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雪狼(二)
她擺擺手道:“你們走吧,我們不會傷害你們,你們也放過這些修士。”
領頭的雪狼呼嘯而撲爪,尖銳的獠牙顯露無疑。
餘鳶呵一聲道:“還不快走,等下別怪我們手下不留情。”
雪狼是通靈的,自是察覺餘鳶幾人不是凡人,只是躊躇着不願離去,偶爾發出一聲哀怨的嚎叫。
餘鳶看了眼身後重傷不起的幾位修士,對那雪狼道:“你們將他幾個咬成這樣也夠了,這裏的冰蒂有治療內傷之奇效,路上多的是,走吧。”
雪狼咬着尾巴還是不願離開。餘鳶細心發現這隻母雪狼眸裏落了兩行淚。
是痛苦,是無奈,是心痛和絕望。
她咬了咬牙,走到那位修士跟前,拔出腰間短劍,蹲下身。
那修士意識模糊,浮腫的臉揚了眼睛看餘鳶。
餘鳶狠了狠心,一劍落下,修士發出一聲極爲痛苦的悶哼,一股液體流在雪白的雪地上。
原,餘鳶跺掉了修士的拇指。
一根拇指斷的整齊,餘鳶撿起,扔到雪狼跟前,道:“殺你孩子確是他不對,這算是償還了。”
雪狼幾乎是撲在了這跟被血染的通紅的拇指上,叼在嘴裏,“嗷嗚”一聲,一羣雪狼這才散去。
餘鳶回頭,點了同輝穴與百匯穴,止住了修士噴涌不斷的鮮血。
其餘幾位修士皆是氣道:“你這女子,怎麼這麼狠的心,斷我師兄一根手指。”
餘鳶沒好氣道:“打她可以,逃命反抗也說的過去,爲何要殺她孩子,幼崽而此,並無傷害你們之意,你們既身爲修士何苦如此狠心。”
修士道:“浮雪丹就藏在這幼崽或者那隻母雪狼身上。”
“所以就殺了一尚未成型的生命,結果發現浮雪丹並未在這隻小雪狼身上,卻又打不過母雪狼而被衆狼追殺。”
餘鳶冷道:“早知道就不應該救你們讓那些雪狼吃了算了,一羣敗類。”
修士咬着牙,狠狠望着餘鳶,卻又被說的找不到一句話反駁。
生物法則中蛇喫鼠,衆物相生相剋才得了安寧,何以見得畜生隨意殺生,過的不過是維持平衡而已。而這幾位修士卻未在事情調查清楚便屠殺靈物,就憑這點就該死。
餘鳶有些後悔了,早知道就應該讓那幾頭雪狼吃了這修士纔是,回去就對寧凝說她的師兄遭到橫禍已不在人世便是。
降火俸踢了腳下那受傷哀嚎的修士一腳,冷道:“爲這些修士動氣阿鳶不值,既已救得幾人把他們帶上去便是,有了交代,日後生死由命。”
餘鳶點點頭,率先離去。
到底也是要將幾人安全帶回去的,餘鳶走的很慢,那幾位受傷的修士恰好可以追上。
葉清之看餘鳶故意放緩了的腳步,勾脣道:“既也是擔心他們,方纔爲何還要說出那般話。”
餘鳶道:“斷指那是應該的,無論是誰都應該爲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價不是,就方纔那情況來看,若不給那母雪狼一個交代,怕是我們幾人都走不掉,況且本就是這幾位修士不對,我說他們沒什麼不講理的。”
葉清之揉了揉餘鳶的頭髮,心道他家人啊纔是最善良的。
嘴上恨三分,背後卻又會如此彌補。
餘鳶依在葉清之懷裏,吐氣道:“照這幾位修士所說來看,百納鎮情況怕是不太好。”
方剛在客棧初始便聽得老句說百納鎮已被厲鬼操控,整個鎮成了鬼術遍地之處。
葉清之道:“莫怕,我在。”
最喜歡聽的不過就是這兩個“我在”,餘鳶笑眯眯的點頭,小手放在葉清之大手掌中,一根一根收緊,抓緊,十指緊扣。
管它寒風凜凜,冰雪如鋒,一人一人相伴這便夠了,不是嗎。
…………
洞口還在,幾人出去後便在了客棧中,待最後降火俸出來時那洞口已要消失。
幾位修士在路上餘鳶讓幾人吃了幾束冰蒂,內力恢復一些,身子已好了許多。
與江瀾說好的要在百納鎮中匯合,彼時已是點點魚肚皮微露,已是丑時。
客棧燈火通明,餘鳶打了個寒顫,幾人正準備離去。
一旁櫃檯前老闆卻突然蹦起,燭火照明顯得他臉上毫無血色,額上還殘有一大片未乾的雪,陰森森笑着,整個人如鬼魅。
降火俸下意識的看了眼來時老闆昏倒與地的地方,那桌椅旁除了一灘血,紅的嚇人外,什麼都沒了。
老闆嘴角勾的弧度過大,彷彿嘴角扯到了耳朵根前,他道:“看什麼,是在找他嗎?”
