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春回大地（二）
心中生出了一股退隱的心來，這與他這個年齡實在是很不相符，不過若能知道他年輕的外表之下實則有顆經歷過滄桑的心，便不在這麼想了。
前世的他，出事前只有三十一歲，在那個三十歲還是孩子的年代，內心也有着未泯的童心，不過自幼便在國外童子軍集團成長起來的他，心性卻是異於同齡人。十二歲殺人，十八歲進入國際頂尖殺手集團，二十歲成爲聞名海外的死神，直到三十一歲死，他的一生算是短暫，卻是無比輝煌，別人享受過的他都享受了，別人所沒有的，他也已經擁有，早已經厭倦了人生的他，可以說一生無憾，如果真要說他缺了什麼，那就是普通與平靜的生活。
人都喜歡上位，做一個上層社會的人，殊不知人在爬到了高處時，會有空虛的寂寞感，什麼也不缺了，人生也沒有了理想，失去了奮鬥的目標，此刻去觀注那些社會底層爲了生計而奔波的人，反倒覺得他們的人生很有趣。
曾經秦飛在非洲某個世界深度貧困國家，親身體驗了一件事，那是在一個雨季，一位街頭的乞丐因爲飢餓而哭泣，她的懷中還抱着一個骨瘦如柴的孩子，那個孩子真的是骨瘦如柴，就像風乾的牛肉乾。
秦飛不知道自己身上帶着的一卷麪包能否救活那個孩子的命，但他卻看到將麪包塞到她懷裏時，她表現出來的那種喜悅驚訝，甚至因爲興奮而跳起了舞，這件事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錢可以買來一切，唯獨買不來快樂。
上天的眷顧就是這麼突然，雖然將他帶到了一個原始落後簡陋的時代，但卻讓他體驗到了快樂，帶着親情的快樂。
…………
小林村的生活很愜意，遠離了秦城的煩囂，給人自然的寧靜，秦飛也是樂在其中，整天守着自己的嬌妻，甚至都忘記了柳蔭巷的繁忙，不過這一天卻有一位不速之客前來造訪，讓他感到頗有意外。
來者竟是秦牧妃的祖父秦劍飛，這是他第一次來這裏，本來小林村的祕密是被保守的，不過到了現在秦飛認爲也沒有什麼必要了，只要不讓太多的人知道這裏有自己的產業，不要讓這裏成爲一個焦點便行，畢竟計劃經過一年的打造，是要將此地做成一個商業中心來運營。
對於秦劍飛的到來，秦飛其實也預料過，整整一個季度秦牧妃都在住這裏，秦城也只會過三次而已，因爲害怕秦劍虹有報復的行爲，所以秦劍飛一家人也樂意讓她暫住小林村，反正對秦飛來說，這麼大的地方多一個人也感覺不到什麼，反而讓秦劍飛覺得欠了自己人情，算是從長計議。
自從秦飛與秦劍虹之間簽訂了一個你不傷害我，我不傷害你，多做有益於秦家事情的協議，秦家與秦飛的矛盾衝突算是暫時告一段落。
作爲二房的秦劍飛一家人也鬆了一口氣，因爲在這場衝突當中，他們這房始終被作爲親與秦飛的一方，甚至被秦家諸多分支議論爲叛徒的行爲，這主要還是秦飛力救秦牧妃的事情。
現在事情過去了，今次來，秦劍飛是打算接走秦牧妃，四個月，丫頭也該回去了。
本是件小事，打發下人來也可以，但秦劍飛很好奇秦飛這處隱蔽的地方究竟是什麼樣，能讓自己這位任性刁蠻的孫女流連忘返，連家都不回了。
秦飛請他到自己的院子，奉上茶點，兩人就坐八仙桌前。
“呵呵，秦大人今日來是怕思念妃兒了吧？”秦飛笑着問道。
“這些日子，妃兒給駙馬帶來不少麻煩，我在此先行謝過了。”秦劍飛微微抱拳。
秦飛回禮之後道：“麻煩肯定是有，但牧妃乃是自家妹妹，這就不必說了，其實她在這裏很好，我感覺這幾個月她的人變了。”
秦劍飛點點頭說道：“沒錯，前次回家，溫雅了許多，我也很好奇，而且我看得出她現在對你崇拜的很。”
“呵呵，那是少女的好奇心，畢竟我是個不安分的人，喜歡搞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她覺得有趣，深宅大院裏長大的姑娘，難免對外界陌生。”秦飛淡淡一笑。
“秦駙馬很謙虛。”秦劍飛喝了口茶又道：“妃兒今年已經十七了，待在家裏也不是體統，這次帶她回去，其實是想給她選個夫婿，早日嫁了出去。”
“噢……”秦飛端起茶杯，他豈能不知秦劍飛的心思，早日將牧妃嫁出去免得到了今年夏季再一次給皇上選美時，秦劍虹又搞陰謀詭計。
秦劍飛還想聽聽秦飛的意見，但見他只是沉默喝茶，還是主動問了起來：“秦駙馬覺得此事如何？”
“呵呵，這是大人家中之事，我一個外人不好發表意見。”秦飛笑笑，覺得應該說點什麼，不爲了別的，也爲牧妃，“我這個人思想比較怪異，若我到您這個位置，我會考慮問問牧妃本人的意見。”
“噢……”秦劍飛眉頭微皺，頗爲不理解，封建思想禁錮之下，家族中人娶妻嫁女應該都是家主做主，哪裏有小輩自己發表意見的？
“牧妃是個好姑娘，她還小，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尚不成熟，如果這麼草率的嫁了人，對她會是一種傷害。”秦飛終究還是道出了自己的意見。
