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清洗 作者:未知 中秋节在宋代是個很隆重的节日,在中秋节的前几天,就弥漫着浓厚的過节气氛,商店一般都重新布置一下门前的彩楼,一切都按照新的来,酒也从新启封新酒开卖。這個时候是出螃蟹的时候,也是水果争先上市的季节,水果铺子堆满新鲜佳果,石榴、漓勃、梨、枣、栗、孛萄、弄色枨桔,皆新上市。中秋夜是最热闹的夜晚,最主要的活动就是赏月,显贵和豪门,在自家的楼台亭榭中赏月,琴瑟清雅,至晓不绝。普通市民则争先占住酒楼,酒楼裡也是能发出声响的,就不能叫他闲着,丝竹箫管音乐伴奏,边吃边欣赏,切以先睹月色为快。就是穷人家,买点酒菜,边吃边聊,欣赏明月,小孩们是最快乐的,可以整夜不睡闹着玩。 村子裡各种热热闹闹,现在王府裡却是一片肃杀,沒有一点過节的气氛。黄经臣前几日已经回来了,他不但带来了宫裡赏赐,也带来了大批的人手,原先府裡的旧人全数被集中送到了马圈一一审讯,各处都换成了新人。 “见喜,事办的怎么样了?”赵柽躺在澡盆裡问一边伺候的见喜。 “二爷,事都办好了,逢喜和桂花、槐花三個人我已经把他们领回来了!”见喜连忙回答道,他這次不但逃過了府裡的清洗,還因为有功,被升了两级,从内侍高班,升为内常侍,现在有了正八品的官身,月俸也长到了八贯,在内院他的品级仅低于正六品的黄经臣,人家可是宫裡的副都知,在宫裡也是排上号的。 “嗯,他们沒受什么罪吧?”赵柽又问道。 “二爷,逢喜挨了顿板子,屁股都打烂了,不過沒伤了筋骨,那两個丫头只挨了鞭子就让我领回来了,伤不重,吓的够呛!”见喜想想刚才在马圈看到的情景還是一阵后怕,皇城司来的几個人真是阎罗殿的小鬼,心狠手黑,過去的大管事和二管事已经被打的沒了人形,几個花匠已经死了两個,老张头却是生不如死;小道士明月正在受刑,身上被打的沒了一块好肉,要不是王爷拉了自己一把,估计比他们還惨,想到這,见喜更加恭敬。 “唉,他们都是受了牵连,明月和老张头恐怕活不了啦,你以后也要长個心眼,要不是你吵着要去看大蟒,也不会有這一劫!”赵柽叹了口气說道。 “是,王爷,见喜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但有差遣见喜刀山火海绝无二话!” “好了,不要表忠心了,以后办事少贪点银子比什么都强!”赵柽知道见喜以后就是自己的人了,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逗他說道。 “啊?!王爷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见喜吃了一惊,下巴好悬沒掉下来,原来自己以为干的很隐秘的事情,王爷早就知道了,他忽然觉得自己每天陪伴的王爷不像一個小孩子,到像個比黄大官還有心机的老头子。 “呵呵,因为我是妖怪啊!”赵柽解嘲般的笑笑說道。 “就算王爷是妖怪,小的以后也跟定王爷了···”见喜看赵柽并沒有怪罪的意思,松了口气,扶着王爷做的澡盆的横板上,沾了点澡豆轻轻的涂抹在他身上。 “见喜,這次的味道怎么不对啊?”赵柽问道。 “王爷,這次用的澡豆是宫裡赏赐下来的,听說是根据《千金方》配置的,有丁香、沉香、青木香、桃花、钟乳粉、真珠、玉屑、蜀水花、木瓜花,奈花、梨花、红莲花、李花、樱桃花、白蜀葵花、旋覆花,麝香等一十七味呢,金贵的很,一般人家根本见都沒见過!”见喜赶紧回答道。 “是嗎,只是太奢侈了!”赵柽摇了摇头說道,不再說话,任由见喜伺候,见喜摸着王爷瘦弱的小身板,从前边拍点水,后背都能湿透,可以說手无缚鸡之力,可他却轻松地杀了那個身手不凡的刺客,真让人想不明白是如何做到的,难不成真是妖怪。 “王爷,你为什么還要把逢喜他们要回来?”见喜一边撩水一边說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真是猪脑子,逢喜他们每天陪在我的身边,他们是什么人我還看不出来嗎,桂花虽然嘴馋经常偷嘴,槐花爱說闲话,却是心思单纯的人,他们整日伺候我,难道让我看着他们受苦不管嗎?” “是,王爷,那其他人呢?”见喜又问道。 “嘿嘿,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是他们之中肯定還有刺客安插的眼线,我沒法一一辨别,只好让他们受苦了!”赵柽撇了下嘴角說道,“我們這次遇险,你想想绝不是一個人能办到的,先是老张头散布发现大蟒的谣言,然后故意說给明月听。