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章 這是一個哲學問題
西山學校的體育場極好,是證所學校最新最現代化的基礎設施之一,標準400米田徑塑膠跑道,中間的草坪也保養得極好,是國內高校體育場之罕見。
李達康一邊跑一邊在心裏感慨,心說如此漂亮的運動場所,建在這種地方真的是可惜了呀。
因爲這裏的學員大多是中年人,而中年人這個羣體嘛,其實是最少進行體育鍛煉的------這一點點不僅僅是中國,全世界範圍內的情況大致都差不多。
所以如此漂亮的一個運動場館,利用率其實是極低的,李達康是早上6點出頭就來到這裏,然而舉目望去,整個操場空曠得很,根本就沒有幾個人在鍛鍊。
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因爲和中年人相比,部分老年人反而更加註重養生,平時也更喜歡參加一些鍛鍊-------
西山學校這種地方嘛,小孩和年青人當然是極少,但老頭老太太還是有的,尤其是這所學校的專職老師,其實大多都是從其他高校外聘的退休教授,這些人當然個個都“德高望重”,並且年紀也一大把,開始注重養生也是人之常情。
李達康跑着跑着,就遇到這樣一位熟人了,這人名叫王德厚,原本是人大政治系的一位教授,退休後被西山學校聘請,現在正是李達康所在這個高級培訓班的政治課老師。
嗯,在西山學校這種地方,政治課當然是主課了。
雖然國內的教育體系,政治課不可或缺,從初中一年級開始就有,李達康在本科期間,當然也學過“馬原”和“社建”這一類的政治課程,但肯定沒有西山學校這裏教授得那樣系統,內容也沒有這裏高深。
比如李達康剛來這裏10天,就已經上過這位王教授4節課。
王厚德教授今年已經快70了,鬚髮全白,不過由於平時注重鍛鍊,精神卻是相當不錯,他大概比李達康晚來十來分鐘,並且鍛鍊方式也比較特別------
倒着走步。
李達康遠遠看去,老王堅持這種鍛鍊方式應該已經有些年頭了,因爲他的動作非常嫺熟,就那樣倒着走步,步頻和速度竟然還都不慢,都快趕上正常的慢跑了。
嗯,從某種角度說,這位王厚德教授也可以看作是一位“文科掃地僧”,他的口才辯才都是極佳,在剛來到這裏不久,李達康就聽到老王在這所學校的一個傳說:
據說在前兩年的第七期和第八期高級幹部培訓班,老王也主講“馬原”,並且在他開課的時候,曾經運用“辯論會”的模式上過幾節課。
第一節課,老王一個人當“正方”,其他全體學員合力當“反方”,但體制內那麼多官員竟然都辯不過他,老王一個人當“正方”竟然大獲全勝。
到了第二節課卻是反過來,由老王一個人當“反方”,其他全體學員這次當“正方”,然而辯論的結果……竟然還是老王一個人大獲全勝。
想到老王的這個傳說,李達康嘴角掛起了一絲笑意,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差不多已經跑到老王跟前了,不過老王是在跑道的外側走倒步,李達康參加過長跑比賽,所以他習慣性跑在跑道內側。
李達康禮貌的和老王打招呼:“王教授,您鍛鍊呀。”
“哦,你就是李達康吧,過來過來,我和你說幾句話……”
於是在運動場出現一個比較好笑的畫面,老王依然是以正常小跑的速度走倒步,李達康則是在他的身邊跑,如果拍張照的話,兩人像是正常的聊天,然而兩人又是在運動。
“李達康,你那個“使命型政黨”的提法還是很有點意思呀,你是從哪裏看到的?還是你自己創造出來的說法?”
李達康一聽是這個,心說像我這樣的俗人,哪裏能創造出這種新詞,這當然是聽來的。
只可惜我沒法告訴你,我是從哪裏聽來的呀。
因爲那是我穿越前的那一年,“新冠”在全球大爆發,當全世界都在討論,爲什麼只有咱們國家能比較有效控制疫情的時候,就有國外比較嚴肅的學者創造了這個新詞。
說咱們國家的政黨,是一種“使命型政黨”,這是和西方國家那些政黨最重要的一個區別。
他們的政黨只能代表一部分人。
咱們的政黨卻能代表絕大部分人。
所以這種“使命型政黨”,雖然有時候看上去不切實際,並有着很強的理想主義色彩,但是一旦遇到疫情,或者其他一些重大自然災害,就能很快體現出其優越性了。
不僅組織上能更高效,執行力也更有保障,這就是隻有中國能比較有效控制“新冠”的原因。
作爲經歷過“新冠”的穿越者,李達康對此當然是深以爲然。
嗯,其實國外學者的這種提法,在李達康看來,倒也和國內自己“牢記初心,不忘使命”的提法一脈相通。
後世建黨100週年的時候,國內推出了一大批像“理想年代”這樣的歷史革命劇。其他人不知道怎麼想,反正李達康自己是受了教育,咱們國家的政黨,那還真是一幫理想主義者創建起來的。
而他們的理想,其實就是“初心”,只要不丟掉這個“初心”,那麼這個政黨和整個國家的前途…….