殊不知此刻，秦牧妃得知祖父來了，驚喜之餘從田野裏跑過來，剛到門外便聽到了兩人的對話聲，頓時小姐脾氣上來，衝進屋子喊道：“我不要嫁人，一輩子都不。”
“啊，妃兒。”秦劍飛吃了一驚，顯然不知對話已經被她聽到，看了看秦飛，見其笑而不語，才明白原來他早就知道秦牧妃在門外了。
苦笑着搖搖頭道：“好好好，妃兒還小，暫不嫁人，暫不嫁人。”
“祖父，妃兒想在這裏常住。”秦牧妃跑到秦劍飛跟前，扯着他的衣角撒起了嬌。
對這個頑皮的孫女，秦劍飛很是疼愛，拍拍她的手背笑道：“這可不是祖父說了算，這裏是你秦哥哥的地方。”
秦牧妃又將目光移到了秦飛身上，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秦飛聳聳肩幫，做了個無奈的樣子，言下之意就是隨你了。
又撒了會嬌，秦牧妃跑出去玩了，秦劍飛談起當今秦州的局勢，嘆口氣道：“我這個知州實則只是空有其名，虛在其位，秦州的實際掌控權，還在兄長手中，你別看馬家和李家自詡爲秦州大家族，實則只是跳樑小醜，他們的家底不足秦家三成。”
對這一點秦飛倒是也有認識，也知道秦劍飛現在肯對自己說實話了，便點點頭，問道：“不知秦家除了眼下這些產業，可有什麼隱蔽的東西？”
“隱蔽的東西？”秦劍飛眼中閃過狐疑，揣摩起秦飛的話中之意。
“比如，秦家農場東邊的那座碼頭。”秦飛索性一下子點到地方上，同時注意着對方面部表情變化。
果然秦劍飛有點驚訝的神色，很快一閃即逝，他皺起眉頭，似在考慮該不該對秦飛說，不過他還是嘆口氣道：“那裏是秦家最重要的收入來源。”
果然如此，秦劍飛的話等於承認了秦家在做軍火貿易，由此可以判斷，這座碼頭肯定也不是什麼保密的事情，知道的人一定很多，也許就連朝廷也有人知道。
“駙馬沒有去過龍城，不知朝中局勢，皇上八歲登基，由鏡玄王攝政十七年，在這期間他扶持了諸多自己的力量，如今雖然是皇上親政，但一個人如果坐擁在餓狼叢中，難免會提心吊膽，現如今，餓狼叢裏又多了老虎，獅子這些猛獸，虎視眈眈，皇上即使爲真龍天子，在這種局勢下豈能安心落意？而我秦州自古便是天朝西域重地，若失秦州則天朝亡，此非妄言，秦家幾百年來，鎮守着這片高原，將來自北方流荒之地，西方外域諸國，南方蠻夷之地的勢力牢牢逼退在外，這種豐功偉績，絕不是一個人的決定就能抹滅，秦州的局勢直接影響着朝廷的穩定，這也就是爲何都諸多勢力想在這裏興風作浪的原因，如果秦州發生戰亂，第一個遭殃的便是皇上。秦家有自己的體系，皇上得依靠秦家鎮守秦州才能保得朝廷穩定，區區一些軍火貿易，皇上不會過問，甚至還會暗中支持，至於景萱公主被秦淵毒害之事，不用秦家封鎖消息也會有人傳到宮裏，可爲什麼杳無音訊，這其中的道路駙馬應該明白了。”
秦劍飛語重心長一席話，看的出是發自肺腑，也算讓秦飛對局勢的理解有了一個大的昇華，果然是政治陰謀論，一大羣人的權力遊戲，由此他也明白了秦劍虹手中權力實際上要比自己表面上所看到的大得多，他要對付自己真的是輕而易舉，而他遲遲沒有下死手，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怕秦州的這種微妙局勢被打破，讓別有用心的人掀起風浪。
自己仍然是處在風雨中飄搖的一隻孤葉，隨時都會在勢力碰撞的夾縫中被粉身碎骨，做再大的產業，賺再多的錢，即使建起一座龐大的商業大廈，都會在勢力震盪的衝擊下土崩瓦解，只有實力，擁有強大的實力才能自保。
秦飛送秦劍飛走到村外，離別前，這位秦州最大的官看着這片欣欣向榮的土地笑道：“駙馬爺的本事毋庸置疑，這的確是個好東西，有這樣一件事，我打算告訴你，今年朝廷給了秦城一個團練使的名額，競爭者頗多，如果駙馬感興趣，我會從中協調一下，有想法的話，可以來秦州府找我。”
團練使？秦飛皺了皺眉，似是理解了秦劍飛的意思，笑了笑道：“我會考慮考慮，不過還是先行謝過秦大人。”
“謝就不必了，這是應該的，秦駙馬是聰明人，應該知道這個團練使的意義。”秦劍飛坐上馬車擺擺手道：“我在秦州府等你。”
馬車向東而去，逐漸消失在視野之中，秦飛久久矗立在村外路邊，他在思考這件事。
團練使是地方武裝的一種官銜，與自己那個時代的民兵連長差不多，享受朝廷微薄俸祿，但要配合正規軍執行軍事任務。
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當上團練使，就能夠光明正大的招募鄉兵，算是有了給自己建設正規武裝力量的條件。
這件事，需得好好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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