息，我走了。”
只是發燒而已，秦河又說他有良藥，應該不用掛懷。
麗莎給他倒了一杯熱水，離開房間，路德站起身，抽掉一根捆住布袋的細繩。
袋口微敞，露出來的不是燦爛的摩拉，而是晶瑩剔透、月牙狀的脆弱樹脂。
一、二、三......統共三枚。
冰晶獠角、脆弱樹脂、儲備魔晶礦...流淌在黑龍骨髓中的求知慾、好勝欲、財富欲，促使着他去向歇業的鐵匠鋪。
將瓦格納從家裏叫出來，路德借用爐窯和坩堝，開始冶煉魔晶礦石和冰晶獠角。
灼燒般的昏沉，不可避免的襲來，他對自己說：
這是一場試煉，每逢臨界之時必有的試煉。
隨着時間流逝，熾熱海綿般的複合魔晶錠出了爐窯，開始第一輪錘鍊。
錘鍊能祛除雜質、令質地均勻緊密，還有流水般的紋理呈現出來。
魔晶礦石並非褐鐵、白鐵礦石，不需要反覆錘鍊，只要質地均勻，就可以開始鍛胚。
經過大半個小時，路德將劍胚打磨修整成一把闊劍，就放入爐窯煅燒，升高到一定溫度時，抽出來，浸入冷水中淬火。
如此反覆，由於路德對溫度的感知到位，劍體沒有出現損傷，成功鍛造成型。
一切順利。
果然不能以魔晶和水晶，或者單一的魔晶來調配原料，需要魔物材料輔助，鍛造成特殊的合金。
接下來，
就只剩研磨開刃、飾品裝配的流程。
天邊旭日東昇，日光映照得天明地朗，路德的意識如一座北國盡頭的萬古冰山，撇去一切昏熱，天人合一般研磨刀刃。
時間如梭，一天、兩天、三天
五天的時間流淌而去，這期間，路德只按時進食，按時睡覺，沒有其餘空閒活動，甚至於連劍術陪練都丟掉了。
而最後這一刻，
長劍終於鍛成！
劍體似霜雪，又似明鏡，猶如千載冰魄澆鑄而成，通透澄澈，流淌着浪花般的紋理。
爲映襯錘鍊出的晶體紋理，劍柄通體由星銀礦石鑄造，雕琢成交疊浪潮的模樣。
“請試劍！”瓦格納按捺不住興奮，話音顫抖地說。
或許遠古的宗師工匠能做到，但這個時代，沒有人能冶煉、鍛造魔晶長劍。
路德隻手握緊冰魄般的長劍，對着虛空一斬。
凌冽的冰芒矯若遊龍，斬裂幾座木凳的同時，留下一地碎冰，還有霜凍痕。
“這、這簡直......”
瓦格納霎時瞠目結舌，有些語無倫次：
“這注定，是載入七國工匠歷史中最重大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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