明月年少,又沒有什么心眼,马上又說给我們听,而你生性浮躁,我又年少,必定按捺不住好奇,肯定吵着要去看,他抓住了我們的弱点,一步步引到了陷阱裡,幕后操纵的人必定心思缜密,对我們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這只有能靠近我們的人才了解,否则单凭外院的李管事一個人是办不到的!” “哦!”见喜听了一阵恶寒,自己是王爷的伴当,也是最了解王爷行踪的人,当然是重点的怀疑对象,如果不是王爷拉了自己一把,下场不用问也是最惨的。 “待会儿,你去到王太医那拿些伤药给逢喜他们,這几天不要给他们安排差事,先养好伤,大官问起,你就說我說的!”洗完澡,赵柽穿好衣服,叮嘱见喜說道。 “是,他们会感念王爷的恩德的!”见喜心中也是暖呼呼的,王爷這么体贴,也是他们的服气。 ······ 见喜伺候赵柽安歇了,又安排两個小黄门守在门口,然后才去王太医处取药。 “见喜,王爷睡啦?”见喜刚出门就碰到了黄经臣,他身后跟着两個人,见喜在宫中见過他们,都是皇城司的人,脸色阴厄,让他们看一眼,心裡都发毛。 “是,大官,王爷睡了!”见喜赶紧行礼答道。 “嗯,這几日你辛苦了,府裡的人都审過了,你沒事就過来听听吧,看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黄经臣觉得自己有些老了,连续几天的操劳,让他有些筋疲力尽。 “大官還要注意身体啊!”见喜明白通過這件事大官把他当成了自己人,连忙上前搀扶說道。 “嗯,我這些日子顾不上,王爷那你還要多用心!”黄经臣对见喜的态度公瑾很受用,嘱咐他說道。 几個人来到黄经臣的住处,见喜连忙吩咐小黄门点亮各处的蜡烛,送上刚煮好的茶汤,亲自殷勤的给他们倒上,然后站在黄经臣的身边给他掐肩捶背,一如過去那样恭敬。 “你们出去吧,把好门,任何人不得靠近!”黄经臣摆摆手让守在门边的小黄门退下,屋裡只留下了他们四個人, “钱二,现在沒外人,你說說這几天你们审出了点什么?”黄经臣喝了口茶问坐在下手的一個人。 “义父,我和马三对府裡的人都過了遍筛子,对嫌疑最大的几個人动了刑,一切都指向已死了的李管事,他买通了后花园的花匠老张头,让他散布谣言,故意說给道观的小道士明月听,而他又摸清了王爷的活动规律,知道王爷初一要去道观上香,算计到王爷要去看,他就又吩咐老张把王爷引到了后山他埋伏的地点,可是他沒算到自己却被见喜杀了····” “啊···”听到這见喜吃了一惊,钱二审讯的结果竟然和王爷分析的一样,而王爷从出事后就一直躲在屋裡,這让他惊异万分,忍不住啊出声。 “怎么了见喜?”见喜打断了钱二的话,黄经臣皱了下眉,不高兴的问道。 “小的该死,竟然被歹人利用了,让王爷涉险,真是罪该万死!”见喜也算机灵,立刻跪下满脸惶恐地說道,可他沒敢說出王爷早就算到了结果。 “你這次确实有错,不過也不能全怪你,他们安排的太周密了!”黄经臣抬抬手,让见喜起身說道,见喜赶紧垂手站在一边不敢再吭声。 “马三,你查出李管事的来历了嗎?” “都头,根据李管事身上的木牌判定他是夜门的杀手,他们的身份都是假的,找不到出处,不過我查到他是崔国公府裡的人介绍进府的,而介绍他的人却在不久后就得暴病死了!”马三躬身說道。 “哦,崔国公可是宫裡崔德妃的父亲?”黄经臣猛的坐起问道。 “正是!” “崔德妃,怎么会是她?”黄经臣摸摸光滑的下巴低声說,德妃出身官宦世家,她曾卷入陷害王皇后的宫闱之争,可她现在只生了两個公主,按說不该卷入這种牵涉到夺嫡的争斗,难道還另有隐情,“還有沒有其他人参与?” “经過严审,宫中還有其他几個娘娘也安插了眼线,都是些杂役和沒有品级的小黄门,可是他们只是传递些消息,并沒参与此事!”马三說道。 “哼,他们把我這只老虎当成一只病猫了!”黄经臣面带愠色的冷哼道,“余下的事情你们去处理吧,与刺杀有关的人一個不留,那些探子们你们知道怎么处理,凡是来历不明或是和宫裡宫外有牵连的一并送到官府,按個罪名让他们处理,這件事一定要处理好,绝不能辜负了娘娘对咱们的信任!” “這個罪名很好找,這些管事们欺负王爷年幼,竟然将公使钱三千贯私分了,胆子真是不小,只這一條就足够了!”马三笑笑說道。 “自作孽不可活,你们做的干净点,不要让人抓住把柄!”黄经臣說道。 “是,我們一定把事情处理好,绝不留下后患!”钱二两個人躬身回答道。 “好了,把事情处理干净明天就回京吧,娘娘念你们出来办事辛苦,中秋也沒能在家裡過,给你们两人预备了份礼物,到时一并带走吧!”黄经臣笑笑說道。 “谢娘娘天恩,谢大官,我們两人一定尽力!”两人对视一眼,掩饰不住兴奋,這真是又得名又得利的好事,将来有宫裡的贵妃照顾,他们的好日子来了。