正如網絡上開玩笑的說法,連YY小說都不敢這樣寫,就那麼幾個人從一條船上起步,然後發展到幾千萬的成員,接着讓一個這麼大的國家擺脫百年屈辱,並且在李達康的有生之年,他相信自己肯定能看到自己的國家重返世界第一。
從後世穿越回這個年代的人,尤其是經歷過“新冠”的人,應該相對要更愛國,也肯定更有“文化自信”和“制度自信”,李達康認爲這幾乎是肯定的,沒有任何值得奇怪。
正是帶着這種更加自信的穿越者心態,李達康和老王一邊鍛鍊一邊閒聊,一老一少倒也相談正歡。
王教授心裏暗暗驚訝。
因爲李達康作爲穿越者,他的“自信”並不是裝出了的,而是非常自然而然的流露,再加上他不時蹦出幾個新穎的詞彙,這倒是讓老王愈發對李達康刮目相看。
又跑了半圈,兩人在操場邊的單雙槓邊停下,老王可能起了考較李達康之心,然後又問了他一個問題:
“呵呵達康,你對“歷史的終結”怎麼看?”
李達康一愣:“歷史的終結?弗朗西斯.福山寫的那本歷史的終結?”
王教授含笑點點頭:
“福山這本書在92年寫成,目前在西方很有影響力啊,他在書中斷言,西方的自由民主政體,可能構成“人類意識形態進化的終點”,和“人類政府的最終形式”,並由此構成“歷史的終結”,李達康,你怎麼看他這本書”。
李達康一笑:“呵呵,我沒有看法,所謂道不同不相爲謀,福山的提法不值得一駁,我認爲咱們也沒必要和他爭論,就坐等他自己最後自己出來打自己的臉吧。”
“啊?”
李達康道:“王教授,我爲什麼說不值得和他爭論呢,因爲這本質上是一個哲學問題,打個比方,三字經說人之初性本善,旬子卻說人之初性本惡,那您說性本善或者性本惡,這種問題都已經爭論幾千年了,能爭論出個結果來嗎?能說哪個對哪個錯嗎?”
老王不虧是文科掃地僧級別,聽到李達康這個例子後他若有所思:
“西方政治經濟學的基礎,是他們認爲財產不可公有,權力不可私有,只要違背了這個原則,那一切都是錯的,嗯,聽你這麼一說,他們的這個基礎,其實是從人性本惡的立場出發了,而咱們國家的制度,嘿嘿,還是用你剛纔的提法,因爲帶點理想主義色彩,所以算是站在人性本善的立場出發,因爲立場不同,看待問題的角度也不同,所以他們就認定我們是錯的,我們進行的改革也註定不會成功,是不是這樣。”
李達康含笑點頭:“王教授厲害,我就是這個意思,所以對於福山的這本書,我們根本沒必要去和他爭論誰對誰錯,以後用事實說話就是,只有我們把自己發展好,用事實打他的臉,這比什麼口舌之爭更痛快,王教授您說是不是?”
老王聽了哈哈一笑:
“那達康,你認爲大概到什麼時候,福山就會自己站出來承認錯誤。”
李達康心說我還真的知道,就在我穿越的那一年,福山就老老實實跳出來承認“歷史的終結”失敗了。
李達康微微一笑:“這您放心,您肯定看的到,我看也就20年左右吧,最多不超過25年,福山肯定就會自己承認失敗。”
老王聽了笑得更大聲:“20到25年?那我都快100歲了,行,就衝你李達康今天這句話,我就爭取活那麼長,然後看到福山承認失敗的那一天。”
李達康看着中氣十足的老王,心想還真別說,就老王你這身子板,還有你天天這樣走倒步,那沒準還真能活那麼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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