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主事 作者:未知 腊月十五,年味已经越来越浓,府裡来往京城之间的大车也日益平凡,他们要在年前卖出最后两批蔬菜,买回過年用的一应物品,同时护送来府裡過年的家眷们。 “王爷,管事的们都到了,等着议事,咱们也過去吧!”在正堂偏厅中黄经臣对赵柽說道。 “黄伯,你看咱们商量的事情是否可行?”赵柽這两天和黄经臣每日长谈,将自己的想法一一对黄经臣交了個底,想得到他的支持。 “王爷,老奴已经說過了,王爷是府裡的当家人,我們都是下人,您想如何做便如何做,尽管吩咐,事情即使做错了又能如何,不過是损失点钱财,也伤不到咱们的筋骨,王爷放心去做吧,老奴定一力支持!” “好,黄伯我們走吧!”赵柽站起身走向隔壁的大书房,他看黄经臣的神色沒有什么变化,如同往日那样波澜不惊,赵柽明白他对自己還有所保留,但至少已经开始接纳自己。 书房裡外院的三個管事见两人进来起身行礼,赵柽在主位坐定,黄经臣挨着他坐在右手边,见喜站在他身后,茶房的杂役送上茶水后,逢喜带上门,守在门口。屋裡剩下的人都是府裡各方面的总管,可以說這是府裡的一次高层会议。 “大管事,你先說說府裡今年的收支情况!”黄经臣說道。 “是,今年府裡共收入二十三万贯,其中王爷的俸禄四千八百贯,食邑供奉一百五十贯,添支钱四千贯,宫中赏赐十八万贯,佃租米八千石、麦五千石···;修缮府邸花费三千二百贯四百五十文,王爷的用度二千六百贯···结余十九万二千贯!”大管事郑福将府中的各项开支一一說明。 “嗯,二管事你說下府裡的庄子的情况!”黄经臣点点头說。 “是,禀王爷,大总管,年初府裡共有庄子两個,土地两百顷,佃户五百一十三户,丁八百三十七人,其中上等田一百一十顷顷,中等田六十顷,下等田十五顷,都已经种上麦子,桑田十二顷,都以成材,现有耕牛一百零四头,驮马五十余匹;年末收买了附近陈村土地二百余顷,庄子两個,有大宅一套···”二管事的郑禄說明了情况。 “三管事的该你了,說說府裡的情况!”黄经臣冲三管事郑寿說道,郑寿站起身将府裡外院的人员配备,各個司房,岗位的人员去留,填补情况說了說,内院的人员是归宫裡调配,他管不着。 三個管事的汇报完,将各自掌管的账册、花名册送上,见喜接過递给黄经臣,他却沒接,說道:“将账册交给王爷,以后府裡的大事情和花销须经王爷同意才可执行,小事可以禀报我,由我知会王爷一声即可,你们都知道啦!” 堂上的几個人相互看了看,同时站起躬身答道:“小的们知道了!”他们明白黄经臣的一番话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府裡的事情以后要由王爷亲自過问做主了。 “三管事的,府裡忽然多了不少小厮,是你们新买的嗎?”赵柽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问道。 “二爷,不是我們买的,這是···是我們收购的庄子裡的,都是抵债的!”三管事的偷眼看看大管事郑福說道。 “咳咳,二爷是這么回事···”郑福接過了话茬回答赵柽的问话,原来陈汤几年费劲心思弄了這么多地,可他沒想到最后却给赵柽做了嫁衣,這让他心有不甘。明着他把土地都‘卖给’了赵柽,暗地裡却把那些欠债的人都彻底搜刮了一遍。交接的时候又劝他们‘买下’了那些实在换不起债的佃户做质佣的子女,大管事当时以为是宅子裡用的老人,想着园子总得有人管,也就沒考虑那么多,就买下了那些人。沒想到這是陈汤用的‘金蝉脱壳’之计将债务转嫁给了他们,等他明白了怎么回事,又沒法发作,只能是哑巴吃黄连了。 “那些都是孩子,留在府裡也沒有什么大用,让他们家人用本金赎回去得了!”赵柽沒想到他刚接手就当上了‘黄世仁’,想着打個折让他们家人领回去算了,虽然自己吃点亏,可能他们一家团圆也算做了個善事。 “呵呵,二爷,這個法子我們想過了,可也就几個人被领回去了,剩下了的還有六十多個,他们說沒钱赎!”大管事的苦笑着說,他们发现問題后,也想了這個补救的法子,可沒人‘领情’。 “這些人的父母心真狠,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也舍不得几個钱!”三管事恨恨地說道,府裡一下多了這么多白吃饭的,让他很为难。 “也不是那么回事,谁家的孩子谁不疼啊,只是他们回去,家裡就多张嘴,在咱们府裡還能混口饭吃!”赵柽叹口气說道。 “好了,既然這样了,就暂且留下吧,好好叫他们学学规矩,查清家裡的底细,然后再做安排,王爷你看如何!”黄经臣发话說。赵柽想想现在也沒什么好法子,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是,全凭大总管吩咐!”三管事的回答道。 “我們虽然买了庄子,但是陈汤這個狗东西搜刮的太狠了,佃户们都想退佃,重新找东家,那么咱们的地明年都沒人种了,你们有什么办法?”赵柽问道。 “现在各家对佃户们控制的都很紧,想找人也不大容易,除非赶上荒年···”二管事說道。 “二爷,要不开春后,我們到南边去找些佃户,那边人多地少,也许能找些人来!”大管事地說道。 “你们知道佃户们为什么要退佃嗎?”赵柽问道。 “不清楚,可能是嫌地租太高了吧,可這個到哪都一样的,四六或是五五分成啊!”二管事說道。 “其实問題還是出在地租上,咱们這实行的是分成租,粮食收的多,他们就剩的多,可是连年灾荒,水利失修,上等田收的粮食除了种子和交租税,剩下的粮食不够一家人吃到年底,更不用說那些下等田,每年只能种一季麦子,收成還不够交租税的,人家怎么会不跑,即使你们重新找来了人,恐怕也留不住!”赵柽說道。 “這···二爷你怎么這么清楚?”二管事郑禄一听立刻就明白王爷說得在理,忙活儿一年,连肚子都填不饱,就是自己也得跑啊。 “這两天你白跟着我在庄子裡转了,你真当是看风景去了!”赵柽說道,“你管着庄子田地,我问你,今年入冬才下了两场雪,如果入春再不下雨形成春旱,你打算怎么办?” “二爷,這個我沒想過,可我們守着两條河总不会怕旱吧!”郑禄头上冒汗,含糊的說道。 “哼,有水你拿什么引過去,靠肩挑手提嗎?靠近水边的也许還行,离得远的怎么办?”赵柽连连发问。 “那···那只能等下雨了,小的也沒有办法!”二管事讪讪地說道。 “王爷将府裡的大小事务交给你们办理,你们就這么办事的嗎?府裡给你们发的工钱,可曾少過?你们做错了事情,王爷可曾打骂過你们?你们不能回家過年,王爷派人将你们的家眷接来团聚,還给你们加俸過年,重做新衣,你们就這么报答王爷,你们对得起老国公嗎”黄经臣在书案上重重一击,站起身厉声问道。 “小的们有负国公的重托,有负王爷的信任!”三個管事的站起身弓着身低着头满脸羞愧說道,王爷說的事情自己居然一件都沒办好,老脸有点挂不住了。 “知道就好,以后多动点脑子,不要只看到眼前這点事情!”黄经臣摆摆手让他们坐下。 赵柽看着黄经臣心中感激,知道他這是真心推自己上位,给他们一個教训,黄经臣扭脸会心的一笑,王爷别看小,连提几個問題打掉了管事们的侥幸之心,心眼也不少啊! “這几件事情沒办好,也有你们各自权限的問題,今天我們就要把這些事商量出個对策来,否则明年我們的日子也不会好過!”赵柽看几個人都老实了,悠悠地說道。 “是,全凭二爷吩咐!” “你们都過来吧!”赵府吩咐见喜将地舆图放到桌子上展开,叫三個人靠近一些。 “你们看,白水河从我們的庄子间穿過,如果利用的好就能灌溉我們這片农田,解除天旱之忧!” “二爷,可是這條河水深不過两尺,水面不到十丈,水量太小,要灌溉几万亩地恐怕不行!”二管事摇摇头說道。 “所以我們要修一條水坝,把水存起来,我问過庄子裡的老人,他们說多年前在這裡曾经修過水坝蓄水,我也到那裡仔细察看過,旧址還在,如果水坝建好,可以形成两百多亩的水面,应该够了,我們還可以利用水面养鱼养鸭,增加收入!” “二爷,如果修建水坝,我們需要大量的人手,可现在上那裡去招募啊?”三管事郑寿又问道。 “這個我也想過了,两個庄子有丁千余口,现在很多人都沒有事情做,只要我們出的价钱合适,我想他们会干的,并且我們還可以预付他们一個月的工钱,既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也解决了我們的难题!”這個主意正是后世常用的以工代赈的变种,双方都能得利。 “嗯,二爷這個主意好,我們修起了水坝,疏通了水渠,過去的下等田都能变成旱涝保收的上等田,那时赶他们都不会走,而且還能招揽来更多的人!”大管事捋着胡子赞许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