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章 秋末
張市長有點尷尬，也很詫異，這祁市長還真是很少辦事啊，大庭廣衆下直接就說事情嗎？
有時候會給雙方帶來麻煩的，正常的流程基本不會越過中間人，而且事事都要保持神祕的。
此時等候室裏一些幹部，就以奇怪的眼神看着二人。
祁同偉纔不管這麼多，他又不是掮客，不喜歡給別人牽線搭橋搞這些事情，他也不靠這個喫飯，公衆地方直接說他也沒有顧慮。
“張市長是吧，我也是林城人，這個事剛剛馬書記跟我說了。
我和金副主任提過了，有消息他們會通知你的，把材料交給祕書，你就回去吧。”
說完，祁同偉就瀟灑準備走了，留下呆愣在原地的張市長，張市長趕緊試圖叫住祁同偉。
“那祁市長，您能不能賞光晚上喫一頓便飯，在附近四合院的，喫飯的人您安排，絕不會讓您爲難的。”
祁同偉擺了擺手，直接拒絕。
“我不在外面喫飯，媳婦兒在家做了，就不吃了。以後你多爲林城做做貢獻就好，畢竟是我的家鄉。”
說完祁同偉就走了，他不打算參與這些中級官員之間的人情往來，給自己立得這個不通情理，不搞關係的人設，反而讓他做事順風順水，趙書記敢重用他很大一個原因就是祁同偉不會給他帶來麻煩，提拔他不會是帶病提拔。
但是那位張市長就尷尬了，因爲他還答應了幫另一名廳級幹部提一提他們的事情，結果祁同偉根本不給他機會，這下完不成朋友的交代了。
第二天，祁同偉就早早來到了金新凱家，老將軍已經在家陪護了，每天只有極短的時間能保持清醒。
祁同偉看着四合院裏開始枯萎的棗樹，依稀還記得十幾年前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這幾棵樹纔剛剛種下不久。
樹葉打着旋兒落下，京城的秋季，是萬物寂寥的開始，這位老人應該過不去這個冬天了，祁同偉心裏閃過一絲明悟。
金新凱今天穿着相對隨意，但是風格再不似十幾年前那樣帶着時尚和先潮，說是隨意也就是一件行政夾克，裏面卻沒有雪白的襯衫而已，褲子也不再是當年最喜歡的牛仔褲，而是西裝褲，腳上踩着一雙精緻的皮鞋，這十幾年的仕途，磨滅了這個年輕人的熱情，用種種框架把他變成固定的形狀。
還有他臉上的笑容也再不像十幾年前那樣，現在的金新凱總是下意識帶着嚴肅，眉心間帶着抹不去的淡淡愁緒。
“跟我進去吧，爺爺醒了，他說要見你。”
祁同偉跟着金新凱緊趕兩步，進了被改成病房的四合院東廂房。
“爺爺，同偉來了。”
此時的金將軍老態已經徹底掩蓋不住，過去挺拔的身姿也只能掙扎着由醫護人員扶着才能勉強站起來，但也站不久，坐到了沙發上。
“孩子，你來了啊。”
說着，金老用手在祁同偉肩膀上摸了一把，用奇異的眼光看着祁同偉。
“過來，過來，這裏坐。”
等祁同偉坐定之後，這纔開口。
“你們幾個先出去，小凱，你也出去。”
其他人雖然不解，但是還是老老實實走了出去，把門也關上了。
“我應該時間快到了。這段時間我做的夢越來越多，見到了很多故人。
我看到自己第一次參加革命，那時候我什麼都不懂，我們在蘇區開闢根據地，跟着那位老師一路四渡赤水，耍得那些人團團轉，一直到陝北紮根。
一直到日寇投降，我們繼續以少勝多，人越打越多，那個時候的歲月啊，真是讓我想念。
日寇和光頭都不明白，爲什麼我們怎麼打都打不完，怎麼打都打不贏。
但是我知道，我們爲什麼會贏，是因爲地方的羣衆用小推車和肩膀，送出自己的兒子幫助我們，我們才能贏下來。
很多人總是說，我們會贏是誰誰誰的功勞，但我知道，是地方的羣衆做我們的後盾，我們在精神上是爲了人民，爲了羣衆，心裏存在正義，我們才能贏，這纔是我們決勝的根本。
這幾年，人民的生活雖然有所改善，但是我們還是沒有實現對他們的承諾。
這段時間，我做的一些夢裏，很奇怪，很真實，我還夢到了你，夢到你成了個貪官，最後自殺死在了那個你做英雄的地方。
小凱也在林城的小巷子裏死了，我們一家都在悲傷中，我也沒有走過第二年的冬天。
夢是那樣真切，但是第二天，陽光重新照在我身上，我卻醒了，我都不知道那是不是夢。”
這話一出，祁同偉的身體震顫了一下，擡起頭看向那位老人，嘴裏還是什麼都沒說出口。
“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這幾年你做得很好，你時刻都記得，你是個農民的孩子。
你不跟他們那些人同流合污，你們執政地方那幾個創業的企業，吸收了多少東北下崗的爛攤子。
這件事，你做的對，我好像還有點力氣，你幫我把外面的人，尤其是我那幾個兒子叫進來，如果今天有些話我不說，也許再也沒機會了。
其實我還是有些期待那個世界的，我想念那位老師了，我還有好多話要跟他說，但是有些事如果我不交代好，我怕沒有臉去見那位老師。
你扶我坐起來。”
祁同偉點點頭，眼淚已經止不住了，他知道，這位老人已經是迴光返照了，祁同偉走出去，將金家的子女叫了進來，十幾號直系子女走進了東廂房，一時間顯得裏面有些擁擠。
“爺爺。”
“爹。”
來的人是金家的二代和三代子女，從政的只有少部分人據金新凱所說，他們三代只有三個人在體制內發展，二代現在只有一個人，兩個人穿着軍裝，兩個人只是普通工人退休。
在他們那個年代，做普通工人也是十分驕傲的事情，高級幹部的子女不少人都是普通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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