說着便低頭拿了一什麼東西,隨手扔到幾人跟前。
那是來時幫餘鳶幾人拿包裹的小二,此刻卻是渾身是血,不,不能說是血,而是一堆肉,鮮血淋漓麼的被撥皮後的肉,骨頭都沒了,臉上只剩了若隱若現的五官輪廓,若不是一身衣服,誰能認出這是一個人。
餘鳶心裏一陣反胃,看着老闆接近癲狂的笑意,只覺寒意襲來,那幾位修士更是沒忍住乾嘔,蹲在地上吐出饢水。
老闆大笑,隨後周圍的窗戶門全都封鎖的死緊,木板五六個釘在上面,一絲氣息不露。
餘鳶幾人警惕的拔出腰間佩劍,小聲道:“這人是個什麼東西?”
降火俸端了片刻,道:“不是人。”
葉清之道:“鬼人。”
餘鳶驚道:“他是鬼人?”
葉清之點頭。
人非鬼,鬼非人,一在人世,一在地下。而鬼人則是處於二者中間,人非人,鬼非鬼。乃是至親之人死後怨氣太重託與人夢之中,得知恨,得知怨,從而成鬼人。
不過鬼人這東西太少了,很少有死後之人的魂魄怨氣達到這個地步。如今這老闆竟是這世上爲數不多的鬼人一個,着實令餘鳶驚了。
話說間,老闆大呵一聲:“幾位,晚上露水濃重,趕路不易,不如聽我講故事。”
聲音到後面越發輕柔,老闆表情卻是十分猙獰,只是看着便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味道。
餘鳶嗤道:“誰要聽你講故事,大半夜的不睡覺,無聊至極。”
老闆笑意不變道:“這故事你們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
“你……”方要開口,葉清之卻打斷餘鳶,低聲道:“我們都受了傷,這老闆身上的鬼氣不輕,若是真大下來不一定是這人的對手,不如聽便是,也曉得他究竟是誰的鬼人。”
察覺周圍厲鬼漫過,不約向老闆處靠近。餘鳶點頭,隨後揚眉對那老闆道:“好,老闆說便是。”
像是得了糖果,老闆露出一抹如孩童般燦然的笑容,坐在桌子上慢道:“我曾有一閨女,名喚阿香,因身上有氣香從小受人喜歡,十七歲那年阿香外出採摘山藥,結識了連家修士連子戎。”
連家位於百納鎮門牆之邊一守衛百納鎮之家,每隔五十年便會重新選出一家之主,鎮妖魔,護安寧。
從原先只是當個故事聽聽,到後來阿香死後連家發生的一切,餘鳶不由得被這故事吸引了,也忘記了不過是拖延時間才聽,而是真真正正融入到了裏面。
感阿香的喜歡,歡喜,絕望。
嘆阿香的無奈,苦澀,失望。
故事不需全都知道,只需只甜蜜開頭,悲苦結局便行,無論是物還是人,講到最好之處便是最好。
老闆講的聲情並茂,眼裏擠壓的都是如當事人一般的怨恨,眼球瞪的幾乎要出了眼睛,活生生蹦出來掉落地上。
最後老闆道:“他不是口口聲聲愛我閨女嗎,正好我閨女也捨不得他,遲遲不肯投胎,不如陪我閨女去好了。”
許是被燭火晃到了眼睛,餘鳶伸手用袖子輕輕擦了兩下,說道:“你可知道百納鎮已被厲鬼佔領,你的女兒已不是那個因放不下連子戎而留戀與世的鬼了,她成了厲鬼,害人命的厲鬼。”
老闆道:“那又如何,他們連家做了什麼,對我女兒做了什麼,她才十七歲,心底如此善良,你說他們怎麼,怎麼狠心如此,即便我閨女變成了厲鬼也是拜連家所賜。”
修士捂着胸口罵道:“那事情根本不關我師兄的事,師孃不願,師兄能有何辦法,你女兒死後師兄守了那墓碑三年,也不再繼承連家修士之責,還要被你閨女纏身困在夢魘之中,生死堪憂……”
還未說完,老闆便一掌劈下,隔了五六米餘鳶只看到一道黑色的鬼氣飛過直直擊在那修士肚腹之中。痛的那修士渾身打顫,雙手死死抓住地面,骨間泛白,痛苦到五官猙獰。
“師兄!!”
幾位修士起身忙要去關懷,餘鳶快步攔在前面,斷道:“別碰他。”
幾人不明,餘鳶道:“他已被鬼人設了鬼術,若是碰他你們也會跟着掉進夢中。”
幾人再看那修士已是渾身抽搐,胸膛不斷起伏,偶爾發出一聲聲尖銳的叫聲,眼睛卻是閉着的,嘴裏吐出白沫。
老闆道:“別白費心思了,你們幾人都受了傷能不能打過我都是一回事,更何況打敗我又能如此,你們能阻止我女兒嗎,能喚醒那些沉迷於慾望而醒不來的百納鎮中人嗎。不能,你們魔,你們仙,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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