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三胜三败(上)
军机处内愁云惨淡,几個军机大臣有的喝着不知滋味的茶,有的看着折子,邵灿正在提笔写字,但是刚把墨磨好了,兔毫沾好了墨,刚想在玉版纸上写些條陈,凝笔停了一会,却又摇头叹气一声放下了笔。
麟魁看了邵灿的坐立不安,自己也觉得被邵灿传染了,故作闲雅看的书也是黑白一片,再也看不进去,手裡的《汉书》搁在茶几上,边上放着一堆的折子還沒批阅也不管不顾了,放下盘着的腿,走到领班军机大臣祁寯藻的炕前头,抱拳行了一礼,“祁中堂,這南边洪杨逆贼攻下了黄冈,大家都看出来了,逆贼的心思不小,估摸着就是想去着金陵那边,”麟魁转過头看到众位军机大臣竖着耳朵的意思,就知道自己的话儿沒错,起码在這军机的几间放裡头,大家都认为洪逆這個去处沒有错。“您說,皇上要是闻起来,咱们该怎么禀告?”
問題是该怎么应对?
歷史上,太平军攻占武汉以后,面临着三個进军方向:北进河南、西入巴蜀、东下东南。石达开劝杨秀清“先图入蜀,再图四扰”;洪秀全在长沙时意在进取河南,“欲取河南为家”,问鼎中原,直捣虎穴,但首次攻占武昌却想在這第一個到手的省城“建都”了,随武昌陷落而作罢,那么接下来取南京为都也不勉强了;杨秀清“觊觎江浙财富之区,欲由长江迳取江宁为‘巢穴’”。杨秀清假借天父裁决,夺取南京,踞为根本,徐图进取。占领南京以后,洪秀全主张分军镇守江南,大军直趋中原,取河南为业,把反清战争推向北方,推翻清朝统治,夺取全国政权。清朝危机四伏,人民蜂起四方,“斯时北路尚未设防,城堞不坚,地无险阻”。
在這個时代中,太平军在未打下武昌城,在武昌城外不大不小的挫折之后,還是依照着之前既定的目标,顺着长江一路而下,准备在清朝的江南膏腴腹心之地,闹個天翻地覆,再立地火水风,新开天地。
祁寯藻不急不慢地把手裡的折子看完,在边上写了一张小纸條,票拟上了自己的处理意见,拈着须,想了一会,回到還站在自己前头神情焦急望着自己的麟魁,方才正色說道:“梅谷,你說的何尝不是我想的,更是咱们皇上最最担心的,要是万一不幸被你眼中,這东南赋税重地,就真要锦绣都付与血泪了。”
邵灿也围了過来,叹气道:“谁說不是呢,中堂,咱们在皇上那裡可是吃了不少排头,再這么下去,对着南边的局势无能为力,您是帝师,自然是不怕,就怕着我們几個都要摘了头上的顶戴咯。”边上的几個军机大臣坐在炕上点头称是,一脸赞同之策。
祁寯藻也是苦笑道:“我岂能不知,但......哎,多年积弊”祁寯藻說的含糊,但是在座的那個不是沉浮官场多年,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了,都明白這說的就是吏治败坏,军队堕落,這吏治败坏也就罢了,眼下看不出什么即刻爆发的祸害,只能慢慢将這煌煌天朝腐朽去,可這军队堕落,实在是让人触目惊心,大祸就在眼前。多少满汉八旗绿营看到太平军的旗帜望风而逃,要是有几只部队肯上前迎战,已然属于虎狼之军了!可是這肯迎上去对战的也实在是草包,正如白雪一遇见火盆,就冰消瓦解了!
“军队已然烂到了根子上!道光爷那时候英夷来犯,咱们的水师一无是处,如今這洪杨之乱,更是让這八旗绿营丢尽了朝廷的脸面,老夫在這裡說句大逆不道的话,就算是洪杨逆贼往着北边杀来,咱们也沒什么兵,沒什么大将抵挡得住!”众人悚然而惊,望了望边上的人,都是一脸惊惧之色。
“为今之计,只有练出精兵才能一举消灭逆贼大军,可是這精兵一时之间怎么练的出来!皇上上次从旁人那裡听到的主意儿,”祁寯藻神色木然,眉毛不经意间一抖,“倒是一個不错的法子,叫各地乡绅自己办着团练保卫乡裡,多少能牵制牵制逆贼的行军速度,咱们现下,就把這团练的章程拟的完备些,怎么办,奖赏怎么给,咱们到什么时候把团练也拿過来用上,团练的饷银怎么开,這都是要好好琢磨,把這個主意填满了,填精彩了。”
“祁中堂老成谋国,一语惊醒我等啊。”
“正是正是。”
储秀宫,缓福馆。
日头斜斜的照在缓福馆的窗檐上,几個太监宫女束手站在棉布门帘外头候着,随时等着裡头嫔妃的使唤,宫裡头的积雪扫的干干净净的,两個小太监拿着俩叠厚厚的蓝皮本子站到了缓福馆殿前,两個宫女连忙掀起了门帘,让两個小太监赶紧进去。
两個小太监进了缓福馆殿门,只觉得殿内温暖如春,又有香花胭脂香味,只觉得自己置身于阳春三月的御花园,耳边听到了环佩响声,又有呢喃燕语,不敢抬头打量,连忙把手裡头的册子交给了守在门裡头的安茜和帆儿,打了一千,连忙就出去了。
安茜走进了正间,只见正间中间放着一只大花梨木长條雕花富贵如意桌子,兰嫔坐在上首,左右手边各自坐了英嫔和贞嫔对着一大堆的本子埋头看着,丽贵人坐在英嫔的下首,一手扶着头,毫无形象地昏昏欲睡,对着账本一脸无奈的样子,云贵人更是早就抛开了那桌子上的各式文件,拿着一個墨梅白瓷盖碗津津有味地喝着茶,边上還有俩碟小点心,云贵人在看着要用哪個点心好,婉常在倒是正常,還在努力坚持着看着手裡的东西,不過那手裡的册子已经有点摇摇晃晃了。
杏贞就更是无奈了,咬牙切齿地看着竖着用蝇头小楷写就的账册,看的是一個头两個大,真是不能够啊,竖着写的册子真心难看,杏贞又看到安茜和帆儿又拿了一叠账本上来,顿时一声惊呼,“哪裡又有這许多了!”
兰嫔的惊呼把众女的注意力都转移了過来,安茜翻了翻上头的几本册子,了然于胸,方才回道:“回禀娘娘,這是内务府安排的除夕大宴的菜品、赏赐、烟火、以及一些装饰的单子,想必是内务府不知道按着什么年的例子,要娘娘们做主呢。”
“内务府的人怎么說?”杏贞翻了翻新拿来的册子,反问了一下候在边上的唐五福。
唐五福弯着腰,把一盏新沏的梅花玉露茶放在了杏贞的手边,方才悄悄地回答道:“内务府的意思要是按着咸丰元年的规制办有点不太妥当,因着,因着南边這不是還不